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家,顺安侯府按例摆宴请酒,请了京都交好的各士族官贵人家。前庭大人们喝酒,隔着道院墙,内院是妇人们吃饭闲聊的。
卫姮做为侯府大小姐,饭后自然在后院招待着各家的小姐们。
贵女千金在一块,无非就是吟诗作画、投壶双陆等游戏。后者卫姮擅长,因着同李琰习了一段时间飞镖,近些时日又有宇文宕常来侯府提点,她投壶几乎十投八个准,赢得姑娘们阵阵叫好声。
吟诗作画有二小姐卫怡小才女在,场面更是撑得起来了。正是四月花开之际,卫怡叫人拿来几柄白折扇,想要参与的小姐们自择一把,在其上描花作画,一会儿叫对面的公子们过来点评,前三名出挑者各送随礼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 嗷,白天瞌睡多了,这章真的短~~~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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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第三十八章 锁死一对
(三十八)
小姐儿们挑了折扇, 坐在适合的景致处开始作画。
安仁坊的新宅,视界比先前崇德坊的宅子要宽敞许多,后院有个不错的湖, 正是四月初,桃花樱花等各色花朵儿开放, 选哪处都是风景。
圆亭下李绯、窦韵几个也凑在一块, 李绯点着手中的墨笔, 预备画一池睡莲。
顺安侯府二小姐卫怡是让每个人都感到舒适的女子,她不同人过分交往, 可也不让人感到生分,就随意来随意去的自在。
李绯今儿来这一番, 心情倒是觉着不错。侯府毕竟侯府,做太医的世家就是朴素,宅子虽然比以前大, 然而比她们的国公府仍然逊色,李绯的优越感十足。
好像自从卫翘翘摔坏脑子后, 李绯儿渐渐便不觉得那么气恨了。是的,她把卫姮那次滑下梯-子之后的变化,解释为摔坏了。
摔过之后的卫姮, 变得不爱接李绯的茬, 不像从前, 得了赞美、得了太好的宠爱、得了漂亮的衣裳……各种, 都要仰着骄傲的头颅同李绯较劲儿。两人经常一言不合便杠起来, 撕扯得谁也不服谁,现如今卫翘翘却是学会了给台阶。
再加上三哥又总是围着卫翘翘转,李绯儿就更加不那么气了。
卫翘翘如果和三哥好,那才痛快呢, 日后她就当不成太子妃,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顶好三哥多缠缠她。
而窦韵,自从听李绯说了她母亲广阳公主气盛,在三房必被打压,没好日子过那番话后,窦韵想到她堂堂英国公府千金要受制于人,也不再奢想他们齐国公府男儿的主意了。哪怕李三公子李琰长得俊美迷人,她窦韵也绝不愿受广阳公主的压迫。因此,好像对卫姮的态度也没那么计较起来。
三小姐卫卉坐在旁边,看着几个姐姐们作画。她因着母亲孟氏同郑淑妃交好,淑妃的四公主萧芍又是李绯的表姐,因此跟这群小团体自然走得近了。
目光幽悠地望着对面投壶的卫姮,两排贝齿轻磨道:“几位姐姐可是同她好起来了?”
卫卉的声音很纤柔,人也生得弱秀。母亲孟氏总同她说:我卉儿比谁人都要好,曾有说这锦泰院里要出姣凤,姣凤应是我卉儿。你只须好好等着,我母家的万贯家产都为将你扶持起来,卫家没有谁比得过卉儿。
尽管母亲在人前碍着继母身份,总要夸元配留下来的女儿,可卉儿知道母亲心里只有她。而她,终日看着风光绮繁的卫翘翘,那个自小光芒环绕的继姐姐,卫卉虽有羡慕,心里却觉得翘翘的裙子穿在自己身上,必是她更美,翘翘背诗的机会,如果换给她背,得到的必是真正的夸赞……她虽怯惧,却亦有轻蔑。
忽然一下,如今的继姐却让她逐渐更加陌生了。似乎连比较的机会都够不上。卫卉很难受。
李绯应道:“我可没与她好。但卫翘翘不来惹我,我也犯不着招她。”
嘴上这么说,眼睛望着那边卫姮手中的小箭,却几分蠢蠢欲动。但知自己必是投不过她的,便忍着不动。
卫卉委屈道:“可她那般傲气,家里谁也制不服,连我母亲说个什么,也总要被她搅扰了,母亲太难。”
这是几个小姐妹们的套路,往常只要谁人起个头,马上关于卫翘翘从前的现在哪怕将来还未发生的,所有事情便开始声讨起来。尤其卫卉做为单纯的三妹,李绯窦韵更是爱从她嘴里套话儿,套出些卫翘翘别的糗事和不堪。
可今时,旁边勇毅侯府的三小姐沈若珍却道:“那是因为你母亲孟夫人,以前拿促食嗜睡的药材给她吃。要换做我,我也亲不起来的。再则她如果说得没道理,大人们也总不会听。”
沈若珍原本也同卫姮无交情,可她家大姐沈若柳在博枫书院,时常回来提起卫姮师妹,卫姮也来府上做过几次客,一来二去沈若珍便不知觉同卫姮卸下了敌对。
“我母亲好难做。”卫卉听罢,心底怨怼又起,更茫然得说不出话来。
*
廊子的另一边,三个堂兄亦在招呼着各家的公子们,男儿们在一块,或比射箭、或对弈与赛诗,十分的热闹。
宇文宕也在其中,因为惊叹于大晋博大精深的医学,宇文宕从去年底就跟着二叔卫修习医了,时常到卫家来拜访。
正好朝拜大典结束后,卫姮少了机会摸去太医署翻书闻药,便假借学靺鞨话的理由去荆蒲院里找宇文宕。荆蒲院自从卫姮滑倒那次,毕氏便命老头子上锁了,轻易不让孩子们过去闹腾。
靺鞨人蓄发辫,宇文宕是个黝黑英俊的少年,虽然第一眼见着卫姮,就被她天资绝色的美貌镇住,后来却多有大方照顾。每每卫姮遇到了不懂的问题,问了宇文宕,宇文宕答不上,便转而去问卫修与卫衍正,之后再来告诉她。
一来二去,卫衍正老头儿嗅出了风向。宇文殿下虽学有小半年,可学的是针师一门,那些问题却是药经里的。卫衍正冷眼瞧着大孙女在药架前翻翻看看,心里就涌起了喜悦,这是他最宝贝的孙女啊,若能承卫家的衣钵,是比官进几级还难得的了。
后面遇着自己也在荆蒲院时,卫姮问了问题,卫衍正就直接代答了。不仅代答,还将同个问题的分枝也一并讲解。祖父医术高深,所答当然更中卫姮之意,祖孙俩就像保持着默契,有一问有一答,互相不拆穿。
此刻宇文宕正在箭靶前弯着弓,同齐国公府三公子李琰切磋技艺。只见一个健壮挺拔,一个清俊翩然,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背影,吸引了小姐们远远的目光看去。
须知今时的李琰,乃是盛京城中广受注目的世家贵子。虽少年不及十五,然则才高意广、文武兼备,出类拔萃,且容貌英俊,一双凤目宛若夺魂。过几年莫不就长成了,长成后岂不更了得?
偏他又是个桀骜不羁的性子,桀骜中带着与年岁不符的克制,什么在他眼里都似风轻云淡,却又荡然肆志。
他齐国公府本就手握兵权,现又与东宫交好、得皇帝器重,此子必当大有可为。京中世家夫人们都在暗中关切,便连宫里娘娘也有为自己的公主注意着。
云瑶只叹管不住这个儿子,幼年叫他多隐忍,却虽传承了一半他父亲稳重的性子,另一半则委实锐气犀利。还偏偏一根筋的早熟,少年就唯已对顺安侯府千金卫姮挂了心,什么都鞍前马后的围着小姑娘转。
这是他能转得的吗?那是太后娘娘留给太子皇子殿下们的娇人儿啊。
可云瑶也没三头六臂,哪拴得住日渐长成的小子。
反正就卫姮出现在哪里,哪里必然能找到李琰的所在。时有给她带个好吃的,好玩的,口中“翘翘儿”叫得勤。
三月初三上巳节,各家小姐们在郊外赏桃花,天空忽而下了雨,丫鬟们跑回马车取雨具,李琰撑开袖摆遮在卫姮头上,自己则笔挺站在一旁,任着雨水冲刷下英挺的脸庞。
七巧节朱雀大街赏花灯,他独独猜了个“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灯谜送给她。众人问道:“李琰,你可是钟意卫王姆家翘翘儿了?”
李琰却又冷声答:“瞎胡说甚么,卫沄兄叫我多照顾她。”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凑巧,后来实在凑巧不下去了,毕竟谁家公子若对卫翘翘近乎些,他李琰必然会踅出来插话。尤其他身边的亲随巫旋,那更是对卫姮殷勤得如同自家主子,叫人看不过去。用巫旋的解释是,他家公子不会承认喜欢卫小姐的,怕卫小姐不理他。
原来是一门心思单恋。
话传到太后跟前,傅太后时有笑骂数落:“这小子,安的甚么心肠,人还没长成,倒把哀家的翘翘儿看得紧了。”
只到底现在年岁不足,还有那么几年时间,大人们也便没有评说。
但李琰爱重翘翘,傅太后却是也没反驳的,一个前程无量的小子,他爱重自己喜欢的姑娘,他日不也好掌控么?都留着一手。
卫姮就很吃怒和不解,他李将军前世莫不觉得她烦,甩也甩不掉,跟她在一起过得不痛快,今生无意相扰吗?怎的却这般阴魂不散。
而且看他如今的行事,俨然超出前世低调,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卫姮已经跟了他做一世夫妻,这一世她可没打算再重复一次清汤寡水。
就只见他这小半年的功夫,已经很快与宇文宕打成了好兄弟。因为晓得宇文宕常来卫府,他便也借着找卫沄的名义,时常到卫家冒泡儿来了。
真是好心机。
这次顺安侯府搬新宅,别家都是公子送公子礼物、小姐们送小姐的,李琰特特送了两盆花来给卫姮。
此刻姑娘们廊前亭下簇拥着对诗和作画,他的亲随巫旋便众目睽睽地把花盆拿过来,问道:“卫姮小姐,我们公子问你花放哪儿?”
是一盆蓝色斑马,紫蓝色的条纹花瓣中间,点缀着鹅黄娇嫩的花蕊,还有一盆猴兰花,花朵宛如一只可爱的小猴脸,栩栩如生。
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卫姮只在画本上看到遥远的番邦有这种花,说此花任何季节皆可绽放,且开出的花朵有橘子的清香,不料竟然真的有。
可花卫姮看了又的的确确喜欢,就和李琰之前送的每次礼物一样,他总能够恰恰好地送到她心尖坎上。
卫姮就没骨气道:“让绮绿领你去院子吧。”
“好咧。”巫旋屁颠颠去了。
哼,色目人翻越汪洋与沙漠贩来的花,整个京都东西市就只有三盆,没有其余品种了。
李绯看着,酸溜溜道:“我三哥的狗腿,是越发没有下限了。他再这样,将来不会有姑娘愿意嫁与他成亲!”
所幸第三盆在她这里,不然她得想个法子把卫翘翘的花蔫死。
窦韵说道:“那还不好,以后叫卫翘翘嫁他好了。锁死他们一对,腾出皇子妃的位置来给其余小姐妹们。”
一时心里也觉得甚解气,李三公子生得再出色,他也只是个将门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李琰:清汤寡水的夫妻是什么?本将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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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花与沃土
(三十九)
玩完两局投壶, 卫姮坐到假山旁休憩。四月初暖,投完十几箭便显得热了,所幸山石上流水潼潼, 可得几分凉意。练了一年多的飞镖,她连带着投壶都精进不少, 两局下来得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骠骑将军家的千金。
微风轻拂, 吹着她小髻上的樱花丝带,少女红唇微启, 深呼吸了一口湿润的气息。见地上有枚掉落的柳条儿,便捡起在手中玩耍。
对面李琰切磋完一轮看见她, 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李琰着一袭游麟蓝锦袍,白皙俊美的脸庞,削薄轻抿的唇, 站在一旁对她道:“我让人观察过,近年孟氏同郑淑妃走得近, 年前孟家私邀了几次少府监掌事内官。记忆中,那内官过些时日会在丰乐坊置一栋宅子,讨买不少小妾, 后面闹出过丑-闻。私以为前世周家的绸缎凤凰赤目一案, 怕是有猫腻!”
离着那案子还有一年, 前些时苏州外祖母给卫姮来信, 说外祖父秋天来盛京述职, 老两口将要来看她。卫姮本已打算届时同外祖母提醒,只没想到很久前和李琰问过的事,他还一直都记在心上。
他这一世对她的用心,真是出乎她意料。
卫姮摇晃柳条儿继续听着。
李琰接着道:“我让人翻阅了少府监的宗卷, 朝廷在苏州的丝绸贡品共有四家,都是有些年头的,宫锦章彩华丽,品质上乘,若无出错,基本无有变动。孟家若想成为贡商,要么等,要么挤掉其中一家,再各番贿赂进去是最为简单的。前世那桩案子闹大,纪皇后与太后都盛怒,你外祖父也因此官降二品,罚俸三年。此事,你最好想个法子提前与他们警醒一下。”
母亲与芳娘是表亲,孟家老夫人逢见着外祖母便说:以后两家是一家了。孟家是后头暴富的新贵,在朝廷无有门路,那些年孟家在江南的扎根,也有得外祖父这个州刺史身份的依托。如果周家的案子真和孟家有猫腻,那么真没想到孟家为了私己牟利,竟然连外祖父都会坑一笔。
须知外祖父兢兢业业,务实诚恳,干到六十多岁了也才正四品的刺史。
卫姮便应道:“我晓得了,我本已准备同老人家提点的,谢琰师兄费心探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