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雪青道:“殿下,回来了。”
※
褚怿走入屋中,一转头,即和帘幔后侧躺的那人相视了。
满屋镀着残阳的金红,她躺在金波滺湙的坐榻上,如躺在湖水里,大海里,浑身散发着慵懒又妩媚的气息。
褚怿笑。
她也不挪眼,他也不挪。
褚怿走过去,撩开纱幔,在坐榻前停下。
她脸上的金辉被他挡去,一双眼在暗影里越灿亮勾人。
褚怿低着头,唇微动:“殿下在看什么?”
容央依旧躺着,眼对着他的眼。
曼声:“叫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奖竞猜:将军画的是什么?
提示:本书里的某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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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画作
——叫我夫人。
褚怿眼眸一深, 把人静静看着。
这神情,这语气,她有胆, 怎么不在昨夜里提呢?
褚怿咧着唇,把人揽至怀里坐下, 喊了声“夫人”后, 去她耳后低低问:“还疼吗?”
容央耳鬓一热,人一下就软在他胸膛前,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讲话。
模样实在是很楚楚可怜了。
褚怿心软,摒去那些坏心思, 低头在她额心一吻。
容央趁势把他脖颈环住, 唇寻上去, 覆住他。
褚怿猝不及防, 被她香软的唇压住, 睁开眼时,恰捕捉到她眸底的得逞和狡黠。
这妖精
亏他刚还在想昨夜是他孟浪了。
到底, 谁孟浪?
褚怿回吻过去, 两人纠缠在一起, 就着坐榻,就着残阳。
一吻毕后,容央衣衫半褪,褚怿眸底压着蓄积的云雨。
“殿下最好别再勾我。”褚怿正儿八经叮嘱。
容央抱着他脖颈, 提醒:“叫夫人。”
褚怿瞳眸更深黯一寸。
让别勾。
偏还勾。
容央咯咯地笑起来, 食指压在他唇上,满足道:“知道啦。”
荼白、雪青从帘幔外把晚膳端上来,一份紧跟一份, 不是大滋大补,就是清汤寡水,泾渭分明得令人齿寒。
把人屏退后,容央解释:“荼白说我太辛苦了,让我好生补补,至于驸马,本就身强力壮,用清汤消几分暑气,正是合适的。”
又坏坏地征求他意见:“是吧?”
褚怿眼神冷峭,默不作声把一碗首乌蒸鹿鞭拿过来,勾唇答:“不是。”
特意强调:“我很累的。”
容央憋着笑,蹙眉:“是吗?”
褚怿暗暗咬牙。
泠泠声音响起,是他拿瓷勺在搅拌碗里的汤,容央胳膊撑在几案边,拖着腮,看他把一勺羹汤舀起,喂过来。
容央展颜,凑上去喝了。
如此喂了两口后,褚怿道:“还要吗?”
毕竟是大补的东西,入口很容易腻,容央坦诚道:“不要了。”
褚怿点头,把瓷勺放下,端起碗径直往嘴边一凑,仰头饮尽了。
喝时,眼还盯着她。
容央:“……”
※
入夜后,褚怿把人请去书斋,称为“请”,有三分客气的意思,毕竟有半截路得算是褚怿抱着人走完的。
百顺提前在屋里燃了灯,那盛着褚怿大作的锦盒就放在桌案上,敬候帝姬亲启。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下地后,容央环视四周,除他二人以外,整座书斋就剩一柜柜的藏书和一座座的灯火。
榻都没一张……
褚怿看一眼容央的表情,啼笑皆非,最后还是等人走去书桌那儿了,方跟过去,把人揽在怀里坐下。
“看看。”褚怿示意桌上的锦盒。
容央瞄过去,表情显然有一点点失望。
褚怿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耐着心替她把锦盒打开。
容央把那卷着的画取出来,在桌上铺开来后,神情逐渐困惑:“这画的是什么?”
画功、画风也谈不上多入流,很基础的水墨笔法,在纸上铺就重湖叠巘,铺堤垂柳,柳内人潮熙攘,银花火树,柳外虹桥卧波,桥上一人……
容央盯过去。
有一人裙裾曳地,披帛飞扬,正仰着头,不知是望天,还是望天上那一条条跟剑雨一样的……
容央蓦地憬悟过来。
“烟火。”
容央扭头去看身后人:“你画的是金明池那晚的烟火?”
褚怿唇边有笑。
容央反应很快,指着那连脸孔都没有的小人儿:“这是我!”
褚怿:“是。”
容央且惊且喜,反复去细辨数次,纳罕:“你怎么知道那晚我在桥上看烟火?”
那一夜,她因王忱一事伤神,屏退荼白、雪青,茕茕一人站在小虹桥上吹风。
夜幕就在那时被一场烟火点亮,一簇又一簇,盛开又盛开,灿烂得像整片星河朝她奔涌而来。
褚怿很愉悦,低下头,指腹顺着画作边界往外一划:“桥这边有小山,山中有亭,亭中人是我。”
容央更惊喜,小手顺着他指的方向描摹:“在这儿?”
她记得,那座桥边是有一座小山丘的。
褚怿食指和她食指挨在一起,指着同一个地方,笑:“嗯,这儿。”
容央的心脏噗通噗通的,眼波促狭:“你偷看我啊。”
又道:“你那时候不是不喜欢我吗?”
褚怿一时语塞,容央仿佛发现什么惊天的秘密般,雀跃起来:“你把当时的场景还原得这样完整,你一定是记得很清楚,你是不是骗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我,就对我有企图的?”
褚怿张口结舌,被她轰得快没还嘴的余地。
“不是。”
容央瞪眼。
褚怿微微笑着,坐直回来:“就,记得。”
容央哼哼:“那你记性倒真是好。”
褚怿:“我以为会先被夸眼力好。”
容央撇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褚怿垂着眼,答:“不知道。”
容央怒目。
褚怿本来以为要挨打,没想到只是被怒视,颇有点自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容央嗤一声。
褚怿:“难道夫人不是?”
容央被问住。
如果也要回答这个问题,那容央似乎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答起的。
或许是那夜在象棚外被他亲脸,或许是那天在侯府里看他耍枪,也或许是更早,比如在农舍小院里烤鱼,在日暮的河上垂钓。
比如在流金的宫墙底下,他抱着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地她离开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