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儿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见连戚迷蒙的身影愣了会儿,听话地点头。
可是她全身都是软的,一盏茶喝的没有洒的多,溢出的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滑落,蜿蜒进领口。
连戚眸色渐沉。
“水,还要。”江晚儿不满地呢喃,脸颊在连戚的衣料上摩擦,不满地哼哼,小舌头还伸出来在唇角舔了舔。
连戚的身子僵了下,将茶盏放下,手掌贴在江晚儿的天灵盖上,嗓音暗哑:“太后娘娘,你先躺着,臣给您添茶。”
最灼热的脸上仿佛被人放了一块温凉的绸缎,江晚儿立即撒开抱着胳膊的手要往上摸。连戚趁着她抽手的功夫起身倒水。
江晚儿手刚拿出来就发现额头的凉绸不见了,气恼蹬了几下被子,眼角泪都出来了,伸手在枕边划拉,想找方才那让她舒服的物件。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扒上床头的灯烛,连戚端着茶过来,将她托起来整个揽下,快要碰到火烛的手也被他包着带了回来。
江晚儿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地方,便如一只雏鸟依偎在他肩头。
看她烧的眼皮都红了,连戚心疼地哄道:“太后娘娘,再喝点水,太医马上就来了!”
江晚儿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这次她看清人,扯着嘴角娇笑了下,随即又崩住小嘴,委屈道:“连戚,我热。”
连戚眼底的心疼藏的幽深,把茶盏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从后面拖着她的小脑袋,把水一点点儿喂进去。
江晚儿觉得身体烧的厉害,好在喝了水人总算舒服了几分,人也不哼哼了,就这么被连戚拖着脑袋又闭上了眼睛:“连戚,你不要走哦!我难受,你陪着我。”
连戚莫名像是被谁在心口插了一刀,抽疼的厉害。
“臣不走,太后娘娘安心睡着,醒来就没事了。”
他像哄孩子似的,手掌在江晚儿肩头轻拍,没一会儿,就听见肩头均匀的呼吸声。
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可是看着江晚儿就这么乖乖地趴在她肩头熟睡,连戚到底是没舍得把她放回到枕头上,只是将被褥拉过来,将她裹的严实。
听到外面脚步声的时候,连戚才轻轻把她放回到床榻上,江晚儿没醒,可小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连戚抿唇站在床榻边,双手交叠压住自己的冲动,同时在太医进来的时候半垂了眸子,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来的是当值的封太医,身后跟着的年轻人秋桑认识,正是上次给她看诊的崔太医。
封太医年纪大了,一路疾行,这会儿累的满头大汗,可他丝毫不敢耽搁,取出行头,就开始给江晚儿问诊。
房间里都是屏息的安静,等封太医松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来,连戚客气地问道:“敢问封太医,太后娘娘病得可严重?”
封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公公放心,太后娘娘就是着了风寒,待我开了方子,让人煎了药服下,把热发出来就好了。”
封太医写了方子,半夏上前接过,跟着崔太医一同去抓药。
孙嬷嬷让人在偏房准备了吃食茶点,伺候着封太医去歇息,另一边命人起了灶,把清粥熬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人多眼杂,连戚盯着秋桑给江晚儿换帕子,看她睡得不安稳也束手无策。
想了想,他转到外间,把孙嬷嬷喊过来问:“太后娘娘今日都去了哪里?用了什么?”
“太后娘娘午膳用了……”
孙嬷嬷将今日的事情一一细禀,末了道:“老奴听宫里的人说胡太妃已经病了多日,怕是在那过了病气。”
连戚眸色寒凉,唇角下沉。
“派人去查查胡太妃那边。还有,自今日起,凡是染了风寒的人,一律不准靠近永慈宫半步!永慈宫若是有人病了,一律送出去将养,病未痊愈前不可回来当差。”
孙嬷嬷看他面上虽没有怒色,心中还是忍不住打突突。
这位虽说年纪不大,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处事也圆滑谨慎,这样强硬的态度可是少见,只怕太后娘娘好起来前,这永慈宫的人日子都不好过喽!
作者有话要说: 连戚:我宝贝生病了,大家都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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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后宫之主路④
半夏将药熬好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秋桑给江晚儿喂药的时候, 许是汤药太苦,江晚儿死活不肯张嘴, 眉毛都痛苦地拧了起来。
连戚接过药碗将人挥退,把蹙着小眉头,睡得不甚安稳的江晚儿托抱起来:“太后娘娘,喝药了。”
江晚儿现在鼻子里都是浓苦的药味儿,嘴唇上也是方才被秋桑灌进来的苦涩药汁味道,红彤彤的小脸儿满是不情愿。
连戚见她左右都不肯张口,将药碗放下, 从旁端过了茶盏, 把手指在茶水里清洗了几遍,另一只手重新端过药碗。
洗干净的食指轻轻压在江晚儿的唇边,轻声道:“太后娘娘, 张口。”
江晚儿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唇边的温凉, 下意识的张口含住。连戚忍着心中的悸动将食指往她的口中送了送,轻轻压住她的丁香小舌以防她等会儿吐药。
可怀里不省心的小东西舌头不安分,舌尖勾着他的食指舔卷, 撩人而不自知。
一勺挨着一勺的汤药喂的有点急。
江晚儿难受,可是小嘴儿因为连戚的手指合不上,舌头也被压住不能往外吐,整张脸都苦成了包子。
江晚儿终是被他折腾醒了,没察觉到房间的旖旎,只知道连戚强喂她汤药, 顿时不乐意了:“连戚,你欺负我。”
连戚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认罚:“太后娘娘先把药喝了,等您病好了, 臣由您责罚。”
挣扎不得的江晚儿最终还是被连戚态度强硬地把药全喂了下去。药效发作的很快,没一会儿江晚儿就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连戚起身,用方才给江晚儿擦额头的帕子将手擦干净才重新立到床边,给她把衾被拉好。
只是没过一会儿,这小祖宗热的难受,就又将衾被掀开了,纤细的脚腕白如玉瓷,细瘦的脚背上,小脚趾像珍珠般一颗颗圆润可爱的紧。
连戚抿唇将衾被拉过来,重新给她盖住!两人一个踢一个盖,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宿。
眼见要到了早朝的时辰,连戚起身换了半夏过来照顾,自己回屋换了身衣裳,命范氏把皇帝抱上去了前朝。
跟诸位大臣说明了情况之后,连戚和曹波两人一起哄着齐暄在龙椅上坐下。只是这位平日里在早朝的时候被江晚儿抱惯了,一开始还能用小玩意儿把他哄在龙椅上,后来找不见江晚儿便开始嚎啕大哭。
诸位大臣眼见早朝进行不下去,只能早早结束。
直到此时,朝臣们才意识到那位每日坐在朝堂上甚少说话的太后有多大的作用。
为了前朝政事着想,不少官员都命家眷带着药材和礼品钱来探望。只是江晚儿这一病,连戚将永慈宫把守的严实,命妇们还没有见到人就被他客气的送了出去。
几位太妃也来过,连戚用相同的理由同样把人劝了回去。只说这风寒容易传人,为了诸位太妃的安康,待江晚儿病愈之后,再召见诸位太妃,答谢她们此番心意。
江晚儿的烧其实在第二日就退了,但风寒过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即使有御医开的药方,也没能立即见效。
她这状况自是不敢带着齐暄去上朝的,只是几日下来,朝臣们都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太医们被几位阁老叫过去一日三次的询问江晚儿的身体状况,吓得他们想尽了辙儿帮江晚儿调理。
江晚儿能下床的时候,捧着手里的雪梨银耳汤,低声跟连戚说:“其实哀家觉着这生病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不用每日早起了!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比之前都要好了?”
说起容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呸,小寡妇,没有一个是不介意的。
先前的时候没有对比,她竟不知每日五更起对她的容貌影响竟如此之大!
近日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不仅气色比先前好了不少,就连腰上了都长了几两肉肉。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浅淡的鼻音,声音软软的,娇娇的,像带了钩子。
连戚给他布了清淡的蔬菜,暗哑道:“太后娘娘辛苦。”
江晚儿认可地点点头:“嗯,哀家也觉着自己甚是辛苦。”
连戚看她这顺杆儿往上爬的小市井憨态,颤了颤睫毛没有接话,倒是江晚儿锲而不舍的问:“你说哀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小齐暄怎么长的这么慢呢?”
“太后娘娘,不可非议皇上。”
“哀家知道啊!这不是就我们俩人嘛?反正你也不会说出去!悄悄告诉你,哀家现在都恨不得拔着小齐暄的脑袋,拽着他的小脚丫给他抻长了几寸,好让他能自己上朝。”
连戚:“……”
江晚儿近日来吃了药总是昏昏沉沉的,趁着这会儿清醒,问道:“你可知胡太妃的病如何了?”
连戚声音平静的回答:“已经痊愈了。前两日还来探望过太后娘娘,只是当时您睡着,臣便把她挡了下来,等你彻底痊愈了再答谢诸位太妃和夫人便好。”
待到她痊愈,已经又是好几日过去,宫里的许多花草有些抽抽出了花苞,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她终于再次临朝听政,小齐暄被她抱在怀里咿呀地喊着么母后,下面的朝臣终于舒了一口气。有些耐心不好的甚至还擦了擦额头,心中感慨:带孩子这种事儿果然不适合他们!
等到了休沐的日子,江晚儿在永慈宫略备薄宴,将八位太妃和四位长公主都请了过来。
“先前哀家病着,有劳诸位太肥和长公主们挂念,哀家在此以茶代酒致谢!”江晚儿端着茶碗,给旁边的秋桑使个了眼色:“哀家嫁妆里正好有匹上好的羽丝缎,便命人裁了做成了几方帕子,也算是哀家的一份心意,还请太妃和长公主们不要嫌弃。”
“太后这当我们都是眼皮子浅的?您这谢礼是不是太寒酸了些?”不孝继女嘉宁又跳出来呛声:“要本宫说啊,既是赏赐,不若每人一匹羽丝缎好了!”
江晚儿真想跳起来锤爆她的狗头!
羽丝缎一匹价值千金,在座的除了她还有十二位,这不孝女是想让她脱层皮!哼!
“嘉宁长公主说的是!来人,笔墨伺候!”
嘉宁:“……?”
其他人也互相望了一眼,说的缎子呢上笔墨做什么?
秋桑把笔墨送上来,江晚儿到旁边的小几上挽袖提笔。
片刻后,江晚儿坐回来,让秋桑把东西分发下去,她脸色尴尬地道:“嘉宁既是开口了,哀家岂有不满足的道理?但哀家又真拿不出这些,只好给各位打个欠条了!”
诸位打开收到的纸条,上书:欠羽丝缎一匹,有生之年定还!江晚儿。
太妃和长公主们:“……”
嘉宁拿着那张欠条,嘴角抽搐。
这是史上第一位写欠条的太后吧?就为了几匹缎子?
梁太妃神色平静地将欠条放在手边,荣太妃倒是给面儿,仔细地把那欠条儿折好收进了衣袖,清雅地环视一圈,体贴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怒,嘉宁长公主也不过是玩笑罢了!不过太后这墨宝臣妾还是收下了,有了此物,又何须那羽丝缎呢!”
她这话算是给嘉宁十足的台阶,还顺道儿不着痕迹的奉承了江晚儿一番。
哪怕是早就领略了这位荣太妃的手段,江晚儿还是忍不住咂舌:论说话的功力这位可真是登峰造极!别说男人,就是她一个女子都要忍不住尾巴翘起来了!
可就偏有那被惯坏的直肠子出来煞风景!
“看来荣太妃的眼界儿也不过如此!不过,荣太妃若是想奉承太后也莫要拉着本宫做筏子,本宫刚刚说的可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