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漓心头猛地一跳,再一次转过身来看着她,周恒便又自问自答,“灯。”
八年前的中秋,她提了一盏很漂亮的灯走到他跟前,“绎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猜对了,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他不太感兴趣,“你问。”
她便问他,“长安城里什么东西最亮?”问完见他迟迟不答,她又将手里的灯提了提,再问了一声,“什么东西最亮?”
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却故意不答,“不知。”
她愣在那。
半晌,只见他笑了一声,没再逗她,指着她手里的灯问她,“是送给我的?”
她反应过来,兴奋地点头,“嗯。”
那段记忆,他记得。
什么东西最亮,她不过是想寻个借口送他一盏灯。
当年她给了他一盏。
如今他还她一千盏。
周恒垂下目光,盯着秦漓呆愣的脸,低声道,“生辰快乐,阿漓。”
秦漓紧紧地盯着他。
就似是一瞬花了眼,直到瞧进那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才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地回了他一声,“多谢陛下。”
周恒又轻声问她,“分别了六日,想过朕没?”
秦漓摇头。
周恒喉咙缓缓的滚动,片刻才道,“母后挺想你的,朕准你进宫陪她一段日子。”
秦漓看着他,欲言而止。
周恒的目光却没往她脸上看,又道,“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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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漓回来时,秦府的马车早就不在了。
周恒一到。
姜姝拽着娴贵妃就往回走。
出了那人群堆,姜姝才松开她,娴贵妃的脚步停在那,也不知道为何,心口一酸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那糖人放进嘴里,抿了一口,竟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娴贵妃突地蹲在那地上,肩头一阵抽动,哭了出来,“同样都是女人,都是他的女人,人家混成什么样,我又是什么样......”
姜姝回头看着她,“真可怜。”
娴贵妃这回却没和姜姝吵,只看着她道,“药罐子,我不想回去了,我也想找个能为我放灯的人......”
姜姝摇头,“难。”
见娴贵妃实属哭的厉害,姜姝终于心软了一回,“想找个为你点亮长安河的人难,但找个为你点灯的应该容易。”姜姝弯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别放弃,你不是还没侍寝吗,还有机会。”
娴贵妃哭上了劲,“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弃妃。”
姜姝无奈,“你就当是我嘴毒。”
“你那毒,回回都能毒到点子上。”娴贵妃哭了一路,直到上了马车,才消停。
两人刚走,身后的那巷子里,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地过来,对着立在那的一位公子兴奋地喊道,“辛哥哥。”
那公子一笑,将手里的糖人分了出去。
他并非有意偷听。
他先在这儿,是她们没看到他。
几个孩子拥着他往前走,“辛哥哥有没有看到灯,可漂亮了。”那公子笑着问,“是吗,走,去瞧瞧。”
几人过去时,同周恒和秦漓擦身而过。
那公子目光轻轻瞟了一眼,不动神色地往前走去。
**
秦府的马车没了,秦漓只有上周恒的车。
两人坐在马车内,一阵沉默,周恒突地问,“要不,不回去了?”
秦漓看着他,“陛下......”
周恒便不语。
待马车到了秦府,周恒先掀开帘子下车,回头递手去扶秦漓,秦漓看了他一眼,终是将手搭了上去。
秦漓站稳,同她俯身道,“今日多谢陛下。”
周恒却是立在那,看着秦府的大门,道,“秦府修好后,朕还没进去过。”
秦漓不答。
周恒便回头,直接问她,“不请朕去坐坐?”
秦漓看着他,拒绝道,“夜已深,臣女实属不便。”说完,秦漓又一俯身,“臣女恭送陛下。”
周恒没走。
秦漓候了他一阵,见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不再管他,转身进府,等上了门前台阶,正要抬脚跨进去,身后周恒突地又唤住了她,“你等等,朕还有样东西给你。”
秦漓驻步回头。
周恒缓缓地朝她走来,脚步立在了她跟前,目光望里头望了望,却半晌不见他开口,漓知他怕又是生了什么鬼主意,正欲转身,周恒突地一把拽住了她,秦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勺,直接吻了上来。
那吻如暴雨席卷而来。
秦漓越挣扎。
周恒抱的越紧。
候在马车旁的王钊及时地背过身。
秦漓脸色憋的潮红,怒气刚冒出来,周恒及时地松开她,“再等朕些日子,朕来娶你。”
说完看着秦漓怔住的脸,轻松地道,“朕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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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短小,第二更争取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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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周恒转身上了马车, 秦漓立在那门前失了神。
那年两人订婚后,她问他,“绎哥哥你是不是会娶我。”
“嗯。”
“那要等多久?”
他答, “再等些日子。
秦漓的心口突地咚咚地跳出了声, 那车轱辘驶出了好远,瞧不见踪影了,秦漓还立在那, 身后的丫鬟见她立在那迟迟不动, 手里的披风轻轻地往她肩上一搭, 提醒道,“姑娘, 外面凉, 早些进去吧。”
秦漓的脚尖这才转了个方向。
**
长安河上的那千盏明灯, 第二日太上皇便听说了。
自从被周恒逼着替秦家翻案了之后,太上皇便再也没有见周恒, 整日卧在床,面容憔悴不堪, 一夜之间竟是添了许多白头。
王公公汇报完, 太上皇并没什么好意外。
为了秦家那么个女人,他连亲爹老子都能毁了,何况区区几盏灯, 烧几个钱算得了什么。
本以为秦家的案子翻了, 他会直接亮出漓妃的身份,晋升为皇后, 谁知人家竟是煞费了苦心, 先放人回了秦府, 恢复了秦家独女的身份, 再打算重新娶一回。
想得多周到。
太上皇那日恨透了周恒,可回到怡安殿,静下心来,却又恨不起来,他越是这个模样,就越是像极了当年他年轻时的作风。
当年他为了让朱皇后上位,花的心思可不比他少。
他这一辈子有三个儿子。
但于他而言,只有两个。
文王自小被他母后宠溺,那性子永远不着调,也不知道像谁,可周恒,无论是想法还是行事作风,都和他很像。
太上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讽刺地道,“秦家最成功的,就是当年留了这么个女儿下来,拐了朕的儿子。”
这话太过于敏锐。
王公公不敢乱答。
过了一会,外头有了小孩的声音,王公公面色一喜,同太上皇道,“小殿下来了。”
太上皇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神采。
刚睁开眼睛,大皇子就到了跟前,一声,“皇爷爷。”唤来,太上皇心头的愁绪消散了一大半。
罪己诏之后,大皇子就一直在怡安殿。
早上芳华殿的人将大皇子送过来,夜里怡安殿的人负责送回芳华殿,祖孙两人隔代亲,这段日子,也算是救了太上皇的半条命。
王公公扶着太上皇起身,大皇子立马蹭到那床边上往他抱里钻,太上皇摸了摸他的头,叹声道,“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给我生了这么个乖皇孙。”
太上皇逗着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