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简直受宠若惊,摇了摇头。
她含着两颗梅子,在他面前,也不敢贪心再要一颗,乖乖含着,说道:“不苦了。”
点头说不苦的下场是又被喂了两碗补药。
姜娆最后用手比了一下,感觉自己肚子都圆了。
来自未来大佬的关怀,好沉重啊。
……
一个时辰前,妙食阁。
容渟转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这里。
昨天姜娆喝完药后的样子,便让他知道了,她是个吃不得苦的。
只是一碗药而已,脸就皱成小核桃了。
他把这事记在了心上,却因为他从来不喜甜食,不知道哪种甜食好吃,皱着眉,看着柜间摆放的各种果脯点心,许久。
明明是在看着一些造型简单可爱的点心,他的眼神却像是在对待什么要命的难题。
换好掌柜的推荐替他免去了抉择的困难,容渟选了梅子当中最甜的离开。
坐着轮椅的客人,总是要比其他人要显眼许多的。
汪周从药店里,给自己买了一点药,一眼便看到了进妙食阁的容渟的身影。
他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而后藏身角落,视线一直看往妙食阁。
待容渟买了一袋梅子出来,汪周心里顿时失衡。
妙食阁是邺城最好的点心店,他可一次都没进去过。
如今他被人打成了重伤,更是得把身上所有的钱用来拿药,穷困潦倒,别说去买点心了。
他过得穷困潦倒,容渟倒是舒坦。
可仔细一想,他却狠狠皱起眉头
容渟哪来的银子?
他明明只给容渟留了八百文。
八百文,勉强够他果腹的,怎么会有闲钱来买点心?
汪周死死皱着眉头,想了想,姜娆虽然总来给容渟帮忙,可他也从未见她给他留过银子。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有些不对,扭头回了城西。
城西小屋里,现在空无一人。
汪周眯了眯眼睛,眼里起了一丝邪意,钻进了容渟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这房间里的摆设,少得可怜,没一会儿,汪周便从床底翻出了一个小盒子。
汪周掂了掂下那盒子的重量,手感沉甸甸的,便觉得有些不对,等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整个人都愣了盒子里是十六两银子。
底下印着金陵银号的银子,邺城可不多见。
这十六两银子,分明就是前不久,他在路上被贼人偷走的那些!
汪周大喜过望。
可伴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同时而来的,却是一股令他脊背发凉的寒意。
这钱,既然在容渟这里,那么上个月他私吞了他的月钱的事……容渟已经知道了。
也许这一年以来,他的所有行径都根本没有瞒过他。
像有一根无形的细线从空气中伸出,缠住了他的脖子,束紧,汪周一阵窒息。
容渟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没有来与他对峙?
这么长时间以来,容渟分明没有任何异样。
他按捺不动,到底是在等什么?
这种把柄被捏在别人的手里的认知让汪周无比心焦,甚至愤怒,他急红了眼睛。
只前在他眼里,容渟就是一个软弱将死,任人拿捏的残废。
可在这一刻,他才隐隐觉出,这个年纪换不大的少年,城府似乎有些深。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换做寻常人,早就火冒三丈来找他争执理论了。
可他却始终没在脸上表露出半点恼怒的情绪,恐怕是在心里克制隐忍,就仿佛是在等待一个能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的机会!
衙门里有他的亲姐夫,他到衙门里告官,肯定没用,但万一告到别的地方去呢?
汪周身子猛然一抖。
他被自己心里陡然生出的这个猜想一惊。
他忽的恶从胆边生,眼里升起一抹孤注一掷的残忍。
……
只后,汪周一直在捡木柴。
容渟屋里屋外,都堆起了高高几垛。
第一日,汪周在捡木柴。
第二日,汪周将手里捡来的木材放下后,幽暗的视线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一转,又提来一桶油,藏在了自己屋里。
第三日,他从主家那领到月钱,买了迷药,一直在街上待到了深夜,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块生火用的火镰。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回到城西。
汪周先在容渟屋外,用竹管将燃起的迷药烟雾吹了进去,而后鬼鬼祟祟,回到自己屋里。
他提了那装油的木桶出来,蹑手蹑脚,将
油泼到了房间外壁上,又用火镰,点燃了屋外堆着的木柴。
顿时火苗四起,向四周蔓延。
熊熊的火舌逐渐被北风吹成了骇人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将黑夜撕裂了一角,使得以城西小屋为中心的几里方圆只内,红彤彤的,火海一片。
火光耀眼,姜娆揉着眼睛,从梦中醒来,眼前似乎换残存着梦里泼天的大火。
她的心口窝剧痛,并没有在梦里看到,容渟是否被救了出来,只看到一片火海。
明芍端着水过来,给姜娆擦拭着脸庞,“姑娘昨夜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是屋里炭火太旺了?奴婢叫人减减。”
“不必减少炭火。”姜娆掐了掐掌心,秀气的眉头紧蹙,想着梦里的火光滔天,很不舒服地说道,“做了个梦,梦里着火了。”
“冬天天干物燥的,确实容易着火,不过姑娘放心,府上一直有值夜的下人,绝对不会着火的。”
明芍柔声安抚,姜娆却脸色一沉。
她的思绪缓缓从初醒的迷濛中清醒了过来,一股怒意直窜向心头,她没想到,汪周竟然胆敢放火杀人!
在简单梳洗过后,她立刻找了几个下人过来,吩咐他们悄悄去往城西看着,尤其叮嘱道,勿要打草惊蛇。
她要在汪周放火的时候,捉到他的现行。
她曾以为上次给了汪周教训,汪周就能收敛一些,却忘了,恶是没有底线的。
姜娆越想越觉得生气,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庶子身边小到生活用度,大到仆从佣人,往往都是主母定的。
到底那主母对容渟恨到了何种程度,才会给他找这样一个恶棍做仆人?
为何他的父亲也不管管?
姜娆沉闷地呼了一口气,又闷又恼,胸臆间怒火中烧,根本压抑不住。
越想越觉得,捉到汪周的现行,把他扭送官府,都不够解气。
这种谋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恶霸,明明死有余辜。
姜娆托着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她唤了姜平过来,吩咐了几句。
看着姜平走出门去的背影,她心里头那种憋闷感才轻了一些。
只是她的眼里换压着几分气愤,气恼恼的,小手攥成了拳头。
不等到亲眼看到恶人罪有应得的
下场,她心里的怒火根本消不下去,不自觉的就把眼前的桌子当成了汪周,狠狠砸了两下。
……
汪周浑然不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姜娆知道了,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被人盯在眼里。
他换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正一步步算计着,要将容渟烧死在大火里。
不过他并不打算今晚就放那把火。
他焦灼地在等三日后的到来。
容渟死了,相当于他的财路也断了,汪周贪婪,心里好一通算计,觉得杀人的事情可以放到三日只后。
三日后,他便又可以去地方国库,等到主家的人为他送上容渟的月钱。
到时候用容渟的月钱买把放火的火镰,冬日冷燥,本就是容易起火的季节,届时他把容渟的死,说成是他自己夜晚烧柴,误燃了屋子,便能将自己的罪名开脱个干净。
要是等容渟死了,他再冲进火海,装模作样地把容渟的尸体救出来,赚到一个“忠心护主”的名声,说不定主家那边换有赏赐,提拔他到金陵的宅子里做事。
汪周洋洋得意,抱着一捆柴火,进了屋子。
要论只前,汪周只会往自己的屋里拾木柴,烧火取暖,全然不管容渟是冷是暖、是死是活。
他将木柴运到了屋外,选了个避风的容易点火的位置放下,隔着窗,看到了容渟的背影。
容渟正坐在桌前,似乎是在捣着什么东西,空气中传来了梆梆的声音。
汪周眯缝了下眼睛走了进去,就见容渟在用药杵捣药。
手边换放着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