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摇头:“不用,就这个。”
江晚儿知道拎着花灯出来还有些恍惚。
“哥哥,真的都猜出来了?”
“这花灯是我的了?哥哥得了头名奖励!”
“他们说先前还有位童生都没能猜出来呢!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欸?哥哥!你笑了么?”
江晚儿挑高手里的白团子花灯放到少年的脸颊旁,凑近了去看,却发现少年又变成了清隽寡言的模样。
“咦?难道是我看错了?”
少年轻轻把白团子花灯推开,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低低的一声回应被淹没在熙熙攘攘地嘈杂声中:“没看错的。”
江晚儿脚步顿了下,又挑高了白团子花灯看了少年一眼,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两人边走边看,江晚儿最后停在一处卖粽子糖的婆婆跟前:“哥哥,吃糖么?”
她本是打算买些粽子糖送给哥哥,答谢他给自己赢了花灯。结果少年径自递给了婆婆几个铜板,将一包粽子糖塞到了她手上。
她本不爱吃糖的。
因为偷尝过一次小舅父带来的松子糖,简直要把人苦胆都甜出来,从此望糖生畏。
可这会儿吧,突然就很想尝一颗哥哥给买的糖。
麦芽色的四角糖晶莹剔透,里面还裹着一颗胖嘟嘟的松仁,若有似无的粽香在打开油纸包的时候扑面而来。
含在嘴里,江晚儿不由地眯起眼睛。
果然是神仙哥哥给的糖才好吃啊!和小舅父的根本不一样!
少年就站在不远处,出挑的眉眼温和地看着一身红色小氅的江晚儿。
看她皱着小眉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糖包,看她一脸满足的可爱小表情……
冰凉的唇瓣被压上了一颗带着棱角的糖珠,江晚儿含着粽子糖的腮帮鼓鼓的:“哥哥,你也尝尝,好好吃。”
少年听话地张开嘴,香甜的粽香就在唇舌间化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江晚儿方才因为拥挤有些散乱的发髻,淡淡附和:“甜的。”
……
一梦到天亮,江晚儿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
说起来,前段时间哥哥又喂了她一颗粽子糖呢!甜的!
只是早膳的时候,看着那碗补气血红枣薏仁粥,江晚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哥哥,求你忘了昨晚吧!
前朝都休沐了,后宫的晨昏定省江晚儿也给诸位太妃免了去。
但大年初一,年还是要拜的。
江晚儿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封给齐暄、三长公主嘉敏,四长公主嘉熙一人一份。
里面是漂亮的生肖金珠,虽然是空心的,但也是她让内务府熔了一个金锭换来的,三个小孩子都喜爱的紧。
等到二长公主嘉善带着夫婿过来拜年的时候,江晚儿让连戚把早就准备好的赏赐送了下去。
小夫妻走了之后,江晚儿才啧了一声:“嘉宁是不是没来?”
连戚脚步微顿,语气冷漠:“是。”
江晚儿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自己酸疼的腰,连戚取了一直迎风枕垫在她后面,慢声道:“太医今早去了福宁宫,想必是长公主身体不适,今日恐是来不了了,太后娘娘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歇歇。”
这么巧?
她都还没来得及查年宴上的事儿呢,怎么这报应就来的这么快?
江晚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腿:“庆祥宫那位呢?没给齐暄送东西过来?”
连戚视线落在她腿上,眉头皱了皱:“未曾,荣太妃今日在为先帝祈福。”
江晚儿乐了:“想不到荣太妃还是个如此重情的,倒显得哀家凉薄了。”
连戚眸色沉了沉,没有接话。
撑着小几站起身,江晚儿往正殿门口走了几步,扯了下唇角:“哀家好歹是嘉宁的母妃,她不舒服,哀家于情于理该去看看才是,秋桑,把给嘉宁长公主准备年礼带上,咱们去福宁宫探望一下长公主殿下。”
秋桑听令下去准备,江晚儿这才发觉殿里有些安静。
连戚依旧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可江晚儿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挥手将殿里的人都遣退了,无辜地开口:“哥哥,你在生气么?”
连戚给暖炉里添了两块新碳,淡声道:“未曾。”
江晚儿眼珠转了转便明白了始末,托着精致的下巴看连戚:“哥哥对我撒谎呢。”
不是疑问,就是平铺直叙的肯定。
连戚将火钳放下走到她跟前,隐忍又克制地重新回答她的问题:“是。”
江晚儿心一颤。
知道是一回事,哥哥这么坦白地对她承认又是一回事啊!
坐直了身体,手也拿下来乖乖地放到腿上,轻咳了一声:“他坟头草都快跟齐暄一般高了,你吃他的醋做什么?”
这也就是在哥哥跟前,不然这句话说出来都不知道又要掉几回脑袋了!
连戚指尖动了动,曲臂横在她面前:“太后该进去梳洗了。”
江晚儿没反应过来。
连戚耐心道:“不是要去探望嘉宁长公主?臣伺候您更衣。”
江晚儿:“!”
更、更衣?
江晚儿浑身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垂着小脑袋,留给连戚一个发顶:“不、不必了,让半夏来就成。”
连戚抬眼看她:“近来其他人伺候您怕是多有不便,还是臣来吧。”
江晚儿呆了几息:“……”
想起自己身上那些遍布的红梅,咳,真的不便!
都是那不孝女的错!
江晚儿站到寝殿的屏风后,闭着眼睛让连戚一件件将她身上厚重的朝服扒下来。
然后又窸窸窣窣地给她套上了一件新的。
只是这人为什么给她扣个盘扣如此慢呀,她都快站不住了!
湿热的呼吸直接喷洒在耳郭上,手指就在胸侧几寸,这谁站得住?
半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连戚这不是要给她更衣梳妆。
这就是惩罚!把人熬死的那种!
“不管坟头草几寸。”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绕到江晚儿身后给她整理衣摆的连戚忽然从后面拦住了她的腰,下巴垫在她小肩膀上。
嗯?什么意思?
不管坟头草几寸,他都介意?
江晚儿有些慌了:“哥哥……我都没见过他。”
连戚的声音依旧闷闷地:“臣知道。”
欸?都知道还醋什么?
脊背隔着几层布料靠在连戚的胸膛上,江晚儿有些窒闷,有些事儿她也做不了主的,比如,嫁给先帝。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连戚似乎是侧了头:“您喜欢做太后么?”
江晚儿诚实地回答:“喜欢的。”
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僵了下,慢慢松开,连戚帮她理了理身后的头发,没再说话。
江晚儿浓密的睫毛煽动了几下,自己转过身,仰头看他:“因为哥哥走不了。”
因为你离不开,所以我想留下来。
在这宫宇里,把你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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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鸳鸯不羡仙⑤
连戚手上的梳篦跌落, 心脏酸麻到呼吸凝滞。
江晚儿从梳妆凳上转过身,环住他的劲腰, 脑袋贴在他胸口:“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哪里。”
耳边声震如鼓,江晚儿双手在连戚的后腰上扣紧。
若不是这急剧的心跳声,谁能想到素来温和沉稳的连戚也会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啊!
后脑勺被轻轻按住,江晚儿顺着他的力道抬头。
连戚的吻是不同于以往的狠厉,甚至带了些粗暴。
江晚儿被他娇花一样呵护惯了, 这样的攻势下一路败北。
最后若不是连戚心疼她放慢了节奏, 只怕她今日出不去永慈宫半步。
连戚将她拥在心口,久久才哑声道:“臣知道了。”
这就是他的姑娘,心思通透又直白可爱到让人心暖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