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从外祖母口中听到赞扬他的话,白苏墨心底忽得好似开了一季繁花似锦。
点到为止,白苏墨素来拎得清。
雍文阁本就也在东苑。
这几句话的功夫,便也到了东苑偏厅前。
门口的丫鬟们见了冯嬷嬷和疯老太太来,纷纷福了福身。
光是这苑外的丫鬟便簇了一门,可见偏厅中定然衣香鬓影。
“姑奶奶同白小姐到了。”应是孔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唤了声,这偏厅中便纷纷噤声,并移了目来。
宫中出入得多,这般场合也见得多了,白苏墨倒也不怯。只搀扶了外祖母,大大方方往偏厅中去。
这厅中自然多是对白苏墨好奇的。
国公爷的孙女,又听闻是有名的美人胚子,京中多少公孙公子哥去国公府求亲,都被国公爷给拒了,此番,听闻还是姑奶奶一心想撮合白苏墨同梅家的婚事,这才带了白苏墨来,这厅中都是梅家的女眷,各个房中都有适龄的公子哥,这厅中岂能不好奇?
白苏墨只觉道道目光都往自己身上投来,便也摆出该有的模样。
行至厅中,便听一人大声道:“哟,姑奶奶,这便是苏墨妹妹吧。”一听便是自来的亲厚,白苏墨看了看她,嘴角微微扬了扬。
那人又道:“难怪都说苏墨妹妹是京中的美人胚子,这一见啊,果真将我们这一屋子的姐姐妹妹都给比了下去才是。”
未出阁的姑娘不会如此说话,这年纪又不似是梅府的三位夫人。
梅府是有两个公子取了妻的。
大奶奶庄氏,二奶奶何氏。
二奶奶何氏生完孩子后,有些体弱,中气不会如方才说话那般十足,便应当是庄氏了。
白苏墨福了福身:“见过大嫂。”
梅家是外祖母的娘家,梅府的大公子她应当唤一声大哥,那唤庄氏一声大嫂便也是合情理的。
庄氏眼前一亮。
这厅中的女眷也都是一怔,白苏墨竟然认的?
不过白苏墨既然认得,孔老夫人也好,梅家大夫人也好,庄氏也好,都忽得对这白苏墨多生了几分好感。有心,方才能记得住,这国公府的教养很好。
庄氏先前的赞许还多了几分吹捧的意味,眼下,便真切了许多:“苏墨妹妹真是聪慧,便连我这大嫂都认得。”
白苏墨笑了笑,四下边都跟着一道笑起来。
一时,厅中气氛便热闹了起来。
庄氏也上前,从白苏墨手中接过梅老太太,搀扶老太太去了主位落座,主位上的另一人便是孔老夫人了。
梅家是外祖母的娘家,孔老夫人是外祖父的嫂子,是梅家的最大的长辈之一,行跪拜礼也是妥当的。白苏墨瞥了眼宝澶,宝澶当即上前,扶了她行跪拜礼:“见过孔老夫人。”
“来,快起来,乖孩子。”孔老夫人伸手,冯嬷嬷便上前,代为扶起。都晓梅府想同国公府联姻,孔老夫人对白苏墨亲厚。
“乖孩子,早前可是听说你自幼听不见,昨日却听姑奶奶提起,你耳朵似是恢复听力了?”孔老夫人昨日听闻还觉想什么来什么,白苏墨虽是国公爷的孙女,可若是耳朵听不见,这孔老夫人总觉委屈了自己的孙女,这忽然能听见了,便觉是想什么来什么。
白苏墨颔首:“爷爷一直有请国中大夫照看,零零散散许多年了,终于能听见,也是托老夫人福。”
白苏墨这么讲,自然到了孔老夫人心坎上。
这厅中的梅家女眷,除却孔老夫人,旁人都还不知晓。
这么一听,都纷纷向梅老太太和白苏墨道喜。
待得这一波过去,孔老夫人便又亲自同她介绍,梅府大夫人黄氏,梅府二夫人陆氏,梅府三夫人秦氏,白苏墨一一见礼。
而后便是庄氏这个长孙媳妇介绍平辈的二奶奶何氏,再就是梅府中没有出阁三位姑娘。四姑娘梅佳兰,五姑娘梅佳云和刘姑娘梅佳竹。
因是同辈,便没了这么多拘束,反倒亲切了许多。
庄氏同何氏都年长白苏墨不少,梅府已出嫁的姑娘又有三个,今日并未回来,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都要比白苏墨小上一些。
简单寒暄过后,白苏墨便唤了缈言和胭脂,将礼物带了来。
梅府也是骄城的高门邸户,普通的礼物也入不了梅家女眷的眼。可照说梅家女眷众多,白苏墨此番来的目的梅府上下又都知晓,她便是糊弄过去也没有人说什么,但白苏墨却还是没落人口舌。
给孔老夫人准备的是南顺进贡的温玉。
此玉冬日能恒温,又不似暖手炉烫手,给老人家是最好的见礼。
梅家早前虽是顶级的豪门世族,可这些年也逐渐不如早年,这等温玉既贵重又少见,孔老夫人也是没有见过的。
缈言呈上,刘嬷嬷接过,厅中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而后是给大夫人的玉如意,二夫人的白玉花瓶和三夫人的青玉棋子礼物,或贵重,或少见,却都得体,也投其所好,确实讨得了三位夫人的喜欢。
再到庄氏和何氏这里,就是千手观音和送子观音。
梅家几个姐妹,便都是宫中赐下来的珍惜首饰,别处定然少见,就都欢喜了去。
又并着给梅老太爷,梅家大爷,梅家二爷,梅家三爷的礼物,便没有一一呈上,而是一并交由了冯嬷嬷处。白苏墨尚未出阁,至于梅家的几位公子便更无需准备礼物了。
都这一遭该送的送完,厅中也道谢。
一人同白苏墨寒暄了几句,真就到了晌午前后。
偏厅是待客之处,不便用饭,众人移步到偏厅一侧的聚云阁。
聚云阁中碗筷都已摆好,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到了,见了一众女眷来,为首的老妈子来讨了大夫人的话,便让厨房开始备菜。
正好十一人,落座一个大圆桌也不嫌挤。
梅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晌午待客,若非必要,都是不饮酒的,但这女眷的果子酒却无所谓。
白苏墨在梅老太太身边落座。
远到是客,梅府自要热忱。
初次造访,白苏墨不便多推辞,梅府的几个搜子和姐妹热忱,白苏墨便多饮了几杯,又替外祖母多饮了几杯。
梅老夫人担心她饮多,她道不要紧。
但这几杯下肚,梅府女眷倒都觉得白苏墨人随和,也不矫揉造作。
也由得如此,桌上气氛一直很好。
待得晌午饭闭,梅老太太和孔老夫人要各自回去午睡。
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各自房中都有事忙,也不便同这些小辈们一道玩耍。于是,孔老夫人,梅老太太和三位梅家夫人相继离开后,便由庄氏做主觉,领了梅家几位姑娘和白苏墨一道简单游览梅府去了。
何氏身子弱,没有一道。
梅家的几位姑娘都是陪衬,白苏墨便多同庄氏一处。
梅府分东西南北四院。
每个院子又都以一季的景致为主。
譬如东院是春景,便多栽了桃树和杏树,春日的时候别有一番颜色。西院以夏季为主,西院院中便有一个大的荷花塘,夏日的时候府中的女眷多到西院中赏荷花,纳凉。南院以秋季景色为主,多种的便是菊花和茱萸,秋季颜色最好。北院便是以冬季为主,就栽了长青的青竹和腊梅。
这样雅致的布景,便也只有梅家这样的世族门第能有能力布置得出来。再加之梅府占地比国公府还要大许多,这梅府中,就真如同一片小天地一般。
所以,并未京中的世族大家才是世族大家。
其实不在京中的,反倒更为逍遥自在。
白苏墨心中唏嘘。
梅府太大,一下午也逛不完一处。眼下又正当是夏日,便游得是西院,正好赏荷花,在树荫下乘凉,走走歇歇,倒也不觉得多累。再加上庄氏热情,梅府的三位姑娘也和善,这一路游览也并未觉得无趣。
只兴许是这果子酒的后劲儿,到了此时才忽得上了头。
白苏墨有些犯困,只得朝庄氏请辞。
今日在聚云阁都见到白苏墨饮得有些多,只当她真是酒量好,眼下看来,怕是酒的后劲儿足了些。
庄氏便先领了她回东院,梅家的三位姑娘也各自回了各自的苑中。
等到雍文阁,庄氏也不多逗留,看着宝澶扶了她回屋休息,这才放心离开。
白苏墨是真的有几分酒意上了头。
宝澶伺候她歇下,又在一旁给她摇了摇画扇,等她入睡了,才从内屋退了出来。
缈言和胭脂早前没有去聚云阁,见宝澶出来,胭脂便问:“小姐晌午饮多了?”
宝澶道:“应当也没多饮多少,许是饮得有些急了,又在西院里赏荷花时吹了些风,才上头了,当是不打紧的。”
胭脂和缈言这才放下心来。
“老太太可醒了?”宝澶问。
缈言道:“老太太早前便醒了,方才,梅家的七公子还来了,在外阁间那头同老太太一道说话呢!应是在等着小姐回来,谁想小姐饮得有些多,在屋中歇下了,怕是白等了。”
宝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几人都低声笑了笑。
这梅府上下的心思,她们几人都看得出来。
昨日是梅府的四公子来城门口迎接的小姐,一路说话回的梅府,今日便是梅府的七公子来了。这是变着方的寻了时机同小姐在一处,倒是小姐这头才歇下,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起呢。
(第三更亲密)
白苏墨醒来,确实都过了黄昏许久了。
白说明揉了揉眼睛,复又看了看天色,才忽得想起早前钱誉说的黄昏前后回来雍文阁。
“宝澶。”她唤了一声。
宝澶撩起帘栊入了屋内。
“扶我洗漱。”这回倒是积极主动。
宝澶也唤了胭脂和缈言来帮忙。
宝澶替她更衣,她问道:“祖母那边可吃过晚饭了?”
宝澶笑道:“吃过了,今日梅府的七公子来了,应是来寻小姐的,可小姐果子酒上了头,歇下了,梅府的七公子便一直在外阁间那头陪着老太太说话,方才也是陪老太太一道用过晚饭的,眼下啊,还没走,应是没见到小姐,不甘心,便一直磨着老太太那边呢。”
白苏墨倒是意外。
宝澶又道:“奴婢看呀,小姐用过饭,还是去趟外阁间看看,怎么也得露个面,否则这七公子还不知道要烦老太太到什么时候呢!奴婢都替老太太闹心。”
白苏墨瞪她一眼。
宝澶掩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