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伸头一照镜子,吓得立刻把眼睛给收回来。
外面浪声依旧。
而且越来越激烈,那群宗室子弟,自小锦衣玉食,身体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个个都是有备而来,水壶等物准备妥当,就算是在楼下喊个一个多时辰,恐怕也不成问题。
芍药跑出去看了一眼,见着外面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吓得跑了回来。
“新妇子!”
外面少年郎笑声爽朗。
“元泓亲自接新妇下楼!”门外传来元泓的声音。
婶母立刻怒道,“哪里来的规矩!他不老老实实在外面,跑到门前了?”
说着圣母让人看好玲珑,自己开门去应付元泓,门一打开,就见到元泓站在外面。
俊美高大的年轻男子对她微微一笑,烛火之下,郎艳独绝,不可方物。
婶母见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
“婶母,夭夭在里头么?”
婶母点了点头,元泓笑起来,直接绕过她入内。侍女们见着他,又是一阵惊呼。
玲珑猛地听到他来了,抓起一旁的团扇,就把自己脸给遮的严严实实。她对自己容貌很有自信,不过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出现在他面前。
玲珑拿着把团扇,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不知夭夭可以和我出去了?”
元泓在外面几乎快有一个多时辰了,他现在汗透发鬓,微微喘息,玲珑抬眼看了一眼,眼睛黏在他脸上。
玲珑脚动了动,后来直接伸出脚,雪白罗袜露在外面。
还没动,芍药立刻奉上一张纸,“请在娘子面前,把这些都读一遍。”
纸上全都是缠绵悱恻的情话。
他看了玲珑一眼,俏人儿持着团扇,把她自己整个都遮住,就露出高耸的发髻,云鬓钱戴着的步摇金流苏挂在团扇前。
她躲在团扇后轻笑,流苏也跟着轻轻晃动。
这上面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直白,什么……她吃饭他洗碗?
元泓还没有看过这种直白到他瞠目结舌的话。
这些他是不能说的。倒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这种话过于直白,念出来,未免太小瞧了她。
玲珑等了好会,都没有等到那边有声音,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芍药,芍药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他声音原本就好听,如珠如玉,含情脉脉。
玲珑一愣,她忍不住要放下团扇,旁边的侍女立刻把她的手臂给扶正了。
他说完,“娘子,可愿意?”
玲珑手指动了动,两边侍女会意,立刻有人把之前藏起来的婚鞋给拿了出来。照着玲珑的想法,是要他自己念了那些告白宣言之后,另外还得把鞋子给找出来。
不过现在鞋子不用他找了。
毕竟表现那么好。
穿好鞋子,玲珑手持团扇,团扇挡在容貌前,她裙摆很长,后摆拖地。后面侍女托着她的衣摆,元泓在一旁小心看着她脚下。
外面的傧相看见元泓和新妇一起出现,顿时爆出雷鸣一样的欢呼和掌声。
元泓在欢呼中,从侍女的手中扶住玲珑的手臂。
他抬眼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妻子,奈何她手里的团扇微侧,就把她自己的脸给遮的严严实实。
“我们去拜别岳父岳母吧。”
玲珑点了点头。
堂上苏远和沈氏都已经在等着了,见着玲珑和元泓过来,露出几分惆怅。
玲珑过来听苏远和沈氏的教诲。苏远说了几句之后,看向元泓,“我和内子,只有此一女,自小娇纵惯养,性情早就惯坏了。如果有甚么不受管束的地方,不必气恼,送回我家就是。”
元泓听后对苏远立刻叩首,“岳父这话真的是要折煞小婿了。夭夭是我一生所求,只求一生白首不离,怎么可能把她送回来。”
他叩首于地,额头磕在地上,等到起来的时候,额头那儿都红了一片。
元泓情深意切,苏远颔首,和沈氏对看一眼,满心的安慰。
玲珑被搀扶出去,新妇的香车已经停留在那里了。玲珑在芍药等人的搀扶下上了车。
外面的人对她很是好奇,车廉放下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伸出脑袋,往她这里张望。
玲珑坐在车上,把手里的长柄团扇往车廉那里一撑,就能见到外面的火光。
“刚才郎君的那几句,可把奴婢给镇住了。”芍药在一旁说着。自家九娘子看不见,但是她却能看到,郎君说那话的时候,满眼含情脉脉,她们在一旁看的艳羡不已。
玲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另外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她放下手里的团扇,笑的眉不见眼。
马车缓缓前行,元泓已经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一眼玲珑所在的宝车。嘴角带笑。
他娶得娇妻,让旁人都是好生羡慕。
美人上车,众人开始往王府里走。
婚礼在夜晚,带来的仆从手持火把,把两边道路点亮。
行走的时候,新妇车前的马,打了两声响鼻,开始车夫以为不过是马有些劳累。但是马越发急躁不安,甚至开始刨蹄子。
车夫想要吆喝住马,让它安静老实点,谁知马完全不听指令,嘶鸣一声,撒蹄狂奔了起来。
事出突然,原本喜庆和乐的场面,顿时变得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娶媳妇!
第55章 新婚(二)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宝车的马匹焦躁不安, 不管车夫怎么拉住辔绳,越发的刨蹄,开始动静不大,尚且能够控制, 但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去, 那马的焦躁一下就激烈起来。
前蹄高高扬起,连带着后面的车厢也跟着颠簸。
“出甚么事了!”元泓听到身后的躁动,回头看了一眼,见着马扬起蹄子的那科,立刻折返回去。
拉车的是两匹马, 其中一匹发疯, 另外一匹哪怕性情再怎么温顺,恐怕在同伴的急躁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顿时两匹马不听车夫的指挥, 横冲直撞。
前面是傧相, 还有各种送新妇的年轻官家子弟。
平原王给长子置办的婚礼盛大, 为了撑足脸面, 除去宗室子弟做傧相之外, 还有不少官家子弟过来充作吹鼓手这样的角色。
当变乱一起,原本盛大的场景就变得岌岌可危。
玲珑在车里,听到外面的马在嘶鸣, 而后整个车身都重重的颠簸了一下。芍药尖叫一声, 下意识的扑过来就压在她身上。
玲珑没有任何防备, 被颠的眼冒金星。
她经历过一次变故,立刻反应过来,一把紧紧扣住车里的凹陷处。她要芍药也这么做,但是芍药却不肯。
芍药还记得当初玲珑被刺杀的那一幕,整个人都结结实实护在她身前,就算有事,到时候也是她出事,九娘子依然可以完好无损。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因为变故变得乱糟糟的。人人生怕被马匹冲撞到,向旁边躲闪,车夫急的连连喝止马匹,可是急躁发疯的马哪里还会听马夫的指令,跑的已经越来越快,甚至不顾前头还有阻拦,横冲直撞起来。
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车毁人亡。
车夫已经控制不住局面,玲珑还在车内,根本出不来,马匹一路狂冲,似乎想要冲破面前所有阻碍。
元泓掠过其中一个傧相的身后,从他马后一把抓过弓箭,他飞快拉弓上箭,对准马和车的那个扭眼。
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矢直接射入其中,而后直接拔刀投出去。没入发疯那马的脖颈里。
马匹轰然倒地,连带着车厢也往前倾覆,元泓立刻上前,跑到车厢旁,一把掀开车廉,里头玲珑和芍药抱成一团。
“夭夭没事吧?”他着急问。
马匹发疯,有时候会连累车里人骨折,重则甚至丧命。他怕她身上哪里有伤到,不敢轻易动她,免得碰到了伤处。
玲珑摇头,才摇了下,呀的一声,伸手扶住芍药,芍药之前不肯从她身上下去,刚刚那一下,绝大多数的冲击都是让她受了。
“芍药?”玲珑去看芍药,芍药脸色疼的发白,但还强撑着,“九娘子,奴婢没事。”
车也坐不成了,玲珑直接从车里出来。她伸手扶了一把发髻。幸好除去身上衣物乱了点之外,并没有任何凌乱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傧相过来问,这马都死了一匹,要重新换,恐怕也要一段时间。到时候会错过吉时。
“先等一等。”元泓仔细查看玲珑身上,确定没有手上,这才转头回来。他令人把马尸搬走。
大婚所用的马匹都是阉马,阉马和母马差不多,性情温顺,听从指令,尤其到了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发疯?
“我没事了。”玲珑呼出一口气,她胆子奇大,再加上曾经经历过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再一次面对,已经完全能冷静下来。
她看着车被人架起来,“不如我骑马直接去王府好了。”
元泓握紧她的手,“胡闹。”
婚礼上竟然出了这种纰漏,已经让他在她面前无地自容,再让她骑马去王府,简直对她太不公了些。
大婚一生也只有一次,他只想尽善尽美。
“可是叫公婆久等可不好。”玲珑笑,“我骑射不错的,你也知道。何况我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
说完,玲珑就让一旁的侍女给她把一匹马牵来。
玲珑翻身上马,她看向元泓,“该走了。”
她在火光下的面庞明媚娇艳,发髻里步摇抖动,“夫君,该走啦!”
她尾音拖的长长的,娇娇媚媚,入骨酥软。
元泓抬首看她,突然往她身边那匹马上一跃,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既然如此,那就从了夭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