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敦伦,自是得你情我愿才好。逼她,强她,虽然凭他的手腕和力量也能做得到,但他不愿。于目前二人间的状况来说,显然自然发展最合适,一切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若真强行做了违背她意愿的事,想来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会功亏一篑。
这不值得。
傅世安知道这段时间来,她爱管自己,也知道如今天冷了,她不愿让自己出门去外面吹冷风。但他在这方面也是存了些心机的。
他喜欢她拧着脾气管自己的那种感觉,他觉得这也是一种爱,是一种关怀。
所以,隔三岔五的,会故意趁着她人不在的时候,一个人跑去外面廊檐下坐着看雪。然后等她人回来后,会故意装着没躲得及时的样子,让她抓住自己。
故技重施,屡试不爽。
她好像真的挺傻的,实在没什么心机。
若是换成他,一次两次,最多不过三次,他就能看出端倪了。可她没有。
他这都故技重施过多少回了?她每回都真信他就是贪恋外面的新鲜空气,而不是为了别的。
潘娆只是没有那么多弯弯心思,但她也不傻。这次喂他吃完药后,就猜到他又要偷偷跑出去了,她就故意装着要去厨房忙的样子,然后等他脚才踏出房门来,她就立即冲出来,抓了个现成。
傅世安是真不知道她故意躲着就是为了抓自己,一时倒是懵住了。
转而反应过来后,就又笑了。
他语气温柔的讨好着人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一边说,一边乖乖把腿撤了回去,往屋里走。
潘娆信他才怪,一脸不满的哼哼唧唧说:“爷这都是第几回了?如今竟连岁余都比不上了。你是不是觉得大夫说你已经大好,就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如果你不爱惜自己身子,那我以后也不管你了。”
潘娆是有脾气的人,不过,她性子软,纵发点脾气,也不吓人。
温温柔柔的,话也不会说得太过分,最多就是生气,然后不理人。
但就是这样,对傅世安才最受用。
傅世安颇小心翼翼看了她两眼,然后哄着说:“我只是觉得屋里有些闷,想去外面透口气而已。其实我没打算出门,本来就是打算只站在门口的。”
潘娆才不信他的鬼话,都被她抓了多少回了?还在这里骗人。
“那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到底心软,不忍心真的和他冷战,最终还是给了机会。
“我发誓。”傅世安立即抬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来,十分认真,“以后一切都听娆娘的,你让我出去,我才出去。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如实向你汇报。”
潘娆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在意他的健康,并没有要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意思。
她总算是语气好了些,认真说:“我也不是不让你出去,但你出门得多穿点,手里也得抱个暖手炉才行。而且,不能站在风口。等过了冬天,天气渐暖了,你身子又好全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管的。”
“如今我已经被你管得习惯了,若哪日你突然不管我,我怕是会不习惯。”他笑着,目光温柔望着人。
潘娆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小闹了一场,此番就算是揭过去了。潘娆如今在金陵城大有名气,除了照顾傅世安这个病鬼外,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每日,她都会和大嫂桂氏碰个头。桂氏掌外,她掌内,妯娌二人倒是把如今傅家名下的成衣铺子打理得越发红火。
傅世安见妻子已经坐去窗边开始做绣活,他也识趣,随手捡了本书,跟坐过去。
人才坐下,书还没看得进几个字,外面就有人进来禀说:“敦王府里来人捎了二王子的话,说是他在福满楼摆了席,邀了几位公子一起聚聚,三爷您也在邀请名单中,这是请帖。”
傅世安并不意外,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请帖来。
潘娆却如临大敌,一颗心惴惴不安,她问傅世安:“能不能不去?”
傅世安将请帖展开,随意瞥了眼后,搁置一侧,回妻子的话道:“怕是不能。”
“那去了会遇到什么危险,三爷可能预测?”潘娆此番心里更是厌恶那个朱锦帆。她自是明白的,这于傅公子来说,就是鸿门宴,去了准没好事。
傅世安说:“娆娘不必担心,不论他会做什么,我答应你,我定能全身而退。”
“真的不能寻个借口不去?”潘娆不是信不过他,她是信不过那朱锦帆,“你如今尚在病中,就托病说出不了门。”
“恐怕不行。他憋了一个多月,就是等我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送了请帖来,怕就是不想给我找借口。躲过这一次,总还有下一次,逃避不是办法。”
傅世安倒不甚在意,说话时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见是非去不可了,潘娆实在担心,一再叮嘱:“那你万事小心。”又开始把朱锦帆曾经在京城时候的旧事拿出来说,桩桩件件,都是丑闻,“他实在不是一个好人,更非君子。”
见妻子关心,傅世安便把人搂到怀里来抱着,没有用力去抱,就轻轻拥着人。
这些日子虽说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对自己的一些小动作,但总的来说,这些夫妻间原就该有的亲昵举动,她还是不太习惯的。不过,虽不习惯,但也能接受。
“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傅世安再三保证。
“嗯。”潘娆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侧脸贴在他胸口,蹿入鼻间的,是他身上淡淡草药味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这是属于他的味道,和她自己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每回闻到只有他身上才有的味道时,她总会面红心跳。
有那么一点喜欢,但又有点害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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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帆以为这傅世安会不敢来,或者说,总得推三阻四一番。他都一应想了许多对付他的法子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的就赴约来了。
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说是组了个饭局,但傅世安入包厢的时候,除了看到这位敦王府王子外,也并未见到旁人。
不过,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
傅世安大病初愈,瘦了几分,原就是清隽绝色冷若白莲的长相,如今越发将其清冷孤傲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脸上虽笑着,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明着十分恭敬,但他的从容大方不失体面,让朱锦帆看不到他对自己的半分恭敬和畏惧,从而更是火冒三丈。
“草民拜见小王爷。”傅世安不卑不亢,从容自如。
这是朱锦帆和傅世安第一次见面,他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何那潘娆会心甘情愿选择跟在这一介商户身边。虽说他身份不行,可论长相,便是他见多识广,也还从未见过比他长得好的男人。
撇开别的不说,潘娆和他,从长相上来说,倒真是登对。
但他们越是般配,朱锦帆就越是生气,火大。
“傅世安,你还算有胆。”朱锦帆不欲多废话,只举起桌上一杯酒来,递过去,“你若识抬举,便把这杯酒喝了。”
“多谢小王爷赏酒。”傅世安伸手接过,却在凑近鼻子的时候,闻出了酒里的不对劲。
傅家生意牵涉甚广,遍布各地的香料草药铺子,有很多。这酒里下了什么药,他一闻就闻了出来。
既是闻出了酒里所下之药,傅世安自然也猜出了这位小王爷是想怎么算计他的。他只是稍顿了一瞬,而后扬唇一笑,并没有犹豫,直接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见状,朱锦帆心里舒爽多了。
他拍了拍手,扬声朝门外道:“进来吧。”
第29章 【29】【30】
V章--【29】
应声推门而入的, 是两个打扮十分艳俗的年轻女子。还未靠近,傅世安就闻到了她们身上浓烈的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不由下意识微蹙眉心。
但人却站着没动。
这药的药劲很猛, 他喝完酒不过才一会儿功夫,竟就感觉到了身子里的异样。莫名的燥热, 莫名的口干舌燥,甚至, 身体的某处, 也渐渐起了反应。
傅世安是个极为能忍的人, 当然,这种忍,包括各种方面。
若是换成旁人,被下了这等烈性情1药,且身边又站着两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怕是早要扑过去搂人入怀了,但傅世安却依旧能坐怀不乱、不为所动。
朱锦帆上下打量了傅世安几眼,冷笑:“你倒是挺能忍啊。”
傅世安依旧冷静, 声线平和:“多谢小王爷夸赞。”
朱锦帆厉道:“你可莫要小瞧了这药的药性,你忍得一时,却还能忍得一整晚?这是小王送你的礼物,你且好好消瘦。”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两个女子。
傅世安始终待其十分礼遇, 任谁都寻不出一丝错处来。
“多谢小王爷抬爱。”
朱锦帆素来高高在上惯了,他又不像谢隽,天之骄子, 素来忠正耿直。他自小纨绔,三教九流混惯了,身上总有一股子痞劲儿。
谁不顺他心了,或者恶心他了,他就能不择手段去算计。
此时此刻,他是恨透了傅世安这个低贱的商户的。低贱却不自知,他最厌恶他身上的那股子不符合他身份的傲劲。
“玉蓉,丹娘,这位傅爷可是好皮相,你们好生伺候,也不亏。若是没伺候好,小王我的手腕,你们是知道的。”
玉蓉、丹娘相互对视一眼,忙应下称是。
朱锦帆又重重冷哼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朱锦帆在的时候,傅世安尚算恭谨谦卑。待他走后,立马卸下了温柔的伪装,露出其本来的阴冷神色来。
但顾及此番朱锦帆人还没走远,傅世安只是淡淡朝叫玉蓉和丹娘的两位女子扫了眼,没说话。
绕过二人,只弯腰静静于窗边坐下。此刻心头躁动犹如烧着一把旺火,傅世安需要静心调息。
偏这个时候,得了朱锦帆吩咐的二人朝他跟前凑了去。
玉蓉和丹娘是金陵城风月楼里的姑娘,虽不是头牌,但在风月楼里,也是勋贵富商们的常客,十分有些姿色在。
有权有势有钱有颜的人她们见得多了,但眼前这位爷,却是极生的面孔。玉蓉丹娘记忆力再不好,也知道这位爷从未在风月楼出现过。
本来被小王爷找,以为是要应付哪个不入眼的丑汉,还有些不情愿,但此番瞧见竟是这等姿色气度的年轻公子后,二人心中一阵狂喜,觉得是来对了。
“爷瞧着面生,可是这金陵人士?”丹娘大胆一些,说着话,便小腰一扭,要去坐傅世安腿上。
就在她弯腰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时候,傅世安冷冷抬眸警告:“你若这双腿不想要了,便只管坐上来试试。”
丹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厉语气吓着了,弯着腰,竟真不敢坐下去。
玉蓉姿色更胜一些,并不死心,也扭腰挨近了去道:“爷怎么这么大脾气?奴家知道你这会热,奴替你宽衣吧。”
玉蓉还未靠近,傅世安一脚便踹在她胸口,玉蓉吃痛尖叫一声。
傅世安耳力好,知道朱锦帆这会儿已经走远后,他则直接起身往门的方向去。
玉蓉跪趴在地上,抱住傅世安腿,不愿他走:“我知道爷中了情1药,若不把这药劲泄出来,伤了根本,爷从此往后便不能人事。知爷心高气傲,瞧不上我等风尘女子,可我们也别无所图,只求一夜风流快活。”
傅世安只回首冷冷睥睨着趴跪在地上的人,一点点将自己腿抽回来。而后头也没回,推了门便大步流星往外面去。
他知道楼下门口守着朱锦帆的人,所以,他是从长廊侧面的窗户跳下去的。恰好,他的马就拴在窗下,这一跃,便恰好跃至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