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禾脚步猛然顿下,差点撞到他,抬眼正对上他冷漠压迫的目光,抿着唇角,说:“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陆胥说:“我还有事,不回去。”
“可是……”
沈卿禾害怕的往周围扫了一圈,心惊跳了好几下,道:“橘白不在,我一个人……不敢……”
那日晚上的哭声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每晚睡梦中会因此惊醒,她真的不敢在夜里一个人走路。
“有什么不敢的,走两步就到了。”陆胥不耐烦留下一句,抬腿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桥边,顿了下,听后头没动静,回头,看见她还傻傻的站在那儿,眼睛亮闪闪的,怕的微微战栗。
看这样子是真不敢走夜路。
陆胥朝她招了下,冷硬道:“过来!”
沈卿禾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小跑两步,到了他身边。
陆胥原本是要去太夫人那一趟的,现在改变了方向,朝着水澜院去了。
沈卿禾就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鬼和陆胥都很可怕,但鬼会吓死她,陆胥暂时还不会。
从觅夏轩到水澜院要过两座桥,每回从桥上过时,沈卿禾下意识挨得陆胥格外的近。
陆胥一低头就能看见身旁娇娇小小的女儿,和鼻尖萦绕不去的暖香,清淡怡人。
她小脸一直揪着,是真的紧张害怕。
周围太安静了。
陆胥也不说话,传在耳朵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便再没有其余的声音了。
“夫君。”沈卿禾突然唤了一声,柔柔的说:“你想不想听曲儿啊?”
太安静了,有点声音总比没有好。
陆胥没回话,沈卿禾继续道:“我给你唱好不好?”
不回答算默认。
于是沈卿禾轻声的哼唱起来,女儿家细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酥软,曲调轻快,似滴落在湖水中泛起点点涟漪。
嘴唇一张一合,粉嫩的脸颊,鲜红欲滴的唇瓣。
她顾自唱的认真,唱了一小段不记得后面的词了,咬了咬下唇,仔细的去回想。
实在想不起来了。
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啊,明明小时候母亲经常唱给她听的,怎么就记不起来后面的曲词了呢?
沈卿禾一边想着,却没注意脚下的路。
过了桥下来,路边有浅浅的一道水坑,她往前走着,眼看就要一脚踩进去。
陆胥眼力尖,一眼看见,当即两手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就把人抱了起来。
沈卿禾双脚腾空,只感觉腰上围着一双宽厚的大手,鼻尖传来男人身上醇厚的味道,正惊吓间,双脚已经落了地。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睛闪了闪,雾蒙蒙的,看着陆胥,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陆胥的手还在她的腰上没有放开。
女儿家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他两只手几乎全部握住,再稍微用点力,好像就能掐断了似的。
身侧贴着他的手臂,软乎乎的。
到嘴边要凶人的话又咽了回去,陆胥喉头微动,声音略僵硬,道:“小心看路。”
说完,他就放开了手。
沈卿禾低头看了下,当即看见自己走过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水坑。
她刚刚差点就踩进去了。
今儿穿的是新鞋,粉色缎面,要是弄脏了,她要难受死了。
“谢谢。”她看着他,软声道了句谢。
陆胥力气真的好大,他刚刚几乎是直接把她整个人提起来了。
轻轻松松,不废吹灰之力。
陆胥心口紧了下,对上她的眼神,喉头上下滚动,手心握了握,温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沈卿禾要是现在碰一下他,会发现他皮肤热的烫人。
见他停在原地没动,沈卿禾试探着开口,小心问道:“现在不走吗?”
陆胥轻“嗯”了一声,便抬腿往前。
没了她唱曲的声音,走起路来都不怎么有意思了。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曲?”陆胥难得主动的问她一次。
“月儿弯。”沈卿禾回答:“小时候总是梦魇,母亲就唱这个哄我。”
“但我唱得没有母亲好听。”
正说着,前面就是水澜院了。
沈卿禾轻拍了下心口,不禁长吁一口气,心里头想着以后再这么晚她绝对不出门了。
“夫人,小玉它好像有点不舒服。”橘白从房间跑出来,到沈卿禾面前来。
她现在很认真的负责照顾小玉,今天会提前离开,也是回来喂小玉晚餐了。
“是不是上次中毒的原因?”橘白问道。
上次那毒沈卿禾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于是回头问陆胥:“会是吗?”
“我看看。”陆胥说着,便进了房间。
进门便看见小兔子在软榻上趴着,无精打采,恹恹的,食物放在一旁,也都没怎么动。
第10章
这是小玉被沈卿禾照顾的第五天了。
也没人来向她讨要小玉,沈卿禾当然便一直养着它。
陆胥随意看了两眼,说道:“没事,把它送回去就好了。”
“送去哪里?”沈卿禾问。
陆胥朝着橘白扬了下头,说:“送还给三少爷。”
沈卿禾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人家只是说让她暂时养一养,没说给她,小兔子想它的主人了,便送回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她日后便连一点点的乐趣都没有了。
“夫人,前两日嬷嬷还同我说了,怀孕的时候最好不要养这些,万一出事,小则肚子疼,大则连孩子都……”
橘白后面的话没说,可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一提怀孕,沈卿禾人便僵了下,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刺耳,抿着唇角,低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橘白已经把小玉抱了起来,朝陆胥点了下头,便往外走了。
陆胥嘱咐了她一句,道:“去的时候小心点,莫打扰三少爷休息。”
直到橘白出了房间,沈卿禾还一直注意着她的脚步,反应过来,问陆胥:“三少爷,他住在哪里?”
“后面。”
“啊?”沈卿禾没明白他的意思。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我下次,还能不能去看小玉?”
陆胥顿了下,转而看向她,说:“他怕生,不喜欢见外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可是——”沈卿禾说:“他上次都和我说话了。”
“他为什么和你说话?”
“我不知道。”
“我可没说谎或者有哄骗他,当真是他主动同我说话的。”
沈卿禾至今都不知道这个三少爷是何方人物,原本以为他年纪还小,可那日问了橘白,才知晓他如今年岁十五。
十五不小了,这个年纪,娶妻的成家的都尚有人在。
“那是你挺会勾搭人的了?”陆胥周身气息骤然冷下,语气听着轻松,却凶狠的像含了刀子。
看他样子,是突然间想起了另外的事。
但他还在说这件事,等于直接把她的小命掐在了手上。
其实沈卿禾也不太明白陆胥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到底想做什么?
他若是认为她行了不轨之事,同外人私通,那为何现在迟迟没有动静,之前还凶她要浸猪笼点天灯,看起来是真的生气。
可她解释的那些话他好像也不相信,答应了再给她找个大夫,也一直没有去找。
这样反而弄得沈卿禾每日惴惴不安,吃不好睡不好,说话做事都再三斟酌着小心翼翼。
另还得想法子讨好他。
陆胥今晚喝了几杯酒,身上隐隐带着酒味,脑袋也不是太清明,只看着她又哆嗦了下,眼睛闪着泪光,心里不禁在骂人。
“你少哭!”
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是水做的吗……一哭上就该没完了。
弄得他好像对她怎么了一样。
沈卿禾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忍住心中惧意,平缓下了心情,才轻声的问道:“夫君,你答应我要请的大夫,什么时候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