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指尖,心中不由得平和了许多。
“霍将军呢?今日怎么不见他来商议部署。”太子殿下坐直了身子,抬眼朝着帐外瞧去。
营帐外是在轮流巡逻的士兵们,兵服虽是不甚相同,但到底都还算是和谐的。
承国来的本就是援军,自然是待遇稍好一些,但戚星阑却不曾让他们有半点的懈怠。
衍国出兵向来不按路数,又是兵强马壮的,就算崇国的二十万大军与戚星阑带来的十万援军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胜算。
他这几日正是为此事忧愁。
毕竟他答应过要给凤攸宁一个交代,更何况此事关乎两国,甚至是三个国家之间的利益争斗,稍有不甚便会一团糟。
届时原本平安无事的承国也要跟着遭殃……
戚星阑捏了捏眉心,便见副将杨资匆匆跑进了大帐:“殿下!霍将军方才带了一队人马去探路了,卑职如何都拦不住啊!”
“什么?”他的右眼皮猛地抽了一下,“现下衍兵就在前面的山沟里埋伏着,他这会儿过去送死,我看是疯了!”
戚星阑气得眼眶都红了,一掌狠狠拍在桌上,“杨副将马上召集大家,商量应对之策。”
“卑职遵命!”杨资领命匆匆而去。
戚星阑长舒了口气,撩起眼皮去看濯束,沉声道:“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去暗中观察,保护。顺便探一探,这位霍将军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
眼瞧着濯束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外,戚星阑的手再一次抚上了腰间的荷包。他垂眸望着指尖正摸索着的那株并蒂莲的绣纹,喃喃开口。
“宁儿……但愿不是我们所猜的那样。”
*
星幕之下,吹进东宫的风里掺杂了一丝冬日未曾褪尽的冷意。
凤攸宁倚在窗边,抬眼望着那被月色染上一抹清冷的高高的宫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晴微瞧站在窗边许久,恐怕又被风吹着着了凉,忙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
“公主,风凉,还是早些休息罢。”
凤攸宁没有回头,只淡淡唤了身后那人一声:“晴微。”
“哎,奴在呢。”小丫头连忙答应。
“可是月末了?”
“是,已是三月三十了。”
凤攸宁眸中映出的月光越发的冷淡,她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我乏了,你去铺床罢。”
“好。”晴微答应着便已麻利地去给她铺床了。
凤攸宁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指尖悄悄搭上自己的另一只手腕。
她静静感受着指尖跳动着的脉搏,滑而有力,如珠走盘……
她忽的想起今日戚星阑的回信,字句之间皆是对她的叮嘱,哪怕是在陈述对霍弋之今日表现的猜想,都不忘附加上一句“此事你莫要过多忧心”。
他对她实在太过在意了,这般虽好,可皇室之中最为致命的便是感情。日后两人的感情怕是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般想着,便听得晴微的声音响在身后,“公主,床已铺好了,奴服公主梳洗更衣?”
凤攸宁方才蹙在一起的眉头舒展,转身朝着晴微笑了笑,“好。”
晴微伺候着她梳洗过后,眼瞧着主子躺下合了眼,这才灭了屋里的灯烛,退出了寝殿。
方才关上门,便见绮烟走了过来。
“今晚又轮到你值夜了啊?”晴微小声问了这么一句,轻巧地将殿门关好。
绮烟点点头,“是啊。我方才瞧着公主站在窗前望了许久,可是又有什么忧心事了?”
她说着目光飘向已黑了灯的内殿,眉头微蹙。
“嗐,还能是什么。”晴微瘪着小嘴叹了一声,“如今衍国攻打大崇,那太子殿下又去带兵支援,自是忧心母国与太子的安危。”
绮烟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小丫头,“没什么异常之处吧?这到底还未到暖和的时候,我怕公主忧思过虑,再吹了冷风……”
“绮烟,你想多了。”晴微笑着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慰道:“公主可是习武之人,每年也只是隆冬时节才会惧寒。只不过近几日公主似乎对这日子格外上心,方才还问我可是已到月末了。”
“月末……”
“怎么了嘛?”
绮烟摇摇头,朝着小丫头摆手,“没什么,今晚我守着便好,你早些回去休息罢。”
“好嘞,那便辛苦绮烟姐姐啦!”晴微没心没肺,今日跟着去了御花园逛,又陪着应付了好一会儿皇后她们,这会儿不免已困了。
她便也没再多留,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休息。
寝殿内只有月光透过纱窗洒下来星星点点,柔和的光照不进那堇色的床帐中。
凤攸宁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手指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天生便是极寒体质,受孕本就比他人要更难些,只是不成想上天竟在这个时候将这礼物送予了她……
如今戚星阑不在宫中,她更应该听他的好好保护自己这才对。
“星阑……你若知晓此事,应当也是开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那得开心!特别开心!可我现在不知道啊啊啊(抓狂.jpg)
第59章 转机
一入四月, 整个祁京便像活过来了一般,彻底脱离了寒意的控制, 春暖花开, 艳阳高照。
春,象征着新的开始,可也象征着旧的结束。
承御宫内肃穆的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对着面前那一摞又一摞的奏折, 面色凝重。
“启禀陛下,有边境急报!”一卫兵装束的男子匆匆闯进殿里,跪在案前,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栗。
戚晟额角的青筋猛地抽了一下,他抬眼, 目光落在那人颤抖着的脊背上。
“说,何事如此慌张。”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陛、陛下,是派去崇国支援的十万大军, 他们……”那人的声音都打了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戚晟听得心焦, 撑在腿上的手死死抓着衣衫, 冷声吼道:“他们怎么了,说!”
那卫兵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叩头, “崇衍交战我军增援, 谁知那崇国军队内出了叛徒,通敌叛国夜袭了整个军营!幸好殿下及时发现做了部署,可是……”
“可是什么, 你倒是快些向陛下禀报啊!说不清楚小心你的脑袋!”徐公公都已看不下去了,忙催促道。
“是、是!因衍国有备而来,崇国将领拒不服从,导致我军部署不充分,派去的十万援军只剩了不足一万!”
皇帝的心头猛地一颤,撑在腿上的手一滑,整个身子向前倾去。
幸好一旁候着的徐喻成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主子,“陛下当心!”
戚晟这会儿已顾不得这些,忙借着徐公公的搀扶之力站起身来,“那太子呢,太子殿下可有受伤?”
“回、回陛下,太子殿下带领着部下们浴血奋战,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老皇帝方才站起来,这会儿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脚下一软头晕目眩,霎时间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一样,两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来人!快传太医!”
……
凤攸宁正倚在榻上绣着帕子,便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便见潜策匆匆进了正沅殿内。
“娘娘,承御宫那边出事了。”
“承御宫?”凤攸宁手中的针线停了下来,抬眼去看面色不太好的潜策。
潜策向来是个沉稳有把握的,也从不喜形于色,这会儿怕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承御宫出事,那岂不是戚星阑的父皇……
她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快说,可是陛下出了何事?”
潜策点头,沉声答道:“是,陛下晕过去了。”
“可陛下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忽然晕倒?”她拧了拧眉头。
“回娘娘,听徐公公说是陛下最近日夜操劳忧心国事,已好些日子不曾睡过安稳觉了。至于其他原因,并未提及。”
“是吗……”凤攸宁不由得脸色跟着一起沉了沉。
她曾听戚星阑说过,皇帝的身子骨比常人要更硬朗些,平日里也很少生病。如果只是过度劳累,怎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势必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太子临行前曾叮嘱过有关郢王在北境之事,怕不是北境出了什么问题?
思来想去,总不能是因为戚星阑……
她没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只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到一旁,起身往外走,“随本宫去看望一下父皇。”
“是。”晴微与潜策应着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凤攸宁脚下生风,步子说什么也慢不下来。
她担心,她担心是戚星阑那边出了事情,也担心老皇帝的身体。
不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可是她也害怕。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会让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承国乱成一锅粥,某些人说不定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候……
她的心揪作一团,快步走至了承御宫的门口。
恰逢皇后从殿里走出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凤攸宁敛了面上的慌张,寇嫣也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皇后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正好,陛下方才还说要见你这孩子,我正准备让卓萃去东宫叫你呢。”
“……”凤攸宁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