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特别怕痒,叫这人折腾得笑软在他怀里:“哈哈哈……您别乱动,哈哈哈……”
皇帝被她逗得跟着笑出来:“没出息的小东西,太后没说别的?”
静嘉笑得喘不过来气,好不容易匀停了呼吸,这才擦了擦眼角软声道:“太后这是不想叫我回天地一家春,只怕是要见魏嬷嬷呢。我瞧着她脸色有些不大好,倒像是身子……不舒服的模样,再说柔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她有些着急了。”
皇帝眼神闪了闪,刚才听见鄂鲁和静嘉在外头说话的不舒坦立刻轻了许多。
“哦?很明显吗?”皇帝似是不经意道。
静嘉垂眸点头:“嗯,上次我去柔妃那儿前,见到太后就觉得她脸色不大对,今儿个像是更严重了。”
皇帝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话却还是淡淡的:“朕知道了。”
“太后前些时日叫董兴福给我送了些燕窝和鹿茸过来,说是叫我补养身子,早些怀上子嗣。”静嘉并不去探究皇帝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胸有成竹,只软声更不经意似的提起,“杜若没闻过鹿茸的味儿,倒是燕窝她闻着不对,可是叫程太医看过,却说是没炮制过的,与一般燕窝并无不同。”
皇帝手上力道紧了紧:“你可用了?”
静嘉轻轻应了声:“苏叶昨儿个偷偷换了燕窝熬了,又挑着秦福当值的时候端过来的,我就喝了一点,没多喝。”
秦福便是那四个粗使小苏拉里跟董兴福私下里对眼神的,总不能叫他发现自己不碰燕窝。
“你也不怕是毒药!”皇帝捏了捏她脸颊,不动声色松开娇软的人儿,“朕今儿个还有些事儿,就不留你了。”
静嘉从来都不是笨的,她主动将自个儿又挤进皇帝怀里,搂着他脖子不肯松手:“您跟嫔妾说清楚,那燕窝是不是被太后动了手脚,为了叫嫔妾早些生下小阿哥?”
“若是呢?”皇帝叫她缠着,似是没办法一般调侃道,“你这会儿着急给朕生小阿哥了?”
静嘉努力憋红了脸,吭吭唧唧:“若照您这意思的话,那也是给太后生的。”
皇帝:“……”
他狠狠敲了敲静嘉后脑勺:“笨死你得了,你以为太后如今身子为何这么虚弱?”
“哎哟,会留印儿的。”静嘉斗着胆子去瞪皇帝,捂着脑袋疼得眼眶子都红了。
“所以朕没敲露在外头的地儿。”皇帝一副不必谢恩的模样道。
静嘉磨了磨后槽牙,忍下来哼唧着问:“您到是跟我说说呀,这能叫人有孕的秘药,难不成会影响怀身子的人寿数?”
不必皇帝多解释,从一开始皇帝教了她那么多,好几次都不经意透露出来不少隐秘,万岁爷的二哥出生就体弱,年幼便夭折,太后那么能算计,若能有法子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不会抱养万岁爷。
更别提就静嘉知道的,太后可不止怀过一次身孕,只是有两次都不曾生下来,靠着小产拉下了先帝的两个妃子。
“能叫人容易怀身孕,你以为能是什么好东西?”皇帝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一手揽着怀里娇软的小东西,一手捏着她后脖颈儿,跟捏着猫儿似的把玩,“那秘药在后宫是隐秘,在前朝皇帝留下的手札里可不是秘密,不过是前朝有子嗣不丰的皇帝派人秘密制出来用来丰盈子嗣的罢了。可这般怀上的子嗣大都坚持不到生产,早产者比比皆是,生下来的孩子也体虚易折,才被前朝皇帝厌弃,后来不过偶尔用来平衡后宫权势之用。”
静嘉闻言心惊肉跳:“那……那要是中了药,可会影响寿数?”
“现在知道害怕了?”皇帝不急着回答她,捏着静嘉脖子叫她凑近,叼住那总刺人的唇儿亲上去,“唔……想要子嗣,求朕可比从太后那里得药有用多了,根儿还在朕这里,你说是不是?”
静嘉叫他这一语双关的话真真儿羞得面红耳赤:“您说什么呐?奴才都还在呢……”
“傻东西,你以为都是你呢?”皇帝笑着轻轻咬了咬她唇瓣。
静嘉这才发现,孙总管早带着人都退出去了,她叫刚才皇帝那孟浪的话羞红的脸稍微退了些温度下去。
“您还没回答我呢。”她用水汪汪的眸子狠狠瞪着皇帝,特别想拼着以下犯上给皇帝也留下两个牙印儿,到底没敢。
皇帝叫她又逗得笑出来,也不知怎的,跟静嘉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容易被逗得心情松缓,明明这小东西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却总时不时在自个儿跟前犯蠢。
他还能分辨得出,静嘉并不是故意的,倒像是跟人亲近后才有的自在。
这叫他心情更好,也就好说话了些:“女子身怀有孕那都是过鬼门关,平安生产子嗣康健,身子都要亏损,更别说身孕不稳。那药是要用为母者的寿数去填的。但若是没有怀上身子,倒也无妨,于身体并无坏处,倒是也能算有裨益。”
毕竟将人调理的容易有孕,便是用药激发人的元气,好叫女子身体更好些,怎么着也是能祛除寒气的。只要不长期使用,偶尔服之倒真是有好处,过后用些温补之物补足元气便可。
“以后不要用了,叫内务府给你淘换些老红神之类的大补之物,等你以后想要正常有孕时,自有你的好处。”皇帝淡笑着道。
静嘉不依:“您私库里肯定不少好东西,为何您不赏给嫔妾呢?”
皇帝似笑非笑看着她:“朕这不是给你机会收拢权势么?怎么着,不需要?”
“多谢万岁爷,嫔妾就知道您疼我。”静嘉立刻笑眯眯讨巧道,“那嫔妾就先告退了,您记得好好用晚膳呀。”
说完静嘉就想走,皇帝恨得不肯松手:“你这用完了就丢的坏习惯是谁纵出来的?嗯?朕可没教你这般没心肝儿吧?”
静嘉眨巴着眸子:“怎么会呢,您不是说了咱们都不是好东西吗?嫔妾肯定有心肝儿,还是黑的呢。”
皇帝:“……”
正巧安静进来换热茶的孙起行听见这话,偷偷在心里赞道:论自知之明,奴才还就服您了。
第68章 你吃了熊心豹……
不得不说柔妃的运气还是好, 一直到众人回到宫里,她都还没生,倒是容贵妃回宫后得知这消息, 脸色很不好看。
“姐姐别急, 太医说过,孩子能瓜熟蒂落更康健些。”静嘉扶着容贵妃往她的仪仗边上去的时候, 小声劝道。
容贵妃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却也没多说什么:“妹妹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不准什么时候收到信儿就得去等着。”
待得容贵妃走了以后, 静嘉坐在步舆上, 还有些若有所思, 看样子容贵妃愁的,并非柔妃身孕安好的事儿。
“锦嫔妹妹瞧着不太高兴?今岁中秋宫宴安国公府没人过来, 听说是身体都不太好?”德妃倒是没急着回宫,在翊坤宫拐弯儿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朝着过来的静嘉笑道。
静嘉略晃了下神, 去岁的同时同地,软刀子刺人的还是慎嫔呢。
她微微露出个微笑:“劳德姐姐挂记, 过阵子我会叫人回去看看的。”
“妹妹这是说哪儿的话, 我这是看见妹妹脸色不太好, 怕你想起旧事, 心里难过。”德妃温柔笑着, 一把软刀子直喇喇捅过来, 倒是合了佛口蛇心的模样。
静嘉面色不变淡淡道:“姐姐这么说, 我倒是记起来,那时候纳喇氏为难我,半夏听芷元念叨, 说是姐姐给支的招?倒是不知道我如何得罪了姐姐。”
德妃脸上笑容落下来,不动声色瞧了眼周围抬轿子的苏拉,语气严肃了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与妹妹无冤无仇,怎么会算计妹妹呢。”
“哦?这事儿纳喇氏也解释过,经姐姐提醒我想起旧事,这才想明白,该是我去岁中秋碍了姐姐的事儿吧?”静嘉瞧见远远扶着宫女走过来的淑常在意有所指笑道。
说完她也不等德妃回答,只高高昂起下巴,冷着脸吩咐人继续往储秀宫去。
众人眼看着德妃被落了脸面,神色不明瞧着远远冲着她行礼的淑常在平添几分怒气,好几个宫人都忍不住偷偷使眼神儿官司,可也都低着头没人敢说什么。
也就没人发现,在德妃和静嘉的采仗相错而过时,二人四目相对一瞬,都带着几分不必言说却诡异默契的笑意。
静嘉回到丽景轩时,杜若早就带着人收拾好了正殿,魏嬷嬷亲自扶着她进门,伺候她擦洗一把换了燕居的衣裳。
“您若是准备跟德妃联手,且要防着她背后使刀子才好,奴婢在宫里这些年也知道几分,德妃最擅长捧杀。”魏嬷嬷替静嘉满上一杯温茶,轻声道。
静嘉摸了摸下巴:“那若是我由着她算计,被她牵着鼻子走害得小产,你说太后和万岁爷还能容得下她吗?”
魏嬷嬷心下一惊,忍不住问:“您……您是准备顺着太后的心思?可万岁爷不是说了,那药对身子和寿数有妨碍。”
静嘉笑笑不说话,她从来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生不如死的日子少一天算一天,只要能笑到最后,保住宝赫的命,即便短寿些也无妨。
太后难道不清楚那药对身体有妨碍吗?便是现在去问她,她定也不后悔拿自个儿做筏子往上爬的。
实则太后未必没有悔意,人性中的贪婪注定了叫人得到最想要的东西后,还会有更想要的,比如如今看着哭倒在自己面前的容贵妃,太后就怕自个儿死的太早。
“好了,你好歹也是贵妃了,别叫人看出来。”太后咳嗽了一阵儿,摸着容贵妃脑袋虚弱道,“以后哀家能护着你的时候不长了,你总得自个儿能立得起来。”
容贵妃闻言眼泪更忍不住汹涌:“若是姑爸爸能长命百岁,蕙岚愿意一辈子不懂事儿……呜呜。”
“又说傻话。”太后皱了皱眉,见她眼泪掉得更厉害,忍不住软了声儿,“你放心,不过是换季时候,压久了的症候来的凶猛,哀家也没那么容易死,你听话,掉多了眼泪不吉利。”
容贵妃立马仓惶着擦掉眼泪,露出个难看的笑来:“是蕙岚错了,我不该哭的。您放心,我如今把着六宫事务,各处都有关尔佳的钉子,哪怕乾清宫……我会更努力的,可我现在还立不起来,您一定得多看着我才成。”
太后叫她哭得心软,人狠了一辈子,到老也就真心实意疼过这么一个孩子,她瞧着这满身华贵的侄女在自己面前哭得跟孩子一样狼狈,心里妥帖极了,便忍不住安慰她:“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哀家这身子还能撑得住,老早晚要见你登上皇后之位呢。”
好不容易将容贵妃哄走,太后拿帕子捂住唇猛地咳嗽起来,过了会儿松开手,在一旁伺候的刘佳嬷嬷看见血红的颜色,忍不住惊呼:“主子——”
“闭嘴!”太后冷声呵斥道,紧着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喘匀停了,这才闭目养神,“帕子拿去烧了,叫人传信给定国公,今岁回京述职,安宝赫和佟家人都带进京城来。”
刘佳嬷嬷脸色煞白,恍惚着应下:“是,老奴先去请太医,待会儿就去安排……”
“不必请太医了。”太后打断刘佳嬷嬷的话,“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心里清楚,几年功夫还是有的。叫常久忠安排人出宫,照着哀家原先的方子继续抓药,叫他去请那位老道长给我改改方子,药量加重些。”
她如今不能露出颓势,容贵妃还未站稳脚跟,孩子还没抱养到手,若是叫皇帝知道了,说不定他会有什么招数。
“接生嬷嬷都给我叮嘱好了,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将人给我处置干净,一个不留。”太后声音冷到几乎带着煞气。
若是这次生产柔妃能保住命,那即便是贵妃抱养了孩子,也不过是占个养母的名分。
太后心里清明,皇帝不会叫贵妃生孩子,举关尔佳全族之力扶植一个有母家的阿哥,绝非万全之策。
所以说太后还是希望静嘉能快些有身孕,毕竟静嘉从家族到外家都被她拿捏得紧,即便静嘉生了孩子也不怕她飞出五指山去。
刘佳嬷嬷知道太后的意思,迟疑着问:“不然叫董兴福再给锦嫔送些补品过去?那秘药还有一些……”
“糊涂,若不是哀家身子不中用,绝不可能叫她沾染这秘药。”太后呵斥道,“本来那药就对子嗣有妨碍,想要扶持着孩子长大,也得叫孩子能活才是。”
太后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不会将那秘药削弱了药性给静嘉服用,她想要的是个康健的子嗣,而不是随时有夭折风险的。
可她自打去过温泉行宫,这半年多以来,身子里曾经被压制着的病灶压不住,病气来得叫人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左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功夫。
越是没有时间,太后越是心狠手黑,她也不愿意这样着急,只是若她不替贵妃铺好路,她担心贵妃撑不起关尔佳氏这一摊子事儿。
昏昏沉沉叮嘱完,太后喝过药沉沉睡了过去,刘佳嬷嬷不敢去睡,主动替了莲心的活计在殿内坐更。
半夜时候常久忠进来回话,说派人去给定国公传信儿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刘佳嬷嬷本想着等主子睡醒了再传话,到底没能成。
董兴福匆匆自外头跑进来:“师父,嬷嬷,柔妃娘娘发动了,这会子太医和贵妃都在过去的路上了。”
刘佳嬷嬷惊了一瞬,还不待迟疑着是否叫醒太后,里头就传来动静:“叫常久忠去看着,一有消息立马回来禀报。”
常久忠躬身:“嗻!”
待得常久忠到的时候,满宫的妃嫔该过来的都过来了,容贵妃坐在正殿上首,德妃和平妃分别作了左右两侧的正位,静嘉挨着德妃坐了,与仪嫔遥遥相对。
景嫔和哲嫔来得迟,见状咬牙却也不好在这当头说什么,只能狠狠几个眼刀子给静嘉和仪嫔,顺势坐了下来。
“德姐姐和锦嫔妹妹瞧着倒是亲近,过去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呢?”景嫔没忍住,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挨着仪嫔坐下后淡淡刺了一句。
静嘉垂着头不说话,德妃脸色冷沉:“你我都是姐妹,本就该同心同德,伺候好万岁爷,难不成妹妹对我和锦嫔有什么误会?”
景嫔叫德妃这突如其来的不顺气噎了一下,没了纳喇家的支持,富察氏如今式微不少,她到底不敢触德妃眉头,涨红着脸没说话。
哲嫔轻声细语淡淡道:“景嫔姐姐该是羡慕锦嫔妹妹和德姐姐亲香才是,毕竟以前也不见锦嫔妹妹跟谁亲近。”
静嘉不在意景嫔乱吠,可这听着像是打圆场的软刺她才不受着,当即就扭头笑着刺回去:“座位是贵妃姐姐安排的,我白日里与德姐姐添了几句腻烦,贵妃姐姐掌管六宫,希望我们说开罢了。若是哲嫔姐姐觉得我不该坐这里,要不我给你让位子?”
德妃冷哼:“或者我给你让位子?”
容贵妃听着静嘉和德妃这一言一和的,略有些烦躁,刚刚她不过是略敲打了德妃几句,倒是叫她不忿起来。
见哲嫔还想说什么,容贵妃想起太后苍白的脸色,没了好脾气,拍着桌子低声喝斥:“好了,分不清什么是要紧的吗?都给本宫闭嘴!不想在殿内带着就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