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凤青仔细地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徐玉郎说完对着季凤青一挑眉,“没有理由。”
季凤青听了这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两个人一路跟着那个人,忽然,徐玉郎踩到一根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
“谁?”
那个人回头望过去,看见徐玉郎跟季凤青,愣了一下,就快步往前跑。
“追!”
见了他们就跑,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徐玉郎跑得快,眼见还差两步就要追上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从袖子里亮出匕首,朝着她就刺了过去。
徐玉郎赶忙闪身躲开,伸手就要擒住他的胳膊。那个人慌忙挥动匕首,刺中了她的胳膊。
季凤青追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别去追了。”徐玉郎说道,“他手里有匕首。你过去,只会多一个人受伤,到时候,咱俩谁都回不去。”
“好。”季凤青说完快步走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徐玉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伤口不深,不过不知道匕首上有没有焠毒。”
季凤青左右瞧了瞧,指了前面一个破屋。
“我们先去那里,我看下你的伤口。”
徐玉郎虽然不想去,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跟季凤青走了过去。
这个破屋应该是秋收时农家看麦子随便搭的,已经很破旧了。不过里面有桌椅板凳,还有一个小炉子。
季凤青看了看,说:“我拿盆子去旁边的溪水那儿舀点水来,放到炉子上把帕子放进去煮开了再擦干净你的伤口。匕首的伤口都深,稍微不注意可就要遭大罪了。”
徐玉郎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季凤青回来的时候,腋下还夹着一捆枯枝跟一块木头。徐玉郎看着他,心道这个人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季凤青用枯枝对着木块摩擦,终于有青烟飘了过来。
“成功了。”季凤青笑着说道,“你稍等会儿,水很快就煮开。”
徐玉郎觉得自己可能估计错误,她的伤口应该挺深的,她的胳膊疼得都快木了。季凤青把自己的帕子放到盆里,又把徐玉郎的帕子要过来,之后他掀开自己的衣裳。
“你干什么?”徐玉郎问道。
“这两条帕子哪够啊,况且都是丝缎,又不吸水,只能把我的里衣扯下来。”
他嘴里说着,把里衣撕了好几条也扔进盆子里。
“多谢。”徐玉郎的脸有些发红,“简单处理一下就好,把血止住,先回城再说。”
“匕首的伤口跟别的伤口不一样,看着浅,其实深得很。”季凤青说道,“不及时处理,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徐玉郎的伤口在左上臂,她又没法让季凤青帮她处理。她抿了抿嘴唇,说:“一会儿我自己来。”
“你行吗?”季凤青问道,“伤口在上臂,你弄得了吗?”
“那也不用你!”徐玉郎说道。
季凤青坐在火炉边,盯着盆子里的水,一言不发。他的脚趾在鞋里蜷缩又伸开,最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个姑娘。”
徐玉郎这偏着头看自己的伤口,听了季凤青这话,托着左臂的右手抖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她故作不知。
“我之前看到了你的耳洞。”季凤青说道,“你别骗我了。”
徐玉郎听了这话一时间怒向胆边生,她顾不得疼,掏出怀里揣着的小刀架在季凤青两腿之间。
“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应该明白后果!”
季凤青本来心里存了好多话想跟她说,只见她这般行事,只觉得有些好笑,低头又见两腿间的小刀闪着寒光,又有些害怕。
“不说不说。”他赶忙说道,“只是这伤口真的得我来处理,你看,还在流血。”
徐玉郎望过去,只见那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沿着指尖滴到地上。
“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季凤青说道,“你把外衣脱了就行。”
徐玉郎也知道这样下去就是回到城里也是麻烦,听话的脱了外衣,只剩一件里衣。
季凤青过去把她左边的袖子撕了下来。她的伤口足有一存长,皮肉往外翻着,若是再深一点,怕是要到骨头了。
“你!”
“忍着点!”
他说完又从自己里衣撕了一条下来,牢牢地系住徐玉郎胳膊的上端。
之后他忍着烫用热水洗过手,小心翼翼地把帕子捞出来给徐玉郎擦拭伤口。
“嘶!”徐玉郎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季凤青也倒抽一口气,他看着她,说:“劳烦含章能不能先把小刀挪开。这玩意放在这儿,我怕你一个手抖,我就废了。”
徐玉郎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季凤青的双腿之间。她讪讪地把手收回来,将小刀踹回腰间。
季凤青把伤口擦干净,又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好。
“先勉强这样吧。”他说道,“回到城里先去医馆。”
“不行!”徐玉郎说道。
季凤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那怎么办?”
“进城之后我先回家。”
季凤青想了想,说:“也好。之后再回大理寺。”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姑娘的?”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徐玉郎忽然问道。
“你还记得咱们去盯安顺王那次吗?”季凤青说道,“那天你说眯一会儿,有只蚊子飞到你耳朵上,你随手一抓,抓死了蚊子,也把耳洞露了出来。”
中元节那一抱,季凤青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徐玉郎目前还在气头上,自己要是说了,她可就真不理自己了。不仅如此,自己怕不是要被废了!
“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徐玉郎说道,“还请你不要说出去。我家就是因为嫡支那边逼得紧,才不得不如此行事。我弟弟还小,我总得等他长大一些,才能换回身份。”
因为她左臂有伤,只能勉强握住缰绳,所以马儿走得很慢。
“我明白。”季凤青说道。
“我兄长八岁的时候一场风寒去了。”徐玉郎说道,“当时我家在苏州。知道病了的时候,嫡祖母那边就来信,说想要送个堂兄过来跟父亲学做生意。其实,就是等着兄长去世霸占我家家产。所以,爹爹跟娘亲才让我穿了男装。”
“那你那个妹妹?”季凤青有些好奇。
“是娘亲后来买来的姑娘。”徐玉郎说道,“这件事情,家里除了我只有五个人知道,我爹娘,还有曹妈妈跟知春,以及那个在寺庙带发修行的姑娘。”
“我会替你保密的。”
两个人这么说着,就到了徐家。
季凤青抢先跳下马,跑到徐玉郎身边。
“你慢一点,别摔着。”
徐玉郎咬着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她的左臂抻了一下,险些摔下来。万幸季凤青在一边护着,才没有跌到地上。
“多谢。”徐玉郎说完站稳身形,这才拍响了大门。
门开了,徐玉郎带着季凤青去了正院。徐夫人正在逗佛奴玩,见徐玉郎这个时候回来,吓了一跳。
“怎么了?”
徐玉郎让乳母抱佛奴回了厢房,又挥退所有下人,这才把外衣脱掉。
“娘亲,让曹妈妈过来处理一下就好。这半天已经不怎么疼了,应该没有焠毒。”
徐玉郎说完看向立在窗边往外面张望的季凤青,说:“这事隐蔽,多谢季公子。您这个时候没法去院子,人多嘴杂,所以还请季公子不要往这边看。”
“含章放心。”季凤青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玉郎小时候习武,受伤都是曹妈妈处理的。她熟练地往伤口上撒了药粉,再用棉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徐夫人在一边瞧着,眼睛都红了。
徐玉郎见伤口包扎好,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不换衣裳了吗?”徐夫人问道。
“不换了,还要回大理寺呢。”徐玉郎说着,让知春帮她系好腰带,“我不好说回家,只说去医馆处理了一下。”
“你这孩子。”徐夫人无奈,看向季凤青,“劳烦季公子多照顾一下玉儿。”
“徐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的。”
徐玉郎穿好衣裳,又跟季凤青骑马回了大理寺。
见到她受伤,谢苍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看到个人很可疑,见到我们他转身就跑。我追上去的时候,被他拿匕首划伤了。”徐玉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那拐子手里居然有匕首?”
徐玉郎点点头,说:“我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拐子只是求财,即便是损了阴德的采生折割,也只是伤人,不会害命。这人手里有匕首,肯定有问题。我当时就是因为没有提防,才着了道。”
“你的伤口?”
“回城就找医馆包扎了。”徐玉郎说道,“无事。”
季凤青在一边翻看着被拐走孩子的资料,看着看着,他瞧出些端倪。
“谢大人,含章,你们看这些孩子的生辰。”
两个人凑了过去,仔细瞧了瞧,没看出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