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竹林,你们就住在这里头吗?我和阿兄今夜能留宿么?”
“好不害臊,你个姑娘家怎么说出这等话!”云飞不满于她。
“我说什么了?你二哥、三哥都让着我,你一个小孩子凭什么说我?”
“云飞,不必同她争。”
“还是见渊哥哥好!阿兄,我们在宛阳多待几日罢,不然你就请见渊哥哥跟我们回去。”
“好了阿妧,当消停点了。”
“我不依,除非你答应我。”
“……”
路有多长,她便说了多久,一路下来,令约只觉耳畔住来只鸟儿,吵得人心烦,好在过桥时马车走在前头,阿蒙先他们一步将车赶到贺家小院前停下。
秋娘这时已经头疼到说不出话,只在令约跳下马车后歉然拉住郁菀,小声道:“菀娘放心,此事我必定问清楚来。”
郁菀笑了笑:“无妨,他们小孩子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说罢,从车里往外送东西。
令约在底下一样样接着,余光分明瞥见几人走近来,却硬装作没瞧见,最后一下,接过那柄郁菀买来煲粥的荷叶,大剌剌进了屋。
不远处,霍沉望着那抹荷绿,瞳眸中闪过丝异色,短暂的震惊渐教酸涩所替代。
偏偏倦怠了一路的付云扬精神起来,半晌撑了个懒腰:“你完了。”
霍沉皱眉看他,云飞也接过兄长的话说了句:“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沉:话说清楚。
云飞:你%$&*=《……阿约姐姐&*/%……懂了吗?
霍沉:(突然精神小伙
今天是两个柠檬精。
荷叶绿荷叶绿,荷叶绿完霍沉绿,霍沉绿霍沉绿,霍沉绿完阿约绿(本文真原生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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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角粽香
窗牖大敞, 一边的台几上供着菖蒲与锦葵,正是端午景象。
阿显一早醒来便让郁菀系了根五色绳在腕上,出门前瘪着嘴抱怨:“都已经满了十二,何故还戴这小孩子玩意儿?”
“你阿姊不也戴着么?”
“她是姑娘家, 合该戴这些, 我戴上是白白招人笑话。”
“云飞还大你呢, 秋娘定也教他戴了, ”郁菀一边说, 一边又往他书袋里放了根彩绳, “去了书院送给阿慎, 教他陪着你戴, 后半日他若无事便请他来家里吃粽子。”
阿显一听, 之前那些不情愿顿时灰飞烟灭。
想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 闻慎却是跟兄长相依为命长大,休提年年备彩绳的话了, 他又怎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他乖下来,背好书袋, 甜滋滋说了声“多谢娘”就害羞跑出屋, 郁菀摆出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人跑开,好半天才回神。
再往窗下看去,那处还坐着个更痴的。
她操心叹息声,过去坐下。令约正低头戳弄着一颗赤小豆,指尖带着它在桌面上骨碌碌滚,听到动静,抬头看郁菀。
“怎不数数昨儿共买了几颗豆子?”
令约动作一顿,悻悻收回手,睫毛轻颤默不做声。
郁菀绵叹声, 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无奈,心想到底是长大了,如今竟也跟人吃起醋来,昔时见她情窦未开,只忧心她从此不成家,方今见着了苗头,却又忧心她在这事上受委屈,着实不易。
令约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僵着声问:“娘作何瞧着我?”
“瞧你要怄到几时去。”
“……”
“你若是不高兴,与我倾吐也好,想法子撒气也好,只别闷在心里,几时闷出病来多不合算?”
令约知她甚么都瞧得出,耳尖莫名一热,嘴硬道:“娘不必管我,我气上会儿就好了。”虽她已经气了好长时候,但她保证待会儿就忘了这事。
谁要日日为情所困?是包粽子不好玩儿么?
“当真?”可不像。
“当真!”她说着拍桌而起,到厨屋里搬了包粽子用的家当出来,糯米、杨梅、赤小豆、干枣、箬壳、彩丝线通通堆至桌上,又舀来两盆清水,坐下淘米淘豆子。
郁菀教她这一串动作逗笑,跟着忙碌起来。
及至巳正,赤豆粽率先煮好出锅。
令约顾不得天热,当下拆了只小粽尝起味道,赤小豆煮得绵软细腻,甜中带着丝粽叶清香,再蘸点蜜吃更加香甜。
她点点头,找来网袋捡了十来只丢进去,转头看郁菀,她已将第二批粽子丢进锅,预备起晌饭。
“我先送些粽子给爹爹。”
话落人已钻出厨屋,郁菀唯有抬声嘱咐句:“外头天热,帷帽戴上。”
临到门边的人应声停下,戴上郁菀那顶帷帽再才出门,为了不从某人院门前路过,特地绕过篱笆走溪边小路。
霍沉今早还没出竹坞,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料到如此热天他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葡萄椽下喝茶……
太阳煌煌,两只黄蝶也被照得金灿灿的,跘旋于绿油油的椽边,分外显眼,一如底下某人目光灼灼。
令约旦觉眼被晃了下,不知祸首,只飞快地撇回目光,直直越过篱笆小院。
低头走着,脚边亮溶溶一片,像是有另一颗太阳融在溪底,她盯上会儿,忽忽的有些眼花,正要抬头,手腕猛地被人攫住——
她一骇,回头看去,霍沉已经堵来眼前。
淡淡的茶香萦绕鼻端,她吁了口气,安心不少,但手腕始终被他拽着,她缓过神往外挣了下,没挣脱,反被他握得更紧。
她仰头瞪他,隔着层薄薄的帷纱,他的眉眼看起来不怎么凛冽。
还未等她开口,霍沉便率先发问:“你在生我的气?”
令约噎了噎,难道她气得还不明显吗?
她气呼呼往外抽手,网袋里沉甸甸的粽子摇摇晃晃好若荡着秋千,霍沉这才觉察似的,卸力松开她,追问句:“你气我什么?”
甚至像是迫不及待地在追问,令约被他搅得莫名其妙,心烦意燥偏过头:“气你就气你,还需问气甚么吗?”
帽檐宽绰,霍沉从上方看她有些费力,稍稍低了低头,透过纱幔看她,继续试探:“为了昨日的事?”
一句话正戳中她的心思,她抓紧粽袋,语调也紧绷着:“我前几日便生了你的气。”
霍沉沉默须臾,片刻后忽伸手探向她眼前的纱幔,一举撩开。
帷帽下的人惊讶瞪圆眼,似是问他这是做甚么。
“它遮着你,我看不清。”
他理直气壮,心底则隐隐受用地想,若不揭开,他又怎知她红了脸?
令约被他一通搅和,耳廓红得厉害,瞥过眼不看他,霍沉却久久盯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陈述句:“我以为你在为昨日的事同我吃醋。”
耳边轰响声,令约忽地站不住脚,转身便走。
脚步极快,像是气急败坏,霍沉信步追上她,歪着头问:“为何要走?我说中了么?”
令约仍不看他,只提足了气:“你不必试我,你愿怎么想便怎么想罢。”
他就愿这么想。
霍沉意满,不再逼问,只静静盯着她侧脸。
帷帽帽檐恰挡去少女的眉眼,他压低头也只能瞧见她红扑扑的脸颊,以及紧紧抿着昭示着她不高兴的唇。
樱唇红润,霍沉的目光渐渐栖停于此,忽霍间心猿意马起来,盯得正起劲,她却抬手将纱幔放下。
“……”
视线隔断,朦胧一片,霍沉这才恋恋不舍撤回目光。
令约余光瞥见他转头,挫气撇了撇嘴,仍是一副恼巴巴的模样,满心不平地想:凭什么她怄着气,他在一旁窃喜?
……
一程路还未过半,时候倒像是耗去了半日,令约不由走快,眼见着要到蜻蜓湖,却听身后传来阵呼声。
黄鹂似的嗓音。
令约一愣,秀眉轻蹙,偏眼看向身旁的人,见他已经听声回头,暗暗地生出些恼躁,一时竟口不择言起来:“你那阿妧妹妹来了。”
说得哀怨,话还未落,便恨不得咬舌自裁。
霍沉一听,不觉惊喜回正了头,似笑非笑望着她:“哪里来的妹妹,按道理她要长我一辈。”
谁管长不长,人家一口一个“见渊哥哥”不假便是。
她想着,板了声:“既是长辈,你便等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见渊哥哥!”
封妧骑马而来,离二人已经极近,令约不愿逗留,径自往前走,霍沉却黏住她手腕不放,她嗔目瞪视,只觉这人今日冒失莽撞起来。
“松手。”
霍沉乖巧放开她,但说的话没道理:“你我同辈,她也是你长辈。”
“……”令约为这歪理哽住,然后便听马背上的少女高声问起他们。
“你们在做甚么?”
封妧瞪眼瞧着霍沉堪堪松开的手,难以置信地下了马,奔二人跟前去。
令约头一次近看她,小姑娘身段娇小,比她矮出半头,生着张圆脸,眼睛也圆溜溜的,煞是可人。
可是一想到她说个不停的场景,头就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