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初确定她睡着了,才开始斟酌梦里一些用过的手段、治国之道。他得承认,有很多可以取用,稍加变通即可。
那些恩怨纠葛,他得忽略一阵,目前接受不来。
贺颜在他臂弯里翻了个身,面向里侧,没多久又翻过身来,模糊地道:“蒋云初。”
“嗯。”
贺颜语声清楚了些:“良缘永结,瓜瓞绵绵。功业在山河。”
蒋云初一僵。她说的是梦里他曾有过的心愿。魔怔了吧?要命了。
“会如愿的。我要陪着你,看着你如愿。”
他动容,却不知她是梦是醒。
“不道别,只相约。”她环住他腰身,脸颊埋到他胸膛,轻而清晰地道,“我爱你。”
作者: 嗷,我好爱这两只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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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上章序章 知你心/缠
末尾三个字,令蒋云初心头泛起甜蜜的涟漪。那份儿甜, 其后数年不吃糖都不会消融。
可他又不敢回应。回应的话, 落在颜颜那边,便是认可了她从梦境中得来的说法, 承认他亦同样梦到,兴许就又要想那些最让她难过的事。
于是他强忍着保持沉默, 直到她呼吸变得匀净绵长,才稍稍放松, 放空心绪, 很快入睡。
也是很累的。那场梦带来的疲惫, 几乎沁入骨髓。是以很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 他意识到怀中人轻轻起身,忙搂住。
贺颜柔声解释:“该起了。我去洗漱, 在外间核对宴请宾客名单、菜单子。你再睡会儿, 好么?”
“好么?”他重复着她的言语, 抬了抬下巴。
贺颜笑着凑近他, 吻了吻他眉心,又吻了吻他的唇, “听话。”
“好。”他唇角逸出满足的笑容,再入睡,睡得很沉,无梦。
待得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且是贺颜推醒他的,“阿初,起来好不好?”
“有事?”蒋云初睁开眼睛。
“你先吃点儿东西,随后看看我写的这些东西。”
蒋云初这才留意到,贺颜手里有一叠纸张。“还不饿。”他拿过纸张,“是什么?”
“我琢磨过了,这些你应该用得到。”贺颜说。
蒋云初敛目阅读,眉心跳了跳:有名单,有诸多官员为人不知的罪过,还有治国之策——都是梦中所见。
他装作继续阅读,心里却着实地犯愁了:那场梦,如何也绕不过去了,怎么办?
她不能忽略,那他该怎么办?
贺颜坐在床畔,无意识地抚着他的寝衣下摆,“你为着我不肯承认,也罢了,我只担心你因着抵触不去回顾——那么忙,还真是你办得到的事儿。
“这么多有迹可循的事、弥足珍贵的谋略,只有你才能做到,我坚信,便记下来。
“也不是要你走捷径,如今毕竟不比那个乱糟糟的局面。但是,可以变通,说不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蒋云初心里一阵酸痛,又敛目思忖片刻,抬了眼睑看住她。
她目光清明沉着,神色镇定从容,不要说比之昨日,便是比起以往,都有了些只可意会的变化。
他的颜颜,真的长大了。
她已消化掉了那些事,在积极面对。
可这般如同涅槃的成长,该有多痛?
他心疼得厉害,亦因此有了计较。他将纸张以郑重的手势安置在床头,展臂揽她入怀,选择与她一起面对那场梦魇,歉疚地道:“我记得,记得很清楚。这些工夫由我来做就好。”
“我就知道。”贺颜唇角上翘,“你这个骗子。但是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知道最好。可我还是那句话,别太当回事。”蒋云初柔声道,“毕竟,我们走到了今时今日,那些不好的事,不会发生。”
贺颜侧躺在他身侧,仰脸凝着他,“那么多的不易,那么多年的孤绝,真不介怀?”
“我会只记得该记得的一切。”那样的梦境,真若是过了那一生,历历在目,不可能忘记。他不当真是不可能,但他也最务实,选择惜取当下一切。
“那要怎样才能做到?”贺颜认真地问。
“不把话说透就不行,是吧?”蒋云初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说清楚。”
贺颜用力点头,静待下文。
蒋云初沉思一阵子,和声道:“走至如今,我已经知晓岳父为景家所作的一切,真的理解他一度隐瞒所有人的苦衷。
“岳父自我们成婚之前,便将诸多大事小情对我开诚布公,待我极好,凡事都先顾着我们的得失,其次才是贺家。
“若没有他,我们怎么能自幼相伴到如今?那十来个年头若是没有你,不可想象。
“偏心不偏心那一节,只是在梦里那种情形下才不能释怀,可最终不也释怀了么?
“你是岳父用命用整个家族护着的瑰宝。”
贺颜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与他十指相扣,“我知道。我是有些没良心,比起爹爹,更受不了你那一世的苦。”
“看当下,看日后,好么?”
“好。”她说,“我只盼着,此生寿终正寝之后,你仍然保有今生所有记忆,这样,即便到了轮回中另一世,即便我仍是出了岔子,你也不会过得那样苦。”
他试着展望一下,“不能够。”
“嗯?”
“不能够。我大抵会疯得更厉害。”语毕,他放开她的手,却拥紧了她。
她若离开,他便不能原谅任何人,便会否定一切,即便有她说的那种前提,也会全盘推翻、否定,从而疯魔、冷酷、迁怒。
说到底,之于儿女情长,他真就是执拗到偏执的人。一旦与她分离,这尘世的天便不是蓝、灰,而是冗长永恒绝望的黑。
贺颜不消片刻就笑了,虽觉奇异,却真的对那一世释然了七/八分。她在,于他才是最要紧的。
既如此,她纠结那一世、展望来世又有何意义?
珍惜当下就好。
只有珍惜当下,才不枉注定交付彼此的赤子之心。
“阿初……”她喃喃唤着他,看住他噙着深切爱意的星眸。
“贺颜,我爱你。”他温柔之至地说,亦回应了她昨夜的话。
“我知道。”太知道了,但她没有得到他一颗心以往的庆幸骄傲,唯有缱绻绵长的明了感恩。
下一刻的亲吻,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也许是同时的。
再下一刻的抵死痴缠,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也许只是水到渠成。
在以往,大白天的,她总会存着抵触羞赧,今日却是不同,谈不上主动,却绝不被动。
在以往,大白天的,他总要为情不自已存着几分迁就体贴,今日却是不同,情浓似火,浑忘其他,仅存的些许清醒,是只为了不让她抵触而有的柔声询问:好么,颜颜,好么?
好。她总是这样答。
也许不该这么大方——她在饱尝极致欢愉引发的至为煎熬时,会这么想。譬如那时候——
她触着床单的双膝都有些累了,他两只掌心烫热的手分别把着她手腕,吻一吻她后颈肌肤,又移到她耳际。
她耐不住,近乎呜咽地竭力转头,迎上他双唇。
之后那滋味,更难捱了。
她本能地想要别转脸,想缓一会儿。
他阻止着,语声有些模糊地说:“颜颜,只有你会为我赔上性命,也只有你能要我的命。”
落到她耳里,便是前世的痛与此刻交织到了一起,又好似同时看到了哀情诗与艳词——末了,基于目前情形,是为那句只她能要他的命起了更激烈的反应。
于是云初说:“你喜欢。”
“滚。”她理不直气不壮地斥责,竭力扭转脸,掩饰本能所至的那些许不自在。
他翻转她,炙热索吻,“还是想看着我家颜颜的小脸儿。”
她的心被扰得柔软得一塌糊涂,于是予取予求,有了下一次脚踝被他扣在掌心期间的后悔。
来。
再来。
还想,这可怎么好?
……
宠臣蒋侯爷这日到了酉时——寻常官员都下衙了,他才去了宫里专设的值房点卯,看了内阁递来的条子,随后造访张阁老府,再去北镇抚司。事情不少,忙碌到天明才告一段落,他却是神清气爽,眉宇间神色也与昨日大相径庭。
原因么,不消说了。
抵死厮磨之后,颜颜说,你可以看好我,是不是?
他说是。
她就摆一摆小手,直率地说那你快滚吧,别让我瞧着你就时不时地尴尬。
他说大白天的,你怎么能想那些。语毕,笑起来。
她黑白分明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睇着他,恼火又底气不足地说:“那些……不作数。不是你先招我的么?”
一切都是甘愿,但要她朗朗白日里放下所有床笫之间才会放下的矜持,也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