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挑眉:“你怎么这么有把握?人家仲恺除了比你黑点,容貌略逊色你一些,家世才干都没得挑。”
陆濯低笑:“戚兄的确很好,可戚家的长辈对她,远输给您与母亲。”
魏娆是个骄傲的人,她对他的拒绝全部来自他曾经的轻视羞辱,可当年宫里的龙舟宴上,魏娆救了戚妙妙,平西侯夫人竟然拿一只手镯当谢礼,魏娆又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戚家的求亲,除了戚仲恺够诚恳,其他所有人都只是因为魏娆做了郡主而已。
英国公夫人与孙子想的一样,所以她不怕戚老太太跟她抢孙媳妇,而且,英国公夫人还特意说出了魏娆拒绝陆家的明面理由,这样等魏娆真的拒了戚家的提亲,戚老太太就不用多尴尬了,不至于觉得魏娆还在记恨她们当年的羞辱。
二月中旬,戚家果真托了媒人去郡主府提亲。
魏娆说不吃惊是假的,戚仲恺竟然还没有放弃娶她?
戚仲恺是魏娆接触过的外男当中,对她最热情最敬重的一个,他不介意她身为女子却喜欢跑马打猎,反而十分欣赏她的性情,他欣赏她的美貌,目光却干净毫无猥琐之意,他会在赶赴战场之前,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向她诉说情意,尽管他的嘴很笨很笨。
戚仲恺的肤色偏黑,身体也过于魁梧健硕,戚仲恺的嗓门太大,有些地方也太不拘小节。
这些都是戚仲恺的缺点,但他对魏娆的赤诚热情能打动魏娆,所以当年她会将戚仲恺看成夫婿人选。
可戚仲恺的家人不喜欢她,从戚老太太、平西侯夫人到戚仲恺的长嫂邓氏,她们都认为她声名狼藉,不但不配嫁给戚仲恺,还不配得到她们最基本的礼遇。
三年过去了,魏娆与十五岁的自己没有任何变化,她依然无拘无束,依然不是端庄淑女,她唯一能令戚老太太等人改观的,就是她的郡主名分,是元嘉帝对她的偏宠。那么,等她真的嫁了戚仲恺,戚老太太等人会不会摆婆婆的谱,要求她做个合规矩的儿媳?她可以住在郡主府,可等她生了孩子,戚家女眷会不会跑过来指手画脚?
最重要的是,魏娆并不喜欢戚仲恺。
必须挑一个人嫁的时候,戚仲恺的赤诚十分可贵,可不着急嫁人的时候,魏娆只是知道戚仲恺对她是真心喜欢,但她对戚仲恺没有感觉,没有话本里那种脸红心跳一日见不到他便悄悄思念的感觉。
魏娆已经因为利益的关系嫁过一次了,如果还有第二次,魏娆希望嫁一个让她无比渴望的男人,那人会热情地追求她,她也会为之欣喜荡漾。
魏娆客客气气地打发了媒人,理由与她回绝英国公夫人的差不多。
这个结果,戚老太太、平西侯夫人觉得很意外,毕竟戚仲恺的条件很好了,魏娆一个和离过的郡主,竟然舍得拒绝?
不过,她们愿意提亲纯粹是看在戚仲恺苦求的份上,并不是真的很满意魏娆,所以亲事不成,两位长辈都没有想太多,只劝戚仲恺趁早死心。
戚仲恺的心都要碎了。
陆濯惹魏娆生气,魏娆拒绝陆濯理所应当,可他没有得罪过魏娆啊?
戚仲恺不甘心,骑马跑到郡主府门外,求见郡主。
郡主府就魏娆一个女主人,魏娆没有放戚仲恺进门,她戴着面纱出来见他。
侍卫丫鬟们都避得远远的。
戚仲恺站在郡主府门前的台阶下,他要仰头才能看见魏娆的眼睛,让他意外的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厌弃,反而在笑。
戚仲恺糊涂了,结结巴巴地道:“郡主,你,你拒绝我的提亲,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魏娆笑道:“怎会讨厌,我早说过,我心里把二爷当朋友看的。我与二爷性情相投,有机会我愿与二爷跑马射猎,但朋友是朋友,我对二爷并无男女之情,所以只好辜负了二爷的美意,还请二爷莫要怪我。”
戚仲恺好像懂了:“所以,无论我送你多少礼物,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你都不会考虑嫁我?”
魏娆点头:“对,就是这样,可如果二爷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也会倾力相帮。”
这不就是朋友之情,兄弟之谊吗?
戚仲恺不知该哭还是笑。
心仪的美人只把他当兄弟,传出去还是有点丢人的,戚仲恺着实萎靡了几日,幸好,御前卫的侍卫们都不敢招惹他们的头头。
这日戚仲恺下值,一出宫门,就见陆濯骑马等在外面,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越看越刺眼。
“你早就知道郡主不会答应我,是不是?”戚仲恺冲过来,朝陆濯挥拳。
陆濯侧身避开,按下他的铁臂,好奇问:“她与你说了什么?”
戚仲恺输得起,坦然道:“郡主说了,她只把我当朋友兄弟。”
陆濯闻言,神色微黯。
她至少还愿意与戚仲恺做朋友,对他,只怕不屑多顾。
作者有话要说:娆娆:我的意中人,能接受我所有缺点,会予我如火热情。
世子:……热情?
第92章
春风渐暖,郡主府里的迎春、梅花最先开了。
郡主府的花园中心是一片湖水,湖中堆砌了一座湖心岛,魏娆之前命花匠在湖岸一侧、小岛一圈种了迎春花,此时嫩黄色的迎春朵朵开放,就像两条鲜亮的丝带,相映成辉。
魏娆请了周慧珍、周慧珠来郡主府做客,姐妹三个坐在小船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湖面的风光。
“娆姐姐这宅子真好,我都想抛下母亲祖母搬过来跟你住了。”周慧珠托着下巴,羡慕地道。
魏娆笑道:“来啊,我正缺个伴呢。”
三姐妹中,唯一梳妇人发髻的便是周慧珍了,她坐的比较远,看着无忧无虑靠在一起的魏娆与周慧珠,再环视一圈这座气派的郡主府,周慧珍既享受此刻的舒适悠闲,又无比地羡慕魏娆。不过,可能是因为与魏娆在一起让她觉得松了口气,周慧珍倒没有嫉妒了。
曾经她以为她嫁入高门就能得到她梦想的一切,真的嫁了韩辽,周慧珍才发现好像被祖母说中了,高门大户里的生活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姐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姐夫又欺负你了?”
注意到周慧珍的愁容,周慧珠担心地坐了回来。
魏娆也跟着坐到了周慧珍另一侧,只是她没有马上开口,毕竟她曾经像外祖母一样劝阻过周慧珍,此时她冒然说什么,容易让周慧珍生出抗拒之心,误会她想落井下石再批评周慧珍一顿。
“他没欺负我,他平时早出晚归的,基本不在府里。”周慧珍先替韩辽澄清道。
在周慧珍心里,韩辽对她不够体贴,但也没有很差,除了不肯在婆母、嫡女面前偏帮她,除了不肯重罚哪个冒犯她的小妾,韩辽并没有欺负过她什么。而且,晚上的韩辽非常温柔,每次都能让她飘飘欲仙,每每想到那片刻的温存,白日里的些许委屈就不算什么。
可轮到韩辽去其他小妾的屋里,她孤枕难眠时想到韩辽正同样温柔地对别人,周慧珍又觉得酸酸的。
这几日她来了月事,韩辽就一直都歇在别人那里。
周慧珍便因此而难过。
但妹妹还没有出嫁,周慧珍不能告诉妹妹。
到了岛上,周慧珠去赏梅花了,周慧珍才悄悄向魏娆倾诉了烦恼。
她迫切地想找人说说,柳嬷嬷只会告诉她韩辽本性好色,等她年纪大了韩辽会更加冷落她,周慧珍想听听另一种说法。
“娆娆,你以前是如何与陆世子相处的,你怎么抓牢他的心的?”周慧珍希望魏娆能教教她,她与魏娆的美色差不多,魏娆能让陆濯求着她重新嫁他,肯定有什么驭夫妙招。
韩辽就是个中年色鬼,魏娆巴不得表姐早点死心离开韩辽,怎么可能还帮忙支招?再说了,她也无招可支,因为她根本没有抓牢过陆濯的心。
看着周慧珍求知似渴的眼神,魏娆叹道:“不是我不想帮表姐,而是陆濯与韩辽根本不是一样的人。陆濯年纪轻轻,以前从来没有睡过女人,突然娶了咱们这样的美人,他当然珍惜。韩辽呢,我猜他从少年的时候就开始睡通房小妾了吧,到如今二十年了,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性情没见过,娇憨聪慧温柔泼辣……他的后宅就像一座花园,表姐再美,也难长时间地吸引他。”
周慧珍一听,愁上添愁。
魏娆凑到周慧珍耳边问:“表姐,你这样的美貌,若是改嫁一个年轻正经的男人,保证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听你的。”
周慧珍耳根发烫,随即瞪魏娆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改嫁。”
魏娆也不继续劝她,只叹道:“那就可惜喽,西亭侯府那样的高门,肯定不会轻易放你出门走动,以后我只能跟慧珠常常来往了。”
周慧珍咬唇道:“难道你就不想再嫁了吗?你就能保证你的下个夫家会纵容你四处乱跑?”
魏娆笑道:“我嫁之前肯定会试探男方家里的态度啊,他们接受不了我,我就不嫁,表姐你看看,我住在这么好的宅子里,手里有金有银的,怎么算都该旁人求我,我何必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
周慧珍无法反驳,过了会儿才回道:“天底下就你一个这么好命,又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封郡主。”
魏娆道:“不是郡主也没关系,重要是自己手里有家产有银子,只要有了这些,便能当家做主。”
周慧珍不服:“夫家比你更有权有势呢?”
魏娆:“那我可以找个不如我、不敢给我脸色的夫家。”
周慧珍:“高嫁才是风光,低嫁只会惹人嘲笑。”
魏娆:“有些风光只是表面风光,里子苦的很,有的在外被人嘲笑,在家作威作福别提多舒服。”
周慧珍忽然反应过来,魏娆是在说她在韩家过得不如意。
恼羞成怒,周慧珍气跑了。
周慧珠见了,要去追姐姐,魏娆拉住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表姐的背影:“我说几句实话她就受不了,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早晚能想清楚,一味地捧着她顺着她才是害她。”
周慧珍跑了,那边韩辽从军营回来,迫不及待地来了郡主府。
侍卫将他拦在门外,派人进去通传。
韩辽心痒难耐,他见过魏娆的美貌,也听说过魏娆的骄纵刁蛮,这样的性子其实最合他的胃口,周慧珍那种千依百顺的反而没有滋味儿。陆濯年纪轻轻,驯服不了魏娆这等狐狸精,就得他来才行。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魏娆,韩辽胸口一阵比一阵热。
可他万万没料到,周慧珍竟然没有等他来接,先回去了。
“世子夫人已经回府了,郡主说天色已晚,就不招待世子了。”传话的小太监客客气气地道。
韩辽笑着告辞,一上马,那脸已经沉了下来。
“让你等我接你,为何先回来了?”回到侯府,韩辽见了周慧珍就斥责道,并未注意到周慧珍泛红的眼圈。
周慧珍越发委屈了,如果韩辽对她够好,她会被表妹讽刺奚落?
“接又如何,不接又如何,你凶什么凶?”周慧珍赌气地道。
韩辽目光微变,他可不能让周慧珍看出来他在惦记魏娆。
要哄美人的时候,韩辽向来能屈能伸,此刻便打发柳嬷嬷与丫鬟出去,将周慧珍抱在怀里,使出那蜂戏花丛的招数,很快就将周慧珍弄得气喘吁吁什么都由着他了。
柳嬷嬷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也只能恨铁不成钢。
魏娆与周慧珠在郡主府住了几日,便一起去了闲庄,准备在闲庄住段时间再回京城。
这次来闲庄,魏娆发现外祖母身边多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狗,身形纤长,眼睛耳朵一圈以及后背的毛发黑黑亮亮,其余的地方雪白雪白,是一种魏娆在京城从未见过的狗。
“外祖母,这狗哪来的?”魏娆稀奇道。
寿安君笑了笑,对那狗狗道:“金子,去给表姑娘拿个坐垫。”
名为金子的狗狗立即跑进厅堂,又进了次间,很快叼了一个坐垫过来,放到了魏娆面前。
魏娆、周慧珠震惊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