陈辉亦会寻处安稳之处落脚,白苏墨也不多操心。
虽是黄昏,马车里亦有油灯,她能借着油灯翻书。
再等些时候,马车缓缓停下。
白苏墨顺势望去,应是寻了处城郊苑落。
一行一百余人,人数不算少,住客栈鲜艳,住驿馆折腾一大圈,斥候安排的这处苑子便极好,城郊不远处,几座苑子相连,亦能安排得下这么多人。
她晌午时是同陈辉提起过,想在平城多留两日。
陈辉便妥当料理。
苑子清净,却打扫得干净。
外阁间的小榻也柔软舒服,这应是一路上住得最舒适之处。
芍之伺候白苏墨换了身衣裳,陈辉亦让人请了城中的大夫来。
望闻问切,白苏墨在小榻上躺了些时候,大夫一面诊脉,一面问了些话,白苏墨一一应声,大夫又仔细把了许久的脉象,眉间有稍许波澜。
“大夫,”白苏墨善于识人脸色,“可是有何不妥?”
“哦,”那大夫回过神来,“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夫人这脉象,老夫把了许久,也稍许有些不能肯定。”
白苏墨略有讶异。
芍之脸色也紧张起来。
大夫赶紧摇头,笑道:“夫人勿怪,老夫并不是此意,只是……”大夫又看了看她腹间,笑问道:“夫人这身子大约有几月了?”
听他这般问起,白苏墨方想起新婚时候,日日都同钱誉在一处……
“应是……三月,或四月了。”她脸色微红。
大夫笑道:“三月四月倒都无妨。”
白苏墨和芍之都没听明白。
大夫捋了捋胡须,眸间笑意:“无论是三月或四月,夫人这身子都有些显怀,依方才的脉象来看,夫人,您腹中所怀,许是双生子或龙凤胎……”
双生子?龙凤胎?
白苏墨和芍之都愣住。
双生子,龙凤胎,大夫的意思是,她腹间有两个孩子?
白苏墨诧异。
大夫却点头:“或双喜临门,或龙凤呈祥,都是吉兆啊,夫人。”
白苏墨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抚上腹间,只觉心噗噗直跳着,好似一颗心都要跃出胸膛一般。
两个……孩子?
她错愕抬眸。
双生子或龙凤胎本就少见,她这幅模样,大夫也不意外,遂又叮嘱道:“老夫瞧着夫人健朗,不似身子骨单薄之人,但腹中两子越往后怕是要越多辛苦些,妇人水肿,难以入睡多是常事,而且,双生子或龙凤胎都比旁人更多几率提早出生。”
提早出生,白苏墨和芍之都怔住。
白苏墨掌心都已攥紧。
大夫继续道:“老夫方才听苑外的将军说,夫人此行是要回京,那这一路上便是行得平坦,亦需要多加留心些,行几日便歇几日,如此为上。若是途中任何时候有不适,都需当即停下,休息些时候再走。每到一处,还是同眼下一样,寻大夫来看过,切不可马虎大意。”
芍之连忙点头。
这些她都记下了。
见她二人目露担忧之色,大夫又宽慰道:“眼下,夫人的胎相倒是平稳,也无需过多担心,老夫稍后开几贴方子给到夫人安胎用,夫人趁在平城歇息这几日多加调养,再行上路,也更安稳些。”
白苏墨应声道谢。
大夫起身,芍之相送。
等大夫离了外阁间,白苏墨从小榻上坐起。
两个孩子……
她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想起大夫方才那番话,不知心头是喜是忧多一些。
过些时候,芍之折回。
手中的托盘里,已端了煎好的药来。
白苏墨端起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早前大夫的叮嘱,遂又分了几口饮了下去。
芍之拿了水来给她漱口。
而后是她爱吃的酸梅入口。
“方才的那位孙大夫,可是陈将军找人寻来的?”白苏墨忽然问起。
芍之点头。
行程中夫人的事,都是陈将军亲自过问的。
先前的那位孙大夫,也是陈将军亲自盘查过后才让入苑的。
芍之是会错了白苏墨的意思。
以为白苏墨是问她孙大夫是否可靠之事。
白苏墨笑笑,轻声道:“你去请陈将军来一趟。”
芍之福了福身,赶紧照做。
白苏墨握着芍之先前给她的手帕,手帕里还有两颗酸梅,她一颗一颗都吃了下去。
好似最终的苦味都已悉数散了去。
等酸梅吃完,陈辉亦来了外阁间中。
“夫人寻末将?”陈辉问。
白苏墨放下手帕,唤了声他坐。
陈辉掀起衣摆落座,白苏墨很少过问过行程中的事,此番唤他来,陈辉想白苏墨应是有话要同他说。
白苏墨便大致将先前孙大夫所说的行几日歇几日的缘故说与陈辉听,陈辉一听便明白,赶紧起身,拱手低头道:“夫人放心,我等必护夫人安稳。”
早前途中虽也谨慎,却不知实情。
若是大夫开了口,那便是再行慢些也是应当的。
这路途中容不得半分闪失。
白苏墨笑笑,应道:“还有一事,想陈将军帮忙……”
陈辉抬眸看她:“夫人请讲。”
白苏墨是想起刚才孙大夫所说,继续道:“此行回京还有些路程,孙大夫是说若有不适,且行且停,我想,能否请请孙大夫同行一路,如此即便路上有不适的时候,也能有人照应着,不至于惊慌。只是平城往返京中路途遥远,怕是要劳烦往返。”
陈辉会意:“夫人放心,此事交予末将处理。”
白苏墨颔首。
陈辉做事惯来分寸,也聪明。
她无需担心他会强人所难,亦或是直接将孙大夫掳来。
果真,三日后孙大夫来复诊,身后带了另一大夫同来。
孙大夫年长些,他身后的华大夫则是三四十岁年纪上下。孙大夫是说家中有亲人要照料,暂时不便离开平城太多时候,但他举荐华大夫。
华大夫也是明城中有名的大夫,陈辉亦打听过。
白苏墨看向陈辉,见陈辉在一侧点头。
知晓陈辉已过问过,白苏墨便也放心。
平城待过几日,便又继续上路南下返京。
有华大夫在,每日诊脉,亦关切她的饮食,这一路确实少了不少麻烦之事。
便是有几日,途中她稍许腹痛,华大夫也能第一时间诊治。
她胎相不稳的时候,更会干脆停下暂歇几日。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五月中旬,才到运城。
到运城,离京中就只三两日路程了,即便走得慢些,也最多五六日功夫。
这三两月来的长途跋涉,也似是终于看到了尽头。
只是到了五月中旬,白苏墨的肚子已更显怀了些。
即时在平地散步,也有时需撑手扶着腰间,华大夫叮嘱过每日餐后都要散步稍许,对她与胎儿都有好处,她都照做。
越是日头临近,她心中的期盼越是多了些。
都已到了五月中旬,朝阳郡那头还未有消息传来,她心中自然有惦念。
虽然知晓便是已有结果,驻军处的消息也只会先行传到宫中,等着大街小巷知晓,已是再过后的事情。
她心中亦有期盼。
许是等她这般走走停停回京,回京后不久,说不定爷爷同钱誉都安稳回来了。
白苏墨唇角微微勾了勾。
只要他们能平安回来……
“嘶~”白苏墨忽然驻足。
芍之小心扶住她。
见她眉心皱了皱,脚下步子停下来,稍许,才有些松口气道:“方才两人一起踢我……”
芍之亦松口气。
白苏墨叹道:“早前还在好奇,盼着他什么时候会踢人,眼下倒好,一起踢你的时候,都不带提前商量的。”她方才是真被踢疼了。
只是听她还有力气打趣,芍之心底宽了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