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兄妹妹的画像,打开看看。”温顾将画递给萧惋。
萧惋一边打开画,一边问:“托你帮忙找妹妹的人,就是他?”
“没错。”
萧惋看见画像上的人时,神情微变,温顾问:“你见过画上的人?”
“这个很像王公子在沧州救下的那个女子,就是后来跟到营地的那个。”萧惋看着画像说。
温顾仔细回想一番,确实像,刚刚在茶馆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画上的女子眼熟,但是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听萧惋这么一说,才想起那晚他见过这女子一面。
“那还得去找王陵,问问他把那女子送去哪儿了。”温顾将画重新卷起,“这件事就交给王陵办吧,人是他救的,若是那个女子真的是青云兄的妹妹,那王陵便是青云兄的恩人了。”温顾笑了笑说。
第66章 六十六枝
“那便将王公子请到家里来吧, 正好我有几件铺子的事,要与王公子商议,你也顺便将画交给他。”萧惋将画卷好递给温顾。
温顾点点头说:“也好。”
他们这次南下青州, 约莫会住上三个月左右,到时候铺子里的事, 都由王陵兄妹照看。
回到府上后,温顾让清风去请王陵来,萧惋见日头已有西沉之势,想着说完正事, 正好留王陵在府上用晚膳。
不出一刻, 王陵便到了。
“这么快。”温顾和萧惋没想到王陵这么快就来了。
其实王陵并非清风从府上请来的,而是从军营过来, 在路上和清风碰上的。
“温将军, 出事了!”王陵一脸急色。
“怎么了?”温顾眯了眯眼。
王陵遇事还算镇定, 很少有这般慌张的样子。
“温将军快去军营看看吧, 去晚了怕是要出人命!”王陵一路骑马过来, 见了温顾也顾不上解释, 只道一切路上再说。
萧惋见状,担心耽误要紧事, 说:“既有要事, 将军还是先去军营吧。”
于是,温顾与王陵去了军营,画扇被他忘在桌案上。
路上,王陵简单和温顾解释一二。
今日王将军去军营处理公务, 结果撞见四个士兵竟带娼妓回军营, 白日里便行淫乐之事。
靖国军规,军中禁止狎妓, 违者斩。
那四人破了军规被王将军撞见,吓得魂儿都没了,胡乱套了裤子只知求饶,又将所犯错误都推到那女子身上。
王将军怒不可遏,命人将那四人押了,当着众将士的面就要斩首。
王陵因为有事要找父亲商量,得知父亲去了军营,便去军营找人,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陵知道那四人犯了错,受罚在所难免,可是等他见了那女子容颜,吓了一跳,这不是那个被他送走的姑娘吗?
从沧州跟到北羌还不够,竟然又跟到京城来了?
“爹,这女子要如何处置?”王陵问父亲。
王将军哼了一声,“自然和那四个蠢物一样,杀了了事。”
“可是父亲,这件事不能听那四人一面之词,按理来说,营中士兵平日里不许离开营地,他们是从何处带回了那名女子?若是那名女子真是个娼妓,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儿?”王陵并不是想给谁求情,只是他识得那女子并非娼妓,这件事从头到尾还是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爹,那四人是温将军的人,就算要斩首,也要问过温将军的意思吧。”王陵看了他爹一眼。
王将军眼睛一瞪,看着儿子说:“温将军一向纪律严明,若他知道,也定会与我的想法一样。”
“那也得问过温将军才知道。”王陵说完,恳请父亲不要急于处置那几人,自己立刻骑马去找温顾。
温顾得知前因后果,眉头紧皱,“那女子是你救下来的那个?”
“是啊,虽然她心地不纯,但是也断不会短短几日就成了娼妓,温将军还是好好审问一番才好。”
重重叹了一口气,温顾想起青云兄的画,心里乱得很。
到了军营,那四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其余人以那四人为中心,围了个圈儿。
王将军手持大刀站在四人面前,任那四人痛哭流涕求饶,也毫不心软。
“温将军来了。”阿三率先看见了温顾,对着人群高喊一声。
众人给温顾让了一条路,王将军看了温顾一眼,对那四人说:“温将军来了,你们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将军饶命,我们是被那女子蛊惑才犯下大错,求将军明鉴!”
“求将军饶我们一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错误是犯了,但是那女子勾引在先。
温顾冷冷看了那四人一眼,“明知敌人给你设下陷阱,也要往里跳不成?”
“既然犯了错,就别为错误找借口,尤其是明知故犯。”
王将军看温顾态度强硬,脸色缓了缓,他真怕温顾护着这四个混账,“温将军,既然你无异议,那就按照军规处置了。“
温顾点了点头,转而问王陵:“那女子在哪儿?”
“温将军随我来。”
王陵带着温顾到了一个角落的营帐,一掀开帘子,温顾脸色便沉下来。
里面衣物四散,男人的衣裳和女子的肚兜交叠在地上,屋内还有未散去的味道。
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女子转过头,双眼通红,面无表情,看清二人后,又机械地转回去。
这次,温顾看清了,此女与那画像上的人有七八分像。
“你叫什么名字?”温顾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女子像是没听见一样。
“你在这世上可还有亲人?”温顾又问。
王陵见那女子不言,说:“温将军问话,老实回答,若有冤屈,也可说出来。”
“你肩膀上,可有一块胎记?”温顾再问。
这一问,那女子身形一颤,王陵也诧异地看着温顾。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用身上盖着的衣衫裹紧自己,开口声音沙哑:“我无名无姓,无亲无故,经此一事,也不想活了,将军发发善心,赐我一死吧。”
温顾看了王陵一眼,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进去看看。”
王陵挤眉弄眼,“这不好吧。”
温顾转身往外走,王陵跟上。
“今日我在京城遇到了青云兄,他带着妹妹的画像,托我寻人,惋惋见画像,说画像女子瞧着像你救的人,我便想将此事交给你来办,这才让清风去寻你。”
听了这话,王陵惊讶非常,压低声音道:“将军的意思是,里面的女子,是……那人的妹妹?”
若是真的,那岂不就是……
“她自己不愿意说,我才让你进去瞧瞧,若是肩膀上真的有胎记,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王陵在心里骂人,转身进营帐的时候,在心底向老天爷乞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她。”
“姑娘,在下冒犯了。”王陵说着,手指挑起女子肩头的衣裳,看见那个红色胎记的时候,瞳孔一缩,脑中冒出两个字。
完了。
*
萧惋在家等温顾回来,想着画像还在家里,王公子多半会和温顾一起回府,便让厨房多做了两个菜。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也没等回人。
大人可以不吃饭,小孩子却等不得。
萧惋端着罗师傅做的米糊,给承欢喂食,承欢嘴壮,一顿能吃不少,一小碗吃完了,张着嘴还要。
“要是长成了个小胖丫头可怎么办?”萧惋命人再添半碗,笑着说。
“襁褓之中,孩子长得快,可不能缺了营养。”半香在一旁看着承欢,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承欢嘴里咿呀两声,抓住萧惋的衣袖,忽然蹦出了两个字,“爹爹……”
“……”
萧惋拿着碗的手顿了下,周围的丫鬟们也愣住。
其实小孩子的发音有点像“戴戴”,但是最近温顾一有空就抱着女儿,教她叫爹爹,这一声说不准就是在模仿。
“她刚刚是不是叫人了?”萧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问丫鬟。
几个丫鬟面露喜色,比萧惋还激动,用力点头,“是啊,小姐叫了爹爹。”
萧惋乐了一声,勾着女儿的手指说:“可惜了,你第一次唤人,你爹不在。”
承欢蹬了蹬腿儿,眼睛直勾勾盯着萧惋手里的碗,什么爹爹、戴戴都不再说,只想让萧惋赶紧喂她吃饭。
饭后,萧惋将女儿的襁褓解开,让她穿着小衣裳在宽大的床上伸展四肢。
看了看夜色,萧惋嘀咕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也许是事情还未处理完,夫人是否先用膳?”画扇问。
“不了,再等等。”
半个时辰之后,温顾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饭菜还热着,净手用膳吧。”
“以后再有这种事,不用等我回来,你先吃。”见萧惋一直未用膳,温顾后悔在路上没骑得再快些。
“你若是真有事回不来,定会派人和家里说的,我没等到你的消息,便知你一定会回来。”
下人们摆桌,萧惋问:“王公子为何不随你一起?”
“他有其它事要办。”温顾让王陵把那女子接到一处宅子中,还给她请了个大夫。
萧惋并未细问今日发生了何时,温顾的公事,她从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