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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郁殊却再未多言,只深深凝望着她,下刻突然笑了出来,不似以往阴阳怪气的笑,也不是病态绮丽的笑,反而笑的张扬肆意。
周遭不少人朝这边直直看来。
下刻,郁殊将手中的杏酪一饮而尽。
仍无法原谅,可他心底有了更为重要的人,所以选择释然。
却在此刻,城门口一人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而来,衣衫褴褛站在那儿,满脸的灰尘,待看见门口二人,扯着嗓子高喊道:“苏棠——”
苏棠循着声音看去,满眼诧异。
易齐?
离她将书信送出不到十日,他竟这么快就来了?
……
一个时辰后,得月客栈。
苏棠无奈看着身边的郁殊:“以往这个时候,你不都有要事在身?你不用跟着前来……”
“今日无事。”郁殊拿过眼前的茶壶,顺手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那个易齐虽处处不及他,可毕竟也是个男子。
苏棠刚要言语,便听见楼梯一阵脚步声,早已沐浴、换了一身新衣的易齐走了下来,脚步匆忙跑到她二人跟前,抱着温热的茶壶便牛饮起来。
郁殊嫌弃地蹙眉,微微抬手,唤店小二再送来一壶新茶。
待喝完,易齐方才看向苏棠问道:“你当真见到她了?”
苏棠点头。
“她果然骗了我,说什么去江南,竟来了京城……”易齐呢喃,下刻又拿起茶杯,充当清酒,仰头一饮而尽。
苏棠一滞,易齐拿的似乎是……郁殊的茶杯。
郁殊眉心皱的更紧,眼中寒光凛冽,终在迎上苏棠目光时,双眸微垂,重新拿过一个新杯盏。
门外一声娇媚女声传来:“小二哥越发俊朗了……”
店小二脸色通红的走上楼去。
易齐直直看着门口。
苏棠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仍一袭红衣的女子满眼娇笑着走了进来,眉目娇媚,容色如花,只是在看到她这一桌时脚步踉跄了一下,顿了会儿方才如常走了过来。
苏棠看了眼易齐,他的身躯绷的死死的,以往的调侃全然消失,眼眶通红瞪着来人。
齐烟缓缓走了过来,手臂上的红纱在身后翻飞,如一缕烟,而后……她直接绕过易齐,走到苏棠跟前:“苏姑娘,可叫我想死了。”
说着一把将苏棠拥入怀中。
阵阵娇媚的香传来,苏棠忍不住回手拥着她。
郁殊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看着她拥着那个红衣女的手,心里忍不住捻着酸,她……很少主动抱自己。
终是易齐站起身,一把攥住齐烟的手,将相拥的二人分开,尾音如含着哽咽:“你一直在这儿?”
齐烟看了易齐抓着自己的手一眼,满眼错愕:“这位公子,你要做……”
易齐直直道:“我要你。”
齐烟神色一僵,好一会儿娇笑一声:“想要我的男子多得是,这位公子可算不得……”
齐烟的话断了。
易齐弯腰吻上了她的唇,生涩又紧张,却不放松分毫。
齐烟靠在他怀中,仰着头,最初仍推了他两下,后来索性半推半就了。
一吻作罢。
易齐呼吸急促,仍紧紧看着她:“从七年前开始,我便只想要你。”
话落,拉着她便朝楼梯口走去。
齐烟红衣微乱,跟在易齐身后,不忘转头对苏棠道:“苏姑娘,改日再约。”
苏棠笑了下,目送那二人消失在楼梯处,垂眸饮了一口茶:“未曾想,认真的易齐竟有几分惹人欢喜。”
身边却一片沉寂。
苏棠不解转头,郁殊正看着她:“怎么?”
郁殊摇摇头,良久却又道:“我也只想要你一人。”
苏棠神色一顿,下刻“嗯”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
……
“将博古架放在入门左手边,对,就是那儿。还有木施放在正中央……衣箱放在角落。”
苏棠拿着图样,吩咐着雇工将东西一样样摆置齐整。
这是她买下的第一家铺子,是个布庄,除却进了些绫罗绸缎外,也有其他颜色的麻布,城郊百姓多穿青麻,其他颜色倒是少见。
郁殊进来时,正看见穿着海棠红罗衫的女子,青丝高束,正专注看着手中的图样,鼻尖沁了几点汗珠,脸颊微红。
大氅早已被搁在一旁。
她没察觉到他的到来,仍在布置着铺子。
雇工看到他却满眼仓皇,刚要行礼。
郁殊双眸一凛,只以手势做“嘘”声。
雇工忙收回目光。
郁殊斜倚在门口安静看着她,只觉得心口满满的,可看得久了,却又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涩。
这么久了,她都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王爷,”高卫上前,轻声道,“太后已被撤去冷宫了,此生不得再出来。只是……思绪有些混乱。”
“嗯。”郁殊随意应了一声,仍看着拿着图样的女子。
高卫又道:“您不去告诉苏姑娘一声?”
郁殊顿了下,许久低道:“她早便不在意了。”
她将自己活得风生水起,双眸亮如璨星,他如今只想在那片星光里,争得半分位子。
高卫一滞,还欲说些什么,便见苏棠转过头来正看见二人:“怎么了?”她扬声问道。
“没什么,”郁殊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她脸颊的碎发拂到耳后,“只是秦若依去冷宫了。”
“哦,”苏棠果真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便又继续看着手中图样,“将这些字画悬在正对门口的墙上……”
郁殊看着她的侧颜,他猜对了她的心思,可是,他心底却渐渐升起阵阵委屈。
她……连捻酸都不曾。
便是那夜说出的喜欢,第二日便说“不记得了”。
“……你若是无事,便先回去?”苏棠顿了下,看着郁殊迟疑道,“你在这儿……有些碍事。”
郁殊只觉全身的血涌入头脑,最终瞪了一眼她,转身愤愤离开。
苏棠转头继续道:“将这几块样布悬在门口处……”
高卫站在门口,看了眼王爷离开的背影,许久摇头轻叹一声:
王爷,委屈。
……
苏棠回院时,郁殊已命人备好了晚膳。
她今日累极,吃得安静,郁殊也未曾言语,她只当他也累了,更是体贴的不曾多言。
郁殊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今日将他赶离铺子,如今仍是一句好话都不曾对他讲!
用过晚膳,吩咐暗卫将碗箸收拾利落,他起身便进了里屋。
苏棠一怔,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往他从未上栓,今日却栓了里屋房门,心中莫名的酸了下。
张了张嘴,她最终收回目光,躺在床榻上。
本以为今日疲惫,会睡得早,可苏棠翻来覆去却无半分睡意。
不知多久,她终忍耐不得,便要起身,却听见里屋一阵细微的动静。
苏棠忙躺了下来。
里屋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停在床榻边,慢慢蹲了下来:“棠棠……”声音温柔又委屈。
苏棠睁眼,看着打扮成“阿郁”模样的郁殊,心中却在想着,自己是否应当多送他一件衣裳,免得他每日都只穿这一件。
“怎么?”苏棠只作平静道。
“为何不理我?”郁殊轻轻抓着她的手。
苏棠皱眉:“我何时不理你?”
“方才,以及……下午将我赶走,”郁殊抿了抿唇,“还有……你为何都不捻酸?”
苏棠一顿,良久轻道:“郁殊……”
“阿郁。”郁殊纠正她。
苏棠沉默下来,看了郁殊好一会儿,轻描淡写道:“好,阿郁,”她轻叹一声补充道,“只是我一直将阿郁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
郁殊一僵,面不改色道:“我方才说错了,我是郁殊。”
苏棠眉眼弯了弯:“夜深了,你还不去睡?”
“我……”郁殊顿了下,看了眼她床榻余出来的位子。
苏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许久道:“外屋的炉火后半夜总会弱好多。”
郁殊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榻,垂眸道:“我替你守着。”
苏棠抿了抿唇:“郁殊,去将你的被子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