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轻轻跳下地,牵着少爷到了水盆边给他洗干净,拿了新衣裳帮他穿戴齐整。
趁着小哑巴贴在身前给少爷系腰带的空儿,少爷捧住小脸又啃了一顿才罢休。
无非早上洗个脸,俩人又闹了半个时辰,院里的嬷嬷等不及进来催促:“少爷,哑姑娘快些吧。”
少爷开了梳妆匣子替哑奴装扮上,两人互相瞧瞧衣裳没问题,携手去给老爷太太磕头问安。
整个古家都洋溢在过年的喜庆中,穿红的丫头捧着准备带去大房供奉祖宗的贡品正在装车。
老爷的两位妾室今儿个穿金戴银擦脂抹粉的伺候在太太身边。
少爷和小哑巴跪在台阶下给老爷太太磕头,老古吩咐:“起来吧,一会儿去大爷那院儿供奉祖宗,哑奴跟着伺候太太,别失了我们家的体统。”
太太瞧瞧哑奴笑说:“穿得还算体面,手腕子上太素了。”
太太冲着丫头桃香递个眼色,丫头捧来一个红木锦盒,古鹏笑嘻嘻上前:“谢娘赏。”
他一把拿出里面那对金镯子给小哑巴套在手腕子上。
老古见太太这会儿欢喜,立刻冲他的小厮递个眼色。
小厮撒腿如飞去给翠微送信。
翠微已经收拾好了,低眉顺眼进了父母的院,刚进了门槛儿就跪在正中。
两个通房也正顺着太太的心意夸小哑巴生的白嫩,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女人。
院子瞬间安静,两个通房怕惹祸上身,连忙给太太告了罪退回厢房。
哑奴要走,少爷觉得没那个必要,拉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去。
笑容僵在脸上的太太盯着老爷问:“老爷这是连祖宗留下的规矩都不顾了”
老爷理亏,尴尬笑笑示意他的小厮赶紧给大姑奶奶把茶端来。
翠微磕头接过茶碗,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高举过头顶赔笑说:“母亲素来疼我,知道我有口无心的,那日恼羞成怒顺口胡说的,惹母亲气恼是女儿不孝。”
太太不接茶,只是淡淡地说:“出嫁女不在娘家过年是规矩,这规矩不是我定的,你得罪我不得罪我是小事,犯不着这样。
你赶紧回你婆家去,三年内不得回娘家拜年也是祖宗传下的规矩。
老爷要知道,你这样做不光对鹏儿不好,传出去对古家的名声也不好,孩子不懂这些你还不懂吗
还是老爷这是摆明了指望嫁出去的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老爷一听这话连忙示好的眼神看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不愿意伤自己儿子的心。
翠微跪在那儿不敢动,茶碗举了半天太太就是不接。
一院子下人大眼瞪小眼,最新的风向瞬间就明朗了。
太太而今堂而皇之和大姑奶奶撕破脸,当日绍辉一事闹得那么热闹,哑姑娘反而成了最得脸的通房,那另一个当事的女人……
老古从下人不屑的眼神里察觉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可后悔已然不及。
太太瞧着院里的丫头媳妇还有当差的小厮,慢条斯理地吩咐:“四喜去套车,一会儿大老爷那边儿该着急了。”
门上来福进来,单膝跪地回道:“郎家二爷打发人来接大姑奶奶回家过年,亲家太太想她。”
翠微吓得往老爹身边跪爬几步,老爷一看太太不接茶,只得自己接过茶杯拉女儿起来,挡在她身前和来福说:“翠微寡居之后并没有进古家的大门,让郎家别处接去。”
来福一脸为难,情不自禁往太太方向看。
小哑巴突然拧了一把少爷,少爷“呀”了一声。
大伙儿都看少爷,少爷莫名其妙地指着天上说:“这么多麻雀!”
太太笑说:“越大越成孩子了,看见一堆麻雀也稀奇。”说完温柔地看了一眼小哑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佬小叮当地雷包养,您破费了!
小宝儿飘到爷爷书房看着壶里的酒,默默给爷爷点个赞。
看来除夕夜爹爹是过得开心了,可自己能不能顺利投奔娘亲,还得看爹爹是否争气。
第33章 祭祖
长房大爷的公子急匆匆过来,先给叔叔婶婶磕头。
太太又端出些笑模样示意他起来,古鹏连忙拉着小哑巴以“大哥”相称。
见翠微娇怯怯躲在叔叔身后,古滕纳闷地问:“三叔,大妹妹新寡,可不能领着她过府祭祖,这不合规矩!”
太太从丫头那儿接过手炉,一边捂手一边说:“腾儿都比你这做叔叔的明白,桃香去叫上素娥,美玲。哑奴过来,咱们娘们坐车,让他们爷们骑马!”
太太把手冲着哑奴伸出,小哑巴连忙上前搀扶着太太。
素娥和美玲是老爷的通房,连忙搬过小板凳伺候太太上车。
祭祖这等事,下人是没有份儿的,桃香这样的丫头只能在家里等候。
同样干瞪眼的还有翠微,父亲的两个小妾也就罢了,哑奴无非是个残疾丫头当众都把自己比下去了,气得她脸红脖子粗。
太太坐上了马车招呼老爷道:“她们姐妹两个伺候你多年,而今儿子都有了房里人,也就不好再叫她俩姑娘了,各自称呼姓氏叫姨奶奶吧!”
两个姨奶奶磕头,太太又嘱咐哑奴:“跟着两位姨娘行礼,不要怕,别让人家小看了咱家。”
老古只觉得这些婆子看翠微的眼光越发毒辣,可他又不能跳出来说闺女没和护院私通。
起初埋怨太太不许翠微进门的心又减下去了几分,而今他捧着烧红的热炭不知怎么办才好,求助的眼光看儿子。
少爷见堂兄带着太太的马车已经先走了,拉了一下老爹的衣袖说:“先把姐姐送回她原来的院里,这冰天雪地的,姐姐怎么受的住?”
老爷让嬷嬷把大姑奶奶送回她从前的院落,嘱咐翠微不要出来,拉着儿子上马赶往大哥家里祭祖。
这回翠微可是体会到了嫡母的水磨手段来,老爷一出门,整个宅子没人给她好脸色。
就连应了老爷送她回房的嬷嬷都冷着脸,她那院儿许久没人,一地积雪都没说搀扶她一下。
她出门子之后,屋里就留了一个粗使的丫头看屋子。
连这个粗使的丫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家里的管事娘子们。
这屋子而今还不如小哑巴那三间厢房呢,起码小哑巴的屋子里暖暖和和的。
没有茶,热水也没,让丫头去厨房叫些热水来,丫头还给她摔脸子道:“太太让我给哑姑娘绣鞋面子,正月不动针自然是得今儿赶出来。”
翠微气得骂:“她自己不会绣吗”
丫头笑说:“大姑奶奶出门子都五年了自然知道,哑姑娘而今哪有空儿
少爷一会儿也离不得她。太太说今年哑姑娘一准儿给家里添个孙少爷,谁也不许惹哑姑娘生气。”
丫头穿着大红色的背心,头上戴了朵红色纸绒花,上头还挂了一个绒纸做得小元宝,随着她走动一晃一晃喜气十足。
而她只能穿身素色衣衫,满头的银饰,在窗前冰凉的地龙上听着街上的爆竹。
没嫁时,她是这家里最尊贵的大小姐,那会儿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庶出的。可那又如何她娘是爹爹心里最爱的女人,太太也是让她三分的。
可是眼下在古家她过得连个下贱的小哑巴通房丫头都不如。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外传来说笑声,显然一家子已经给祖先上过香回来了。
太太正在调侃儿子:“还当着爹娘呢,就和你的心肝儿眉来眼去的,吃完年夜饭,你俩早早回房,我们两个老家伙不拘着你守岁。”
不知哪个姨娘说:“哑姑娘,大伙儿都指着你领赏呢,太太说只要姑娘有了,今年大赏全府。”
哑奴脸红往古鹏身后躲,古鹏只管拉她到身前。他不好和父妾说笑,也逗哑奴说:“太太说了,只要你怀上就赏我孝顺,我可指着妹妹的肚子过活了。”
这下子连老爷都绷不住笑出声来骂古鹏:“贫嘴的小子,知道爹娘着急了,就学着有点出息。”
冷得开始打颤的翠微瞧着窗外穿红挂绿的丫头们提着食盒陆续往正厅上菜,这是年宴开始的征兆。
从前没嫁时,她这会儿已经换了新衣裳坐在老爹身边吃果子,或是和弟弟说笑打闹。
那会儿太太忙活的间隔还不忘问问自己想吃什么,还要什么玩儿的。
老爹只捻着胡须望着她和弟弟笑,初一一早,一人一个金元宝。
自己还比弟弟多一笸箩时新的绒花,换着戴了过年走亲戚。
同古鹏一样,太太带着她俩回娘家拜年。
她一直把这些好当成理所应当,因为她是老爷唯一的女儿。
没有人来请她参加年宴,反而听见外头丫头传信:“太太吩咐厨房,哑姑娘脾胃弱,米煮的烂些。”
不一会儿又听见传信声:“少爷吩咐:正厅平时不大用,怪冷的,让多添点儿炭火。”
翠微清楚地听见外面人说笑:“这是怕哑姑娘冷吧,去年怎么没见他嚷冷。”
她的地龙里显然一个火星子都没,这会儿已经凉得肚子疼。
她又没带什么衣裳回来,蜷缩着还暖和些。
这时候老爷身边的安嬷嬷提了大食盒进来,给她把菜摆放在桌上说:“老奴给大姑奶奶拜年,大姑奶奶过年好。老爷吩咐,姑奶奶早点用了膳歇息,住几天老爷再送姑奶奶回去。”
翠微给嬷嬷拿了赏钱,她准备了几十个红包预备着回家赏下人,也仅仅送出去这一个。
桌上一碟虾饺,是她的最爱,四个小菜,都是她幼年喜欢的。
翠微心想爹还是疼她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着冷冷清清的年饭。
正厅热热闹闹的,丫鬟清一色大红背心,满嘴的吉祥话儿。
哑奴今儿穿了身红缎织掐花对襟外裳,这是年前新做的。
太太这会儿瞧了哑奴的衣裳说:“年轻媳妇家的穿艳丽些不碍的,库房还有两卷儿红缎子,明儿给哑姑娘送去做裙子。”她又瞧瞧哑奴的脸说:“这装扮好看,以后就这么画。”
哑奴脸红,一早古鹏沾着菊花水把她的头发梳成螺髻,他新买的金累丝牡丹花簪上之后又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两口。
瞧着哑奴乖巧地依偎在自己怀里,这货把胭脂膏先涂在他自己手背上,又用嘴唇把它捂热了亲在哑奴脸上,他一顿连亲带啃的,弄得哑奴满脸绯红,也不知是胭脂还是羞得。
老爷看这俩货眉来眼去的,觉得时机正好,立刻冲着丫头吩咐:“还不快去拿存着的好酒给少爷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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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编辑商议后,明天羊的文会入V,入V当天更团圆酒一章(三章合一万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