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淑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丫鬟背着走路,除非她的脚真的很严重,不然不出几日曾家大姑娘摔断了腿之类的闲言碎语就得传遍京城了。
侍书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姑娘,并且自己走前半步,把那些细小的石头一脚踢开。
“要奴婢说,其实姑娘您还是不要再玩冰嬉了吧。”
侍墨扶着另一侧,有些担忧地道:“姑娘您自从玩了这冰嬉之后,从小到大受伤过好多回了,摔成淤青的时候也不少。”
“也就这一回幸运,才小小的扭了一下,不然要是像去年那样肿得见不来人,太太又会狠狠地罚我们了。”
“姑娘家,不是应该文静些么?”
“可是姑娘喜欢啊!”
侍书接口道:“你没看见刚才姑娘玩冰嬉的时候有多么的开心吗?比在家里头是开心多了,你怎么忍心让姑娘再也不玩冰嬉,再也不能开心?!”
侍墨语塞,有些闷闷地道:“奴婢实在是心疼姑娘。”
“侍书说得对,我喜欢啊!”
曾淑对侍墨道,语气高兴而坚定,:“从小到大我也没几件喜欢的东西,既然我这般喜欢冰嬉,在冰上的时候会很开心,那我就应该去玩。”
“并不能因为它会让我受伤就避而远之了,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总是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难处的。”
“若是每次遇到了难题就退缩,久而久之,我不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吗。只有迎难而上,尽自己所能,将来才不会后悔。”
“说得好!”一道男声赞道。
“是谁?”
侍墨正听曾淑的话听得入神,但一听到陌生的男声马上就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两道人影,皱眉问道:“你们是谁?怎会在此处?”
“就是,”侍书也道:“还偷听我们说话!”
曾淑也有不满,不过看对面两人的衣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并且气势非凡,于是放缓了语气道:“两位公子,不知为何在此挡住我们的去路?这并不是君子所为。”
“啊,这……”说话的陆擎看了看身侧。
然后就看到旁边这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对方脚下,“刚刚看你摔了一下,手里头又正好有药,于是就候在此处。”
说完了来意后,他道:“这药是上好的,擦上第二日便可消肿去淤。”
……
“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侍书待那两人走后才小声道。
“姑娘,这药我们要不要啊?”侍墨指着地上的小瓷瓶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比大夫开的灵验。”
曾淑想了想道:“拿着吧,他们并没有恶意。”能够专程等在这拐角处,想来也不是那等莽撞,不知道好歹之人。
于是三人就带着那小瓶子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伤了腿,可把邹氏和田氏心疼得不行,尽管曾淑赌咒发誓说下回一定注意,但邹氏和田氏还是禁止她这个月再到金波池去。
正当她愁眉苦脸地被关在家里,然后听二妹和三妹回来说今年的金波池是多么多么的热闹,今日你拿了大长公主赏的簪子,明日她得了某位公主的赏赐,再一日又是某家的姑娘大出风头,被某位夫人看上了聘去做儿媳妇。
曾淑对这些人得到的东西倒是不羡慕,但对她们能够自由自在地冰面上滑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可惜的是,虽然她的脚踝在擦了那人给的药后第二天就好了,但依然被长辈们禁止出门。
于是她给自己画了一张腊梅图。
每过一日,就画一朵花,想着等这幅图画完,她也就解禁了。
……
“你,你说谁来提亲来着?”
田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自家老爷,急切地追问道:“我没听错吧,是谁来着?”
“广宁侯傅永宁!”
曾大老爷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恍惚之色,显然他也是震惊不已。并且即使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有一阵子了,但他的心神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广宁侯傅永宁,求娶我们家的淑姐儿。”
广宁侯府,侯爷傅永宁!
田氏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侯,侯爷?!你是说有个侯爷看上了我们家的淑姐儿?”
“正是!”
曾大老爷赞叹着点头道:“因此特地上门提亲,是今日下衙后的事,他请了个老大人来提的,我和爹听到后也是吓了一大跳啊!”
“要不是那位大人向来德高望重,我恐怕就要以为是他老人家老糊涂了,在和我开玩笑呢。”
田氏震惊不已。
半响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他,他今年几岁了?可别是个糟老头子啊,我们的淑姐儿才十五岁。”
曾大老爷道:“他年轻得很,今年只有只有一十八岁。其实你对他应该有些印象,就是两三年前的时候,边城大捷,朝廷上下大加封赏。他就是大捷的功臣啊,不过他的父兄也因此死在了战场上。”
“于是这个傅永宁养好伤之后,就继承了侯府,成为了广宁侯。”
曾大老爷这么一说,田氏也慢慢想了起来,但脸色就是一变,“可是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吗?这是,这是想要我们的淑姐儿去做小?”
“不行,绝对不行!”
第三十三章 回忆部分,两人为什么会成……
“不是做小!”
曾大老爷耐心地解释道:“侯爷的原配已逝, 如今娶的是填房,淑姐儿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一品的侯夫人!”
“姻亲是结两姓之好, 从此两家为一家, 彼此守望相助。淑姐儿嫁过去对曾家, 对她自身都大有好处!”
“填、填房啊……”田氏听到这两个字后明显有些失望。
“难道你还想着原配正妻不成?!”曾大老爷看着她这模样,不满道:“世袭罔替的侯府,这样人家正妻的位置, 京城里多少人家虎视眈眈?哪怕是个续娶的填房,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攀得上的。”
“你居然还嫌弃!”
“可是那是填房啊!”田氏的确是有些不满,抱怨道:“也不知道先头,对了他先头那个可留下了子嗣?”
说到这个, 曾大老爷遗憾地叹息道:“有个嫡长子。”
“嫡长子啊……”
田氏这回可就是彻底地失望了,这个侯爷名头是很大,听着也很糊弄人, 但不好的地方也不少。
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成过亲了啊;门第是很高,但高门大户规矩也很多;重点是还有了嫡长子。
并且这门婚事不是侯府老夫人来提的,而是侯爷亲自请人向自家老爷提的。田氏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这种程度的内宅问题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说明了侯府的老夫人并不愿意啊。
人家心里头另有打算。
那既然侯府的老夫人不愿意, 那么婚后这婆媳关系就难处了。
田氏心里头是一边想着一边打鼓,这样的人,即使再位高权重,怕是也不能过自家婆婆那一关啊。
“老爷,”田氏犹豫着问道:“您这是要应下这门亲事?可我觉得不太妥当,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二啊?”
“怎么?”
曾大老爷刚才是捋着短须浅笑,听到田氏的话后诧异道:“你不愿意?这可是一门好亲啊, 比之前上门提的所有人都要好。”
“淑姐儿嫁过去就是侯夫人,得朝廷一品诰命,这是多大的福气。你们女子不是都盼着得诰命的吗?而且侯爷还受陛下重视,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将来淑姐儿生下个一儿半女,那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可是侯爷已经有嫡长子了啊!”
田氏忍不住道:“即便将来侯爷再有出息,落到淑姐儿和咱们外孙身上的也没有多少,反而因为对方娘家得力,淑姐儿怕是要吃了亏去啊。”
“这倒也是。”曾大老爷有些遗憾。
不过在田氏面露喜色以为他同意了的时候他又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侯爷娶的不是填房而是原配,怕是轮不到咱们家了。这有得必有失,也莫要强求这么多了。”
田氏语塞,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事,母亲怕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傅永宁和广宁侯府这两个名字一出,邹氏就断然拒绝,并且她这一次的态度比以往的都要激烈。
“你们,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竟然把好端端的女儿,送去给人做填房?!”
“那个什么侯府,你们打听过吗?啊?你们打听过那位傅永宁是什么样的人吗?打听了侯府的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吗?”
“打听没打听先头那个侯夫人是怎么死的?”
“母亲。”曾大老爷在邹氏的训斥中为难地解释道:“侯府老夫人是个什么性情儿子不知道,但是傅永宁却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啊,他十五岁那年在边城大破敌军,这几年北边的百姓有安稳日子过全靠了他。”
“全靠了他?”
邹氏拍着桌子怒道:“全靠了他又如何?我们家欠他救命之恩了吗?要把女儿嫁过去?”
“当年边城告危的时候,皇后娘娘带头节衣缩食,在后宫领着妃嫔们亲自给边关的将士们缝补衣物,我们家可没有缩在后头。”
“样样都是尽心尽力的!”
“他傅永宁是大英雄,我们就是小英雄!”
“我们可没欠他的!”
“母亲,”曾大老爷着急地解释,“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主要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啊,嫁过去淑姐儿便是一品的侯夫人,乃朝廷诰命,这是多少女子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再说了,侯爷也是诚心诚意的,说了会好生的待淑姐儿,断不会让她受委屈,如此……”
“够了!”
邹氏怒气冲冲,“也只有黑了心肝的父母才会把好好的女儿送去给人做填房,让女儿后半辈子处处都低人一等!”
“前世无良今生才会嫁人做填房!”
“你们这对没心没肝的无良夫妇,自个人没良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拿淑姐儿去攀附荣华富贵,做梦!”
邹氏这话说得及重,曾大老爷和田氏都受不住地跪了下来。
曾大老爷一边以手撑地,一边抬起脸辩解道:“母亲,您这就折煞儿子了,儿子绝无此意!”
“只是这件事可由不得我们家说不啊,广宁侯府是何等地位,尤其是还找了朝中老大人来提亲,那是不容拒绝的啊!”
“若是真的拒了,爹还有儿子,甚至是远在江南的二弟都会落不了好,更别说淑姐儿的兄弟们了,咱们这一家子都讨不了好啊母亲!”
“好啊!”邹氏瞪大了眼睛,脑海中越发的怒气上涌,“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敢威胁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