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羌早就有收回那十座城池的心,只是暂时还没有出兵的计划,被杨明这样几次三番地挑衅,也不再忍耐,出兵回击。
杨明并不擅长领兵,与北羌打了几个回合,都没讨到好果子吃,他开始急了。
若是这一仗没有打赢,那他岂不是要名声扫地了?
就在杨明打算给京城中的父亲写信求援的时候,北羌不知为什么,派了使者前来。
派人一问,对方竟然是来求和的。
杨明原以为对方有什么奸计,结果对方说,是元阳公主为了两国和平,主动提出嫁给北羌新皇,北羌这才愿意停止和靖国的对战。
杨明听了欣喜若狂,答应了对方停战后,立刻派自己的心腹回靖国禀明皇上停战的消息,但却隐瞒了停战的真实原因,而说是北羌顾忌靖国的军队勇猛,这才派人求和。
同时,他还给父亲写信,让父亲在京城中为他造势,在他回京之前,京城中早就传遍了,杨将军英明神武、年轻有为,比起温将军也不逊色。
皇上接到战报,心中大喜,这杨明果然是个好苗子,他没看错人,假以时日,杨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的杨明,不知道温顾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元阳公主嫁给了北羌新帝的事,并且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得知,怒上心头,“元阳既已嫁给北羌先皇,便是北羌新帝的长辈,况且她已经生下了先皇的孩子,怎么能再嫁给先皇的儿子?北羌竟如此欺我元阳,我要将此事禀明父皇!”
“太子息怒,如今皇上对杨明深信不疑,就算把真相说给皇上听,皇上也未必相信,当务之急,是先瓦解了皇上对杨明的信任。”
太子深呼吸口气,冷静下来说:“杨明诡计多端,身后又有杨尚书和钱尚书,朝臣一大半都与他们有所勾结,若想除掉杨明,须得将杨尚书和钱尚书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两只蛀虫,越早铲除也好,等他登基之后,再想除掉他们就更难了。
温顾一个下午都在东宫与太子议事,待到傍晚才回府。
“你回来了。”温顾回来的时候,萧惋正在练字,看见温顾时放下笔。
“嗯。”温顾淡笑着走近去看萧惋写的什么,只见白纸上写着四个大字‘财源广进’,他不禁失笑,“真变财迷了?”
“是啊,赚了钱才知道,原来赚钱是这么开心的事。”萧惋笑着起身,拉着温顾去看自己铺子的账本,炫耀自己上个月的进账。
“对了,今日我去铺子的路上,听见大家都在说杨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北羌求和,这是真的假的?”萧惋一个月只去铺子两次,今日路上正巧听见了有人在议论杨明。
“惋惋觉得是真的假的?”温顾没回答,反问萧惋。
“我猜是假的吧,皇上前几日才接到战报,可是铺子里的伙计说半个月之前京中便有这些传言了。”萧惋说。
温顾暗暗叹气,萧惋仅凭传言和战报的时间便能推测出这件事的真假,那些整日在朝堂上阿谀奉承的大臣们,是收了多少好处才能情真意切地说出杨将军前途无可限量的话。
“惋惋聪明,若是男儿身,定会是靖国的肱股之臣。”温顾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真是可惜女子不能科举,“不过惋惋生为女儿身,便只能做我一个人的幕僚了。”
萧惋被这样夸,心里还是开心的,“唉,若是我生为男儿身,说不定也能当个大将军,到时候就能和你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那我定是打不过你的,只见你的面,我就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了。”温顾笑着将萧惋抱起,让萧惋坐在书案上,他低头靠着萧惋的肩窝,声音有些闷闷的。
门外画扇和问雪带着人进来摆饭,看见这一幕,都慌张退出门去。
“你快放开,用膳了。”萧惋红着脸拍开温顾。
*
并不是所有官员都盲目相信杨明真的是个将才,那些在朝中官位不高,杨尚书和钱尚书不屑拉拢的人中,还有人尚且清醒,比如刘章。
刘章的父亲当年跟着周将军征战沙场,也闯下了些功绩,所以刘章也算是功勋之后,只是父亲牺牲那年他还太小,等他长大可以撑起门庭时,大家见到他仔细回想许久才会说一句,“哦,他就是那个刘家的儿子啊。”
如今的刘家,已经不怎么起眼,刘章虽然科举入仕,且才华斐然,但是他入仕之后,皇上只顾着沉迷享乐,早就把刘章这个人才忘到了脑后,所以刘章在朝中有些透明。
但是刘章是个头脑清醒的,他并没有随波逐流地认为杨明有多厉害,反而是和萧惋一样,一眼便看出了这件事不对劲,但是他接触不到真相,所以也只是知道杨明德不配位,并不知杨明掩盖了什么。
且他现在最大的困扰就是自己妹妹,也无暇去琢磨旁事。
这日回家,刘茵茵的贴身丫鬟私下交给了刘章一封信。
“公子,这是今日小姐收到的信,奴婢誊抄了一份。”丫鬟将信交给刘章。
刘章阴沉着脸打开,看见信上的狂浪之言,气得手发抖,待到看见信末的“萧瑜”二字,刘章瞳孔一缩。
和妹妹暗通款曲的,居然是睿王。
当刘章一脸怒意地走到妹妹房门前,一脚踢开房门时,正巧刘茵茵拿着睿王送她的那些首饰,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照着镜子装扮,被哥哥撞破后,一脸惊慌地去藏。
“别藏了,自己有脸做出这样的事,还怕别人知道吗。”刘章冷着语气,看着桌上那些贵重的首饰,觉得刺眼。
“哥哥,不是的,我只是……”刘茵茵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我都知道了,你自己看看吧。”刘章把手上的纸甩到刘茵茵面前。
刘茵茵俯身捡起,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神情更加慌乱,“哥哥,你听我解释,我和睿王是之前在街上……”
“茵茵,你可知道,睿王早已经娶了王妃,府上还有两名侧妃,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相信他对你情根深种?”
刘茵茵怔了一下,也不辩解了,“我知道的,但是他是王爷啊,他娶的那些人都不是他喜欢的。”
“那些女子都是出身高贵,能给他带去助力之人,无论他喜不喜欢,都说明他并非甘心居于人下之人,睿王不简单,茵茵,你是被他骗了。”
“哥哥,难道我就是低贱之人吗?难道睿王喜欢我,我就有罪吗?哥哥你寒窗苦读十几载,也能给睿王助力,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刘茵茵从来没有被哥哥说过这么重的话,且她第一次对别人动心,就遭到哥哥反对,她下意识维护自己的感情,可是说出的话,却更加激起刘章的怒意。
刘章情绪上头,抬手打了妹妹一个耳光,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动手之后,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妹妹哭喊着说:“我与睿王两情相悦,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睿王!”
“茵茵,你可知刚刚的话,若是被人听了去,给我们家安一个造反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刘章既心疼妹妹,又怒其不理智,“来人,将小姐的门锁起来,以后小姐再收到的信件和东西,直接交给我就好。”
第41章 四十一枝
刘章铁了心让妹妹闭门反思, 对外宣称生病,萧惋和王若筱听说后,一起来到刘府探望。
都走到刘茵茵院门口了, 门口小厮说什么也不许两人进去,两人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
生个病,为何还不让人探视?
莫非是病得太严重?
见不到刘茵茵,两人只好各自回府,萧惋打算托温顾去问问刘章, 刘茵茵到底怎么了。
被关在房里的刘茵茵, 也日日想办法出去,她没想到哥哥这么狠心, 说关禁闭就真的不许她迈出房门一步, 她想了好几个出去的办法, 什么威胁下人、装病、绝食等, 都没有用。
最后, 她想到了萧惋。
若是萧惋出面劝一劝哥哥, 哥哥定会改主意的。
“来人啊!”刘茵茵从里面重重敲房门。
“小姐,有什么吩咐?”门外的人是刘茵茵的贴身丫鬟。
刘茵茵透过门缝, 冷眼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丫鬟, 那日看见纸上的字迹,她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丫鬟背叛了自己。
“你走开,换个人来。”刘茵茵语气生硬。
“小姐,今日只有奴婢伺候, 请小姐吩咐奴婢就是。”丫鬟说。
“你还是去哥哥身边服侍吧。”
丫鬟听了, 扑通一声跪下,“小姐饶了奴婢吧, 公子说若是奴婢不听话就把奴婢买给人牙子,奴婢保证以后都听小姐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奴婢自会用行动证明。”丫鬟是跟在刘茵茵身边好多年的心腹,背叛刘茵茵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
身边也没有其他可用之人,刘茵茵也只能用眼前这个丫鬟了。
“那你去帮我传个口信。”刘茵茵小声交代了丫鬟一番。
丫鬟领命而去,到了平南侯府,想见萧惋没见到。
“夫人正在午休,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半香认识来人是刘茵茵的丫鬟。
“这……我们小姐交代,要奴婢亲口将话告诉温夫人。”这话让休沐的温顾听见了,他过来问什么事。
“和我说也是一样的,等夫人醒了我转告她。”温顾刚练了一套剑法,一边擦剑身一边对刘茵茵的丫鬟说。
丫鬟皱眉苏索良久,还是把刘茵茵交代的事对温顾说了。
温顾听了,挑了挑眉,让他夫人去找刘章求情?
成婚这么久了,温顾依然记得东郊那日他看见的那次“投怀送抱”,虽然知道那日是个误会,可是一提起刘章,温顾就会想起来这件事。
“清风,派人去查查,刘小姐怎么了。”温顾并没有将丫鬟的话转告萧惋,而是自己派人去查探一番。
清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事情经过大致查清楚了,温顾得知后,觉得这个刘家小姐真是有些过于天真,被睿王哄得连亲哥哥都顶撞,被关禁闭了还想通过萧惋去找刘章求情。
萧惋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刘茵茵被关禁闭的事,她现在生意正红火,空闲时间不多,对于刘茵茵,也是偶尔差人去问问病好了没有。
“茵茵的病这么久了都不见起色,你在宫里见到刘公子没有,有没有帮我问问茵茵怎么样了?”萧惋问温顾。
“这几日没见到人。”其实温顾根本没去找刘章。
若是萧惋知道真相,说不定还真会去和刘章求情,毕竟她是重朋友的人,可是刘茵茵被睿王蛊惑,已经陷进去了,就算萧惋帮了她,她也不见得会感激萧惋。
在府上枯等了几日的刘茵茵,也不见萧惋来替自己求情,还以为是萧惋知道了她和睿王的事,不愿意帮她。
“难道你们都不愿意见到我好吗?”刘茵茵不懂哥哥的苦心,还一味埋怨。
过了几日,刘章收到了睿王送来的信,这次他模仿妹妹的字迹,写了一封诀别信给睿王,希望能斩断妹妹和睿王之间的联系。
*
杨明率领十万大军回朝,皇上亲自去城门将杨明接了回来,说是要在宫中设大宴替杨明庆功。
一路趾高气昂地回京,杨明可算是尝到了胜利者的滋味。
因为临近年关,所以皇上打算在过年的时候替杨明接风洗尘,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太子的病复发了。
明明吃了神药已经大好,可是这次病情复发,却让太子在短短三日之内就下不了床,太医对皇上说,若是想救太子,除非再用神药续命。
皇上闻言,立刻召睿王进京送神药,可是上次睿王进京时,带的神药已经是最后一颗了,短期之内,睿王也不知道研制神药的神医下落,而太子在大年初一那日,不治身亡。
太子薨了,皇上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皇后缠绵病榻多日,知道太子没了,一口血吐出来,昏迷不醒。
大年初一,宫里刚挂起的红灯笼就换成了白绫。
萧惋穿着丧服进宫吊唁,她看着太子妃抱着小皇孙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这次太子病发到薨逝,只有七日,短短七日,靖国就没有了储君。
哭了一上午,萧惋眼睛肿痛,温顾替萧惋敷眼睛。
“温顾,太子的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萧惋握住温顾的手腕,她能感觉得到,温顾情绪不对。
这种感觉,从太子病发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