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坦人,既然袭击了我的商队,杀了我的税务官,那,咱就坐下来谈谈吧。
你说不是你,哼,难道是大梁人么?
她可不是弱的高菲西奥人,反正正巧在附近,想来她便来了。
谢五好心里打着小算盘,洗了个澡,出去啃了个饼还上了个当。
这家黑店要了他三枚银币,这些钱够玛媞尼人住在这里最好的旅店,吃最好的食物,欣赏最好的大胯舞三天了。
谢五好是个胆大的人,他就在这家老店露了他这张大梁人的面孔,这会子他是不怕的,只要别人把他看做玛媞尼人就行。
玛媞尼人天下行商,他们到达一处后,想稳定下来,手段就是跟当地人联姻,因此玛媞尼人种十分复杂,总而言之颜色比较丰富。
坦人又分不出黄色人种的脸,也压根不会认为面前这个少年来自东方,不错,坦人看谢五好这张脸就如少年。
这孩子的身上甚至嫩的没有毛,皮肤光滑的犹如牛奶,啧啧吖啧啧。
大概怕盘剥的太狠被人家长追责,又是跟着那位女公爵一起来的,这黑店店主便给谢五好开了最好的房间。
谢五好在屋子里转悠了一整天,一直到夕阳西下,他预备出去,那位大黄牙许是心有内疚,就举着一张单子出来把谢五好从头裹到脚。
谢五好觉着遇到了好人,却不想,那位店主在他身后是不断的啧啧啧……啧啧完,就暗骂这孩子家长真心大,这么小就敢放出来行商了?
该死的,吸人血的,蚂蟥一般的玛媞尼人。
谢五好裹着大被单从外围往内城溜达,他越走越顺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到处逛荡。
却没有一队巡逻的士兵上来盘查他,今日有些内情复杂,坦人要在女公爵面前展露臣服,便不敢派强大的武士出来。
要知道他们穿的铠甲,武器可都是高菲西奥国出来的,而这种贸易却是被伟大的高菲西奥王明令禁止。
即便玛媞尼人带了铁器来销售,那双方也要装聋作哑,咳,事情呢,就是这么一个掩耳盗铃的事情。
只是谢五好不知道而已。
他开始心里惶恐,越往里便觉着不可思议,他甚至觉着如果顺路,就去吧贡济坦王宰了吧,正腹诽间,谢五好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头顶的宫窗上传来。
“&……%%……&……&5”
谢五好自然是听不懂高菲西奥官话的,可是他却知道这是喊他呢。
他仰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艳红艳红金丝裙子,脑袋顶上顶着羊尾巴卷儿,嘴唇跟吃了死孩子一般血红的高大,还算是好看的女人对自己说醉话。
伟大的女公爵喝醉了,她十分无聊的趴着,守寡的日子不好过,她就看到安静的宫道上来了个一个人。
反正不管是谁吧,伟大的女公爵喊住他,看他贫寒,女公爵便顺手从身边的桌面上拿了一个十分稀罕的水果丢了下去。
其实平常她不这么做的。
“喂,给你了!”
她把果子丢了下去,谢五好伸手接过,被单难免就下滑露了一副好肩膀出来,他抓住果子,抬脸对那羊毛卷笑了下。
女公爵也笑笑叹息,用咏唱诗歌一样的语调道:“啊,可爱的小少年,皮肤像牛奶一般光滑……”
然而这句话在谢五好的耳朵里,就是:“&……%&……%&……”
谢五好满面迷茫,大光头下的五官迷茫又可爱。
醉意满满的女公爵便趴在窗户上,对他勾勾手,眨眨眼。
谢五好心里不屑,暗想,哼!无耻流萤。
他想走,却看到远处一队银甲武士正在不急不缓的往这里走来。
第135章
不幸是从发现别人比自己幸福那一刻开始的。
最近,陈大胜总在不断的挖掘工作中感谢着自己的媳妇儿,若不是她传了自己那种神秘的运气方式,他想他会死于挖洞。
他甚至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杀一只老鼠,不,田鼠也是不杀的,就都怪不容易的。
他一个人顶十个人在使唤,白天刨洞,晚上还要出来给大家找食物,找药材,捎带背一回水。
起初太阳宫那边的消息不是很好,有厮杀声,声音响了一夜,又过了三天,商队离开了那里,陈大胜尾随一路确定谢五好不在里面。
难道?他死了?
这令他心情十分沉重,兄弟们也很难过,他们把谢五好剃下来的头发收集起来,决定回去给他立个冢。
甚至他们想,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又不知道是谁?却总要笑着死的,谢五好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也就没脸难受了。
又过了几天,太阳宫防御似乎没有那么紧张,又一切如常了,如果今天没有看到谢五好,陈大胜就决定夜探了。
看到谢五好的那一刻,陈大胜觉着人间真欢喜,它总发生戏文里才有的事情。
可接下来的时刻,他又开始觉着人间不欢喜了。
坦人的规矩,无论是相聚还是分离,都应该在阳光洒在大地的那一刻发生。
就这样,一大早的,太阳宫内就出来不少车辆,他们又停在塔尔湖岸边,又开始搭台,陈大胜便从其中最奢华那辆车里看到了谢五好。
那一刹心里各色滋味,真是一言难尽。谢五好如今的处境,恩,也着实是一言难尽。
这是一个阳光不错的天气,从太阳宫出来的人在塔尔湖岸边搭建起防潮的木台,等到木台搭建好,坦人便把华贵的地毯往木台上铺了整整六层,还一层比一层柔软。
大梁的纺织技术就是再好,陈大胜也承认在织毯子这一行当,还是坦人最佳的。
坦人祖地背靠雪山,三个方向是草原,没有农作物,只有各色青草,除了偶尔的灌木丛,草原甚至生长不起一棵体面的树。
如此,坦人想要改变生活质量,就要从大梁掠劫,要从玛媞尼游商的手里高价购买,除了畜牧业,坦人没有更多的额外收入了。
陈大胜甚至觉着,坦人将大梁看作是小扑满,没钱了就要去摇一摇了。
那些坦人奴隶将毯子铺好,又卸下半车有着浓郁外邦味道的各色软垫,是那种躺在上面立刻就能入睡的精细羊绒软垫,事实上坦人的女子也有些传统的手艺,她们善用一些小棍儿做繁琐的织花,却一年也整不了几寸。
木台边缘就挂满了坦人织花,还撑起考究的遮阳顶棚,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各色形状古怪的新鲜水果,坦人传统美食还有美酒就被随意摆放出来,甚至还有一位长相柔媚阉人坐在一边不间断的弹琴。
是的,陈大胜一眼就能认出阉人,他也不会看不起阉人,并且这位阉人的音乐还是很好听的。
雪山下最大的奢华被摆放出来,那该死的谢五好便被那高大的高菲西奥娘们带出来享福了。
六个人用软床抬他出来的,用一个近似于大号婴儿摇篮般的东西。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陈大胜顿觉自己不幸福了。
自己就像坟坑里的耗子,人家却躺在软垫上,被那娘们喂吃喂喝,他甚至不必动手,只要撇一眼,那娘们便会伸出手从葡萄堆儿里,选出阳光照顾到最好的那颗葡萄,然后……在大梁爷们看来,□□又羞耻的她还亲亲,最后才喂到谢五好的嘴巴里。
谢五好根本不动弹,他吃了葡萄喝美酒,喝完美酒他吃糖块……就没完没了,真是够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人家谢五好吃的也是万念俱灰,也知道那几个该死的一定躲在那个角落里在看自己的笑话,心情瞬间比不好还要不好了。
易提娜靠在软垫上,亲昵的拉起小葡萄的手亲吻了他的手背,她喜欢拿自己的手背去触碰他滑嫩的脸部肌肤,并贪婪的看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黑眼睛。
谢五好却不想看易提娜,只看着远处水面的水鸟,一下子飞过去,一下子飞回来,它抓了一条鱼叼走了,又回来了……周而复始。
他要是一只鸟就好了,哪怕是,最小的那一只。
一阵风吹过,有些凉,谢五好便咳嗽起来,许是动作大了,他腹部的伤口被牵动,那种剧烈的疼痛又传了上来,他缓慢的合起眼,缓慢呼吸,努力放松,一些冷汗从额头滚动下来,然而也一声不吭,这并没有什么,江湖豪客,比这个更重的伤他都承受过。
可是那个该死的……她就又蹭了过来,不断亲吻他的额头,鼻尖,嘴唇,还说着语调很是暧昧的话,他能听懂一些了,啊,这个臭不要脸的。
如今他对这个女人依旧陌生,可是老天爷啊,他那天甚至以为她是那种女人,不是他眼瞎,着实就是大梁的富贵比这边精细百倍不止,他不认识坦人的富贵。
他甚至预备一觉醒来给她一颗大宝石,可半觉都没睡满,世界就翻天覆地了。
这是做梦呢吧?想自己,九思堂执令,朝廷命官……啊,再也回不去了,他脏了,不干净了,还跟一个多毛的女人睡了。
这是自己曾四处浪荡的报应吧。
易提娜将额头贴上谢五好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便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可怜的吉利奥,我幸运的吉利奥,万幸你退烧了,不然我就失去你了,我可真害怕啊。”
她帮他拉起毯子,盖住帮了白布的好看腰身,她的小葡萄腰部流线是她见过最漂亮,最结实的。
忍不住她就伸出手指在他腰部刮了一下,谢五好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便厌烦的睁开眼撇她,那漆黑的,邪性且安静的光彩便从他的眼里流淌而出,对穿的伤口很疼,汗珠从他的额头滚动下来,他的喉结也滚动着,就刚生出青茬的脑袋就扭到了一边。
易提娜轻笑起来,探身撩他的额头道:“亲爱的,你在想什么?怨恨我打搅了你的睡眠,可我们必须离开了,抱歉,我无意惹你不快,你得原谅我。”
她痴迷的看着他,也知道他在生气,却根本不想放手,高菲西奥的女人世世代代活的就像没有脚的虫子,永远爬不出阴沟,自懂事她便知道自己早晚会成为哥哥巩固政权的傀儡,她也有着强大的野心,可是世界却盛放不下她的野心,也不许她有那样的心思。
她长大,出嫁,嫁给大她二十五岁的恶心男人,后来的生活宛如地狱,那老东西是个恶魔,终于,她忍无可忍动了手,宁愿守寡一辈子,也不想要男人了。
她的哥哥是高菲西奥的王,她就很顺利的继承了那老东西的地盘,却没想到,那老东西的侄儿也想继承这一切。
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当她喝了个半醉,便靠窗边找点事情做,赶巧这孩子从外面进来,又正巧遇到了她,她丢了水果逗他,便看到了人间最美满的颜色,一个玛媞尼与东大陆的混种的孩子,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贫穷的只有一张单子,眼神却如星辰,装填了人世最大的热情。
他对自己笑。
她喜欢干净的东西,她也笑了。
却不想,那孩子竟顺着宫墙攀爬到了她的卧室,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对,她痴迷他的肉体,他身上也是好闻的,肌肤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细腻结实,她喂他喝酒,灌醉了这可怜的孩子,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他是那样的温柔,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眼睛只认真的看着自己,她从未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过,就像对待一个珍宝。
一直到那些该死的人冲进她的卧室,对她进行了刺杀,这是一个没有见过爱情的孩子吧,他对自己一见钟情,连她都没有想到,他会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在太阳宫里四处奔逃,他为自己拼杀,最后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还对自己笑着说:“跑~啊!”
她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她想,从此是放不下他了,她要把全世界捧在他面前,至于那该死的装聋作哑的坤伦赛,她不相信作为太阳宫主人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他怎么解释,坦人都需要给伟大的高菲西奥人一个交代。
她为王权奉献了一生,她的哥哥梅德尔也必须给一个交代。
大地忽震动起来,闭着眼的谢五好猛的睁眼,一直没有表情的他总算露出了一些诧异,易提娜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抱住他的脑袋,使劲在他的额头亲吻一下,又把他刚放到嘴里的一颗糖,生抠出来,塞进自己嘴里笑着说:“等我回来,那老东西不能当便宜货打发了我。”
说完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走了。
谢五好无奈的侧脸,便看到从远处的平原来了无数的重甲部队,有黑压压的一大片……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什么,谢五好眼睛猛的圆睁,想坐起,又因为腹部伤口而颓然倒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喃喃道:“不会吧?她要带我走?”
身边有细微的匍匐声,谢五好便听到他的兄弟们说:“嘿?你还,好吧?”
过去几天的经历令谢五好难以启齿,可他必须要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如果如他所想,那么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此他便说:“啊~都看到了?!”
陈大胜再聪明也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他们几个很乖顺的趴在木台边缘,藏在高一点的河草里等谢五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