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婚了,特意来给你送喜糖的。”
“姐……”
荣英看到,荣安手指和手腕上边每一颗宝石都那么大,那么闪。那样的成色,每一颗都是有价无市的吧?
他忍不住将人细细打量,乍一眼看去,虞荣安还是那样,可细细看之,却是越看越华贵。眼力他还是有的。她身上的大氅,是白狐毛吧?她头上那套羊脂玉首饰,那般柔润,大概是御赐的。她这一身行头,全都是有银子都买不来的……
虞荣安,她过得那么好?怎么会那么好?比廖老太太过得还好!朱承熠有什么银子?所以这些,主要还是靠的爹吧?荣英只恨不得将自己扇个十个巴掌,自己昏头了,究竟错过了什么?
娘往日总在他们面前埋怨爹这样不行那个不好,可爹那头衔响当当,还是世袭,爹又是皇上最喜欢的臣子,怎么会真没底气?他们真是被娘带歪,才会想着背靠廖家而看不上爹。
如若不然……荣英将牙磨得咔咔响,一时间看廖老太的眼里更似淬了毒。若不是这帮廖家人掀风搞雨,此刻的他还是那个骄子,是前程锦绣的未来大将军。
可此刻……
“还有这盒子喜糖,你留着慢慢吃。”荣安也在上下打量荣英,这小子一身布衣,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精致贵气。“我上次给你的玉和银子……”
荣英满脸戾气:“姐,那晚我还没到家,他们就把你给我的玉和银子都抢走了。姐,这个家我住不下去了。姐……”
果然不出所料,荣安佯装大怒:“老夫人您什么意思!我照顾我弟弟,给的钱财您都抢走,是存心不想让我弟好过还是狗眼看人低!”
廖老太低哼。不拿走?万一那玉来路不正再被反咬呢?给这泼皮小子要留点银钱,他还不得继续拆天?她可听说了在二皇子府里的事了,这小子拿了荣华的财物,做了不少荒唐事……那些财物,她自然不能留给荣英。
“荣英在廖家有吃有喝,要银子玉器没用。我先给他保管,等他长成,自然会还给他。”
“说的好听!我当时还以为廖家会善待荣英,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荣英,他们对你好吗?”荣安再次流露关怀。
“不好,不好。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只要能回将军府,我什么都愿意!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廖老太大怒咆哮:“蠢货,你看不出她是在挑拨吗?你忘了她是怎么对待你娘的吗?你和你娘你姐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她害的!”
“究竟是谁在挑拨!”荣安立马插话。“荣英荣华之所以落到今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娘行为鬼祟不检点,被我爹发现龌龊害怕被追责而将他们抛弃?说到底,究竟是谁的错?荣英你也大可扪心自问,你我关系虽不好,但你我几次交锋都是我在反击吧?我可有哪次是对你主动动手的?”
“姐,我知道,我知道。”
荣英和荣华的心理早就在一天天的苦等中扭曲了。荣英是恨荣安,可在几次被廖文慈抛弃,在廖家落井下石后,他更恨姓廖的。
甚至在那种恨的对比下,对荣安的恨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尤其上次他几乎要烧了荣安嫁妆,可她也只针对廖家没有过分针对他,临走还给他银子,这次似乎……眼里还有些真心……
“姐,帮帮我。”
“荣英。”荣安突然郑重看了来,并压低声音:“你若回了将军府,我让你和祖母住一起,你愿意吗?祖母挺想你的。”
“我愿,我愿!”荣英眼里闪起了光。他上次回将军府就是想要找到祖母啊,只要有祖母保护着,他便还是姓虞,还是将军府的孩子,一切便都有希望。他只要好好求爹,爹总有一日会原谅他的。
“我要带走荣英!”荣安转身向廖老太,声音坚定,面上却带了笑,笑中带了挑衅和讥讽。她身后阿生阿暮微微一对视,实在看不懂这女主子究竟要做什么。
“你没那资格。我说了,你是外人。而荣英,是他娘托付留在廖家的。”廖老太拒。
“我不要!”荣英快疯了,他抓了豌豆黄就向廖老太砸了去。“老妖婆,你放我走!”
廖老太哪里反应的过来,就这么正面挨了荣英这一砸。那黄绿豆粉砸了她一脑袋,廖老太气煞。
这辈子,她都没直面被人骂,被人打过,而此刻打骂她的,还是依靠她而活着的蠢货。
“荣英你个白眼狼,你娘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废物来了!你看不出这虞荣安不安好心吗?你究竟有没有脑子!活该你被人玩死,就你这脑子,只配一辈子被控制!”
廖老太一骂,荣英更是疯狂,抓了手边喜糖和点心一股脑往老太太那儿砸。
现在说他是废物?她们都忘了当年是怎么夸他的?指望他的时候夸他武文双全,青出于蓝,前途无量,那时候的廖思明,只是他的一条狗!怎么?此刻地位颠倒,他就成废物了?荣英只恨不得抓花老太婆的脸,撕烂她的嘴。
“老妖婆!我既这么没用,你倒是放了我啊!你才是没安好心!”
“不用说了!不放!”廖老太被左右扶着才勉强站稳。她气得胸口起伏,婆子忙给她顺气。
荣安:“那我将军府若愿意认回荣英呢?”
“真的,姐?你说真的?”荣英眼睛亮了,认回他,那他便还是将军府嫡子,那他还有继承权,那他还是府里唯一的少爷,他失去的一切便都能回来。
……
第567章 我全靠你了
荣安这话一出,身后阿生阿暮也是齐拉她袖,示意她别冲动。
认回荣安?
当然不!
她是吃饱了撑的吗?弄那么个碍眼又下作的小子在身边?之所以这么说,她自是有目的而为。
廖文慈跑了,很明显是筹谋的跑,这让荣安不安。
廖家上下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她不知该从哪儿下手,思来想去,廖文慈的心头肉或许是个突破点。
这才是她来这一趟的主因。
既然阿生阿暮都几乎被她骗了,那荣安笃定,廖老太自然也会被她牵着鼻子走。那她就来看看,廖家究竟是放,还是不放人!廖家的底线在哪儿……
“荣英,我可以让他重回虞家。”荣安从容开口,定定看着廖老太。
“你说话不好用。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为娘家做主?来人,送客!”
廖老太的面色沉得能滴下墨来。
她一招呼,院中进来了七八个家丁,作势要赶人。
荣安不为所动,谁还敢来招呼自己不成?
“我既然开这个口,自然能说到做到。我要把荣英带回虞家。”
“我也愿意跟姐姐回虞家!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姐告你们一个囚禁罪。”荣英一见荣安不是唬他而是真有此意,欣喜若狂,立马应和。
廖老太大口深吸:“荣英,虞荣安一向奸猾,她是在骗你。她好不容易才设计将你踢出虞家,你觉得她还会再把你弄进去让她娘堵心?她娘肚子还能生,你不是虞家唯一的儿子。你别犯傻,别被她骗了。”
荣安笑。要说,还是廖老太拎得清。
“不!我会!”荣安抢先答。“我与你多说无益。你既口口声声说我挑拨,那这样,你只要肯放人,我就会带他回家。我只要带他回家,就能认回他。事实胜于一切,咱们拭目以待便可。”只可惜,这老妖婆绝对不敢赌。筹码要是没了,怎么控制廖文慈?
果然,廖老太怒了。
“荣英既然已经脱离虞家,那他的所有便只归他娘决定。此刻他娘不在,自然不是你们想如何便如何的。想要认回,可以,等他娘回来点了头吧!不满意的,去衙门告去!送客!”
“我若偏要带人走呢?”荣安也不退步!她亲自动手,对准上来的一个家丁便一脚踹了出去!
“反了你了!”家丁抱腹滚了三圈,廖老太大斥:“来人!去请先帝御赐给老太爷的拐杖过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不敬先帝,敢对我动手,敢在我廖家武力闹事!”
廖老太又是一声令下,廖家一众侍卫已经团团围住了荣安几人。
“老身最后说一句:送客!否则,后果自负!”
“老妖婆,你为何定要如此对我!”荣英简直要疯,这一刻的他只恨不得徒手撕了廖老太。
只差这么一点点了。好不容易,就差这么一丁点!
可因为这老妖婆,又没了!
荣安遗憾转身,看着荣英憋红的眼眸,“荣英,我尽力了。”
“姐……姐……你帮我,帮帮我。”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先帝御赐宝物,姐帮不了你。是你娘将你留这儿的,我即便去官府,怕也救不出你来。”
荣安扯下身上钱袋子,快速塞到了荣英手中:“我身上就这些。你先拿着,藏好了。等过几天姐再来。”
“姐,你一定要来,一定要帮我。我等你。我全靠你了。”
“你收敛下脾气,才能少受苦。别顶撞那老妖婆。”
“你能帮我求求爹吗?告诉他我知道错了。”
“会的。其实爹已经不那么生你气了。”
“真的吗?”荣英双眼放光。“姐,你以德报怨,我将来一定报答你。”
荣安又凑前几分。“那喜糖下边还有一层,里边装的是银叶片,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荣英恭谨行了一礼。“姐,您是大善主,您行善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您被困的弟弟。”
荣英也不是没有考量。在他的判断里,虞荣安愿意助力自己一是因爹的缘故,其次是为了与廖家唱对台戏,不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最后,大概是为了她大善主的名声。
荣安一颔首,转身就走。
廖老太准备了一番义正辞严的呵斥,可虞荣安压根没看她一眼,那三步并作两步离开的速度岂是她能追上的?廖老太一句话都没说完,荣安已到了三十步开外。扬长而去,没人敢拦……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廖家拿荣英做筹码在逼迫廖文慈做事,那么此番试探后便能肯定了。答案是:是!
为了留下荣英,刚刚那帮人摩拳擦掌,有几个侍卫还是佩刀而来,当时的气氛对方显然是做好了动手准备。而且廖家这次连先帝之物都请出来了,可见其郑重。
可须知,早先朱承熠上门惹事时,他们都没用先帝来压。
呵呵!荣英这样的废子,值得他们花这心思留着吗?虞家要带走这祸害,他们廖家不该拍手叫好吗?他们刚流露的样子可不是阻止,而是害怕!怕荣英会落在虞家手上。由此可见,廖文慈在外图谋之事,很重要,很重要!或者有可能与虞家有关。
这个试探结果,并不如人意。
荣安来之前考虑到会有这种结果。
所以她确实有挑拨之意。
她要让荣英真有投靠之心,也要让荣英真的恨上廖家。她不指望荣英会成为棋子,但荣英只要能气到廖老太,她就高兴。而荣英越蹦跶,廖家便越烦躁。她对荣英很有信心。
那家伙虽一直被禁锢,可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是在虞家,在朱永昊府里或是在廖家,他都能锲而不舍地闹事。那战斗力,真的是不一般。
所以她愿意给荣英银子,她甚至愿意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刺激一番荣英。而她做得越好,只会反衬廖家的无情和狠毒。荣英那种人,廖老太不被气死也得被气个半死,而荣英,将来能离开廖家最好,即便不能,留在廖家的他也有很大希望会得到廖文慈的消息或书信。
这一点,就是魏氏都不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了消息,或许能找到廖文慈藏身的蛛丝马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荣安觉得廖文慈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在廖家没有心腹。
她既然给廖家做事,一定会留下眼睛在廖家。
荣英越是闹,老太太给他的惩罚也将越狠,他也会越恨,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若廖文慈某日知晓,儿子一直在受苦,还能这般放心将儿子留在廖家?她能保持此刻这种袖手旁观态度?她能安心且全心给廖家做事?
荣安一叹。
也是她不明白局势会怎么走,只能先这样了……
从廖家出来后,荣安还去了趟从殷家手里买来的那座新宅。
这宅子她找人重新布置了下,用来偶尔散心休息很不错。
由于前院租给了朝廷用作禁军休息所,所以这宅子的安全性很好。因此整宅连侍卫都免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