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崇道:“醒了?”
明臻展颜:“殿下一直都在?”
眼下天色还未亮,时间还早,祁崇一夜未归,此时需要直接回府换了衣物早朝:“孤先回去了。”
明臻知道殿下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乖乖点头:“阿臻会想殿下的。”
祁崇道:“现在时间还早,怎么醒了?”
明臻道:“阿臻口渴。”
祁崇倒了杯茶,半夜茶水自然是凉的,他让明臻过来,喂她半口润润嗓子:“好了,回去睡觉。”
明臻张开手臂:“殿下把阿臻抱起来,阿臻和殿下说句话。”
祁崇太高,踮脚也麻烦,所以她更倾向于殿下抱她。
祁崇将她抱了起来:“说什么?”
明臻凑到了他耳边,咬住了祁崇的耳廓。
祁崇身体一僵。
明臻眨了眨眼睛:“阿臻也要咬殿下耳朵。”
祁崇把她放下来:“胡闹。”
外面天色还黑,此时已经有官员骑马去上朝了,算着安国公府到皇城的距离,明义雄应该也要去。
祁崇回去换了衣服。
李福嗅到祁崇身上一点淡淡软香,知晓殿下又抱了明姑娘。
祁崇道:“她说孤在她眼中如兄如父,李福,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李福不敢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将祁崇的蟒袍拿来,伺候祁崇穿上:“也就是信任殿下的意思。现在时间不早了,殿下也该去上朝了。”
如今来不及沐浴,祁崇连里衣都换了,明臻留他身上的香气挥之不去,需要将所有衣物全部都换掉。
伺候祁崇的基本都太监,因为丫鬟偶尔伺候穿衣,免不了脸红或者乱瞄。祁崇身形挺拔高大,宽肩窄腰,八块分明的腹肌很是惹人眼馋。
往日他并不喜旁人帮忙更衣,但今天时间不早,李福伺候的确更麻利一些。
还未迟,上阶梯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祁崇回头,恰好看到安国公明义雄。
明义雄旁边单薄瘦弱的小官,便是温鸿了。
温鸿看到祁崇冷戾凤眸,下意识的觉得这位殿下对自己有敌意。
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了秦王?
难道秦王是认为自己才华横溢,却没有主动投于他的阵营?
无论怎样,自从上次秦王将自己的文章批得一文不值,温鸿肯定不会与这样不懂欣赏人才的主上共处。看秦王冷漠薄情的面容,不难猜出,这人以后就算当上皇帝,肯定也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明义雄也瞧见了祁崇,不得不开口道:“秦王殿下。”
祁崇冷淡的“嗯”了一声。
明臻这次被打,虽然是安国公夫人打的,祁崇却知道,实际上还是明义雄的错,是他对于女儿过分苛责。
明义雄道:“殿下今日气色不佳,昨晚没有休息好?”
“府上人病了,孤看了一宿。”祁崇淡淡的道,“无妨。”
秦王府内部的情况,哪怕是皇帝也不会知道,他的手下全都守口如瓶。
不过,祁崇如今还未娶王妃,外人全都默认他府上有姬妾。凌朝男子三妻四妾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所以明义雄默认便是祁崇的爱妾病了。
他道:“是吗?能得秦王珍视,想必是位佳人。”
说话的时候,四皇子祁延与五皇子祁修也从后面走来了。祁延看到祁崇就害怕,祁修倒是面色如常,十分温和的走来与祁崇交谈。
楚氏一族的重心从祁延转到了祁修身上,祁崇目前也清楚。
和祁延相比,祁修确实像点话。
不卑不亢,谈吐自若,有几分文人风骨。温鸿一见祁修,赶紧忙不迭的上前搭话讨好。
几位皇子都陆陆续续在朝中做事,六皇子祁赏一直都在祁崇不远处跟着,自然将所有都收入了眼帘。
等下朝之后,祁赏跟着祁崇上来:“那名姓闻还是姓什么的小官,他如何招惹了你,居然让你直白的流露出杀意。”
祁崇平时并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在外,他想杀什么人,有可能这一刻还在和这个人把酒言欢,下一刻酒杯落地,手下就把人砍了。
祁赏跟祁崇这么久,始终都摸不清自己这位兄长究竟是什么个心思,他虽然清楚祁崇一些事情,但知道的也只是九牛一毛,对于祁崇唯一的感知就是上位者暗黑无情。
所以见祁崇对温鸿这般,倒也觉得稀罕,他以为这种庸庸碌碌并不出挑的人是入不了祁崇眼睛。
祁赏猜了猜:“怕不是因为他与阿臻姑娘的婚事吧?皇兄,你玩的太过火了,居然敢将明义雄的亲闺女养在自己家里。如果不是他抱明义雄大腿抱得实在太紧,你早就杀了他吧?”
祁赏也觉得这件事情好玩。
他抱着手臂:“让我猜猜,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被杀?”
也是因为祁赏与祁崇兄弟情分稍微重几分,所以他才能谈笑自若的和祁崇开玩笑。
对祁崇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玩笑。
只要想起隐隐之中有根丝线将明臻与其他人连接在一起,祁崇就想斩断这根丝线,随后将线的另一段之人屠杀干净。
这件事情必须做的隐秘而彻底,永远不能让明臻知晓,拥抱明臻之前,不能让她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
祁赏又道:“壮武侯最近被你折腾得不轻,家底都要被你抽干,刚刚见到你时脸都绿了。听说他被气得暴跳如雷,处置了不少办事不力的手下。他最近的确嚣张,就是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如此针对。”
壮武侯这个当爹的没有管教好女儿,祁崇只能教教他做人,让他看看究竟是谁尊谁卑。先前没有对壮武侯下手,并不是因为他势力庞大,而是祁崇被其他事情分神,无暇彻底动手罢了。
第34章 在明臻的眼中,祁崇便是……
明臻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就觉得不怎么疼痛,虽然不晓得祁崇给她用了什么药,但在明臻的眼中, 祁崇便是无所不能的。
自家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殿下。
今天一早上,明荟就来看明臻了。她起晚了, 一觉睡到太阳挂老高,早膳都没有吃,直接就进了明臻的院子。
原本明臻的院子特别安静, 里面几乎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东西。
天琴和新夜这两个丫头却是十分的心灵手巧, 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片叶子都看不到,之后又从集市上买了一些花花草草, 因而,一进明臻的院子,就觉得生机勃勃, 满是草木葳蕤生长的气息。
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处所,却也典雅干净, 清新怡人。
明荟来的时候,明臻在窗边坐着打盹儿, 用过早膳心满意足, 便有些许困意上来。明荟抬手捏了捏明臻的脸颊:“来了这些天, 你怎么又瘦了?难不成这里还比不上庄子里?”
明臻自己感觉不到。
明荟道:“手还疼不疼?让我看看。”
明臻把手伸出来:“现在已经不疼了。”
但掌心还是嫣红的一片, 明荟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从衣袖里拿出一盒药膏:“给你涂一些药膏,明天就完全好了。”
她比旁人家的小姐更贪玩一些,骑马受过伤, 爬树受过伤,玩剑也受过伤。康王世子知晓自己未婚妻是这个性情,他反倒觉得明荟这样更加生动可爱,所以不仅不阻拦,很多时候能帮明荟遮掩就遮掩一下。
药膏也是康王世子祁庭送的,因为药膏珍贵,小小一盒可值百金,能祛疤痕,明荟自己都不舍得用。
给明臻涂好之后,明荟道:“可以了,等药膏全部晾干你才能用手触碰东西。”
明臻点了点头:“姐姐真好。”
明荟被她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笨阿臻。”
明荟最近也有些烦闷,因为过半个月她还要进宫一次,宫中恰好有盛大宴会,皇后顺势邀请各个世家小姐进宫。表面上看是体恤诰命夫人和世家小姐,实际上么——是为了给宗室皇子或者世子选亲。
虽然明荟定亲了,而且还是康王世子,也得一起过去凑热闹,不然就是不给皇后面子。
她讨厌死宁德公主,在明臻旁边一躺,顺势枕在了明臻的腿上:“可恶的宁德,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写诗作画,还提什么倡议,让各家小姐献画一幅。现在京城里有名的画师全都被请走,剩下的都是画的不好的,因为这一出,画师们要价也高,动辄上百两银子,要这么贵,他们怎么不去抢?”
明荟一肚子的牢骚没有地方发,只好在明臻面前骂一骂宁德公主。
名门贵族的小姐之间也有勾心斗角,因为会涉及联姻,涉及婚事等具体利益,所以彼此之间很少真的有感情。
明臻道:“姐姐,我会书画。”
一旁天琴担心明臻说漏了嘴巴,赶紧补充道:“姑娘在庄子里的时候,每天觉着无聊,余竹便请了一名女先生给姑娘。因而姑娘认得一些字,也会画画。”
明荟撇了撇嘴巴:“她们请的都是书画大家,你拿什么和她们比呀?”
天琴:“……”
明臻的书画其实是祁崇教的,从这一点上看,就吊打了京城一众才女,因为祁崇的书画先生是不再出山的慧意大师。
慧意大师是当世最有才名的书画家。
祁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平时不对外展示这些罢了,以他的身份,压根不用借着这些钓名沽誉。
明臻道:“我试一试,姐姐你想画什么?”
明荟想了想道:“你会什么,就画什么好了。”
她也不愿意打击明臻,出个明臻不会的难题,索性让明臻画她擅长的好了。
明臻擅长工笔画,尤为擅长花鸟,因为祁崇府上养了许多牡丹,平日她画牡丹更多一些。
明臻只知道春天秦王府中牡丹多,却不知牡丹是因为她而种的。她幼年体质弱,请了名医来,也请了算命先生看,算命先生有指导说,因为明臻一身牡丹香气,在家里种些牡丹,将牡丹养好,也能延她性命。
无论是真是假,秦王府都不差这一点点精力,所以便种了。
明荟点了点头道:“那就画牡丹吧。”
这半个月,明荟都未放在心上,另找了个画师随便画了一副,颇为肉疼的将白花花银子交出去。直到明臻的丫鬟告诉她,明臻快画好了。
这些天明臻倒是每天都在画。
明荟看到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并非平常见到的雍容华贵颜色浓郁的牡丹,明臻画的是玉楼春,雪白花瓣吐露芬芳,别有一番清丽风味,花下小小狸猫安然沉睡,身上皮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和一些常见的花开富贵满堂春色比起来,明臻画的要新颖有趣多了。
明荟道:“当真是好极了!可是,阿臻呀,你怎么画得如此好?”
明臻在旁题了“狸猫卧雪”四个字,这是她的字迹,字体十分纤柔:“阿臻说了,阿臻会画画的,从前无事天天画。”
天天画——大概庄子里无聊只能画画,天天练画怪不得这么好,明荟看了又看:“阿臻,你真是处处给人惊喜。不过,这么好看的画,她们所有人都知道我肯定画不出来,我倒不好意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