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李琰娶皇后生的大公主,可大公主与太子同胞生,早二年前便亦成婚了。
要么……傅太后看,李琰还是娶翘翘最好。翘翘就不要嫁太子了。
一来卫衍正是皇帝派的,卫衍正眼里只忠于皇帝,二则卫家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医世家,李琰娶了没啥实权的卫家翘翘,再让广阳的李绯嫁太子,便形成了新的相互制衡闭环,大家又都可安稳睡大觉了,谁也别猜忌谁。
傅太后如此作想,越想越觉得那仪表不凡的忠武将军,和卫姮是天搭一对。
眼瞧着翘翘儿这就年满十六,昔日醇澈如水的小姑娘,如今蜂腰酥胸,美得如若下凡神女,便对众人笑叹道:“是哀家从小就爱重的姑娘,果然没叫哀家失望,连挑选的礼物都这样可心。好翘翘儿,他日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你如此芳华?”
“奴才看,自然是齐国公府李琰将军了。”太监张兴才哈着腰,十分懂得接话。
卫姮脸一红,从哪就看出来他两个相配了?
卫姮摇着太后的袖子,小声应道:“还早呢,翘翘如今还想继续学医理,并不想成亲嫁人。”
逗得一众娘娘们捂帕好笑,宫中的每个公主成亲前都这么说,等到嫁去了驸马府,莫不娇滴滴地守着驸马爷难舍难分。
傅太后应道:“学医理与这有何冲突。眼见你们一个个都大了,开春三月便哀家做主办个赏花宴,让你们年轻的自己相看,互相看中谁,中意的便由哀家为你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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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清风徐来
(五十)
到了第五日, 卫姮记着与李琰的约定,便去了那间清风徐来酒肆。
酒肆开在光德坊与西市相接的路口,当街六扇褐色大门, 门前两盏灯笼,挂着店名布幡, 并不十分起眼。若非李琰提到, 卫姮平素来去路过都未有留心注意。
待进得店内, 却见桌明几净,青石大砖铺就的地板, 一应装潢皆有格调。楼梯往上,雅间林立。
大堂里坐着不少头戴黑笠, 看似江湖中人打扮的吃客。想来这应该是他们“道上”的酒肆,知道的都晓得往这里来。
卫姮穿着金银如意云纹披风,发绾朝云小髻, 踏入大门,便有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卫大小姐请随我来, 少主已在后院等候。”
卫姮跟着走去后院,后院亦同样整洁而雅致,两旁有花坛, 种有树木, 只冬日草叶凋零, 显出几分清肃之意。
东边角落有个三层小阁, 掌柜的把卫姮引至楼上雅间, 便见李琰着灰绿斜襟刺绣常袍,腰束铜纹革带,端端地坐在里边靠窗的桌旁,巫旋抱剑站在门口。
她便也把绮绿留在门外, 自己走了进去:“李琰,你今日找我何事?”
长大了都不像小时候叫“琰哥哥”,开口闭口呼名道姓。
李琰请她落座,勾唇浅笑:“要带姮师妹去见个人,只那人午间也须用食休息。不若先点菜,吃罢饭再去。”
然后叫巫旋和绮绿也去到楼下,自行安排午膳。
这个阁楼应是单独归他一人用的。卫姮从未打听过他的山门,不知背后根底,如此猜着应该势头不小吧。
在花梨木雕花靠椅上落座,李琰递来食谱。食谱是竹简做的,上用小字写上菜名,若要点哪盘菜,便用特质的红墨在旁点上一点,交于小厮拿去灶堂,过后擦掉即可。
既然他是这里的少主,卫姮便也不客气了。
卫姮点了四菜一汤,再要一份香菇肉丁烧麦与酸汤馄饨。出京太久,好想吃街边口味的小食儿。
李琰接过去看,自又勾起两道,递与小厮拿去楼下。
很快菜盘子便陆续端了上来,蒜香手撕茄子做得麻辣软糯,腐乳酱猪蹄油光澄亮,水煮胖头鱼上撒着细碎葱花,汤汁稠白而肉鲜美,每一道都是精粹。
李琰给卫姮夹了一块茄子与灵芝清蒸鸡肉,他的手指清长而有力,凝了眼她纤细的腰肢,心疼道:“是不按时用饭吗?怎的瘦了许多。”
这个清风徐来酒肆是他在少年时与外祖商议而办的,三教九流吃客往来,酒桌上消息尤多。平日里便有普通京都百姓入内,但见着头戴黑笠,面目气宇不同寻常的客人,下回渐渐也不大来了。
因着门前低调,无有吵扰,且道道菜品色味俱佳,叫人食过不忘,短短几年前便在道上颇有了名气。当然,价格也不低,很能积累些财富。
卫姮是比前世同期瘦了些,可能因在山中采药,活动量大吧。她掐了掐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自我感觉甚好,便瘦了她也一样韵致十足。
睨着对面李琰宽展的肩膀,男子面目白皙,却又多了分边关日晒风吹的刚毅。昔日少年的俊美,变作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冽,叫人仰视。
卫姮也舀了一小碗鱼头汤,递过去:“还说我,看你自己不也清减了。我便瘦些也好,再不给你机会叫‘肥翘儿’了。”
她是晓得李琰爱吃鱼的,特地点了道鱼汤给他,怎料李琰接过竹简,又给她添了两道喜欢的。
原来彼此的细节都心记着。
李琰接过汤喝得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出征后两人每季度的书信往来,还有卫姮给自己绣的额巾和护腕。
便说道:“我在军中打仗历练,结实些是正常,可你得好生娇养着,才让人心安定。姮师妹可还记得,我出征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说过的话……?
卫姮一楞,瞬时便明白过来。她是毫无意料到,李琰出征前会对她表白的,他说:“肥翘儿,你等我回来……我喜欢你,很久以前一直是!”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承认他娶她前就喜欢她?
后面每次给她来信,信末又都一句情诗加“吾心念你”,很不知道臊。
卫姮颜似胭脂,低头喝酸汤:“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李琰的嗓音低柔下来:“不如何,只是叫你知道我的心意。这次我把二皇子一条线连根拔除了,京中的变动你应有听说。二皇子与突厥暗通,欲算计我父亲性命,削弱齐国公府。又错当我为朝廷弃子,想要拉拢我效力。这件事我未另叫人出马,也因着他的周密布局,避免节外生枝,干脆直接捅穿了,一剪子挑断了这条线!”
卫姮今天来,也想听李琰讲讲过程经历的,此刻才知道其中的因由是如此。原来他可怜兮兮待在关外,是假意迷惑暗中之人,为要引蛇出洞。
所以怎么说,玩心计还是玩不过这个正邪一身的魔头。他前世那般效力二皇子萧锒,不过误以为要报恩罢。
但如此一来,他的桎梏便摆脱了,今后不管是太子或三皇子上位,都没有威胁,因着三皇子与广阳公主是一系的,而李琰,亦与太子私交融洽。他自在边关,好好打仗便可。
卫姮抿嘴一笑,由衷道:“那么该恭喜李琰将军,他日可自由发挥,大展宏图了!”
那红润如樱桃的小嘴,吃过猪蹄油光-光的,配着娇嫩白皙的桃子脸,生生得叫人好笑又疼爱。
李琰递帕子,把她的小手擦了擦,剩下的“小麻烦”就是她了。
李琰应道:“姮师妹或是不知,萧锒原对你有扭曲偏执的掠夺之欲。那时你与他在马车上,外头禀告的是我,我自与你成亲后,才晓得他存了囚笼般的心思,因而把对你的情愫克制。前世未能携你离开,我心中诸多遗憾,但思及你若平安活着,也未尝不是一种欣慰。而你既回来,今生我便想将那些未给你的都弥补,使自己能更保护好你,无须遮掩的宠疼你!”
卫姮的心听得扑腾扑腾地跳,眼眶都要红润了。她咬着唇忍着,仿佛又看到彼时他中箭俯在她身上时,她小心翼翼护着腰肢的一幕——
一则她从没想过二皇子这样变态,二则,在她以李琰郎君是天的时候,在她即便气他后院饮酒寻欢,也仍在心底等待他道歉时,他那般凉薄情义。现在她都放下了,他又张口闭口情话恁的夸张。
卫姮吸了口气,状若平常道:“你活着回京就好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原本还怕你出事……上辈子嫁给你,其实我过得是幸福的,躲开了继母的算计,你母亲云夫人对我视如闺女。虽然总被你气,可也被你保护着,实际并没感到很难过。现在已过去了多年,久到觉得是一场梦,我早都不记怀了。”
李琰微蹙起眉宇:“只因不再存有危险了,方才敢告诉你,免得横生枝节。说给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还想请问,翘翘儿可愿把我当做重新认识,再嫁我一次?”
卫姮避开话茬,冷将将应道:“现下满京城被催婚的是你,我又不急,这话我不知晓怎么回答。还有对了,那天在城门下刺杀你的那个人,他说的你‘羞-辱大郡主’,是个什么意思?”
李琰原以为她没听见,不料竟听到了,忙对她粗略解释了一遍。又怕她不信,强调道:“只下了魅-药,便被我捆了。自在湖中泡了一夜。你若不信,我可叫个宫中太监作证检查。”
呼~,这都什么话呀。谁关心他是不是干嘛了。
再说自己还是女医官呢,找太监检查做甚。
卫姮脸羞红:“不可,谁稀罕看你,我对你有无那样没兴趣。再说换别人我不晓得,换作李琰你我是信的,你比乌龟还能忍!”
李琰听她前半句还觉得不枉夫妻一场,甚为感动,但听得后半句又气得凛眉冷哂:“翘翘儿须知,我只因为你。再要寒碜我,哪日我便不忍了!”
卫姮懒得激毛他,两人在雅间里用过午膳,又饮了两盏饭后茶,但看着时辰差不多,便下楼去找巫旋与绮绿。
因着所见之人暂须隐秘,遂不带他二个了,只叫先在阁楼里等候。随后另备了辆马车,叫上车夫赶马,一同去了安化门方向的街坊。
车轮子轱辘轱辘,风吹得窗帘子轻轻晃,李琰把卫姮的手抓过来暖着。他的掌心干燥而暖热,是握箭弯弓的粗糙,卫姮原想挣出,挣了挣没挣成,便这么一路舒适地被捂着了。
很快到达待贤坊一处朴静的宅院子。这个地段在盛京城的偏下段,住的人不像前几段那般紧密。四周安安静静的,进到院中来,院子里立着几个宽肩窄腰的年轻男子,见着他,拱手一礼:“见过少主。”
李琰点头应过,往正院的厢房走。推开门,便看到屋中坐个五十上下的清瘦老者,正在火上烧着针。
见到李琰,抬头说道:“施针三七二十一日,隔二日一次,李将军还剩下五次。今日并未到时间,如何有空上门来?”
乃是当日在突厥部落中的怪老儿兆辞,因随李琰回来盛京,收拾利落,刮去了胡子拉碴,再换上青袍,倒像换了个精神清明的人。
李琰笑叹道:“先生劳累多年,却是闲不下来,午间也不见得休息。我今日带了个朋友来见先生,这位是卫太医孙女,工部侍郎卫谨之长女,卫姮小姐。”
卫姮有些不明所以,澄亮的眸瞳望向李琰英俊的脸庞。
李琰颔首,介绍道:“他是兆辞先生,骨医宋莲的亲传弟子,当年葛夫人坠马后,要找的就是他们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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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磨磨唧唧
(五十一)
兆辞认得卫太医。
当年随师傅宋莲在宫中执事时, 卫太医便多有曾互相帮持。卫衍正擅所有内症医理,而宋莲唯专从骨之一门,尤擅骨裂医治之术, 是以也在圣上身边得力。只宋莲性情怪癖,久在京中待不惯, 便四处云游去了。
十几年前, 听到卫家大房夫人坠马, 宋莲便马不停蹄带徒弟兆辞从掖州赶往京都。而且宋莲心里本来也一直记着,皇帝萧宥那年轻气盛时治了一半便不治的腿骨。
怎料, 半途竟然被蒙了头卖去突厥当奴隶。
卫姮着金银如意云纹披风,娇妍慧丽地跟在李琰身后进屋。
兆辞打量着眼前十五六岁的姑娘, 怅然道:“原来当年那位坠马的夫人,就是你母亲?”
嗟叹不及,时光啊, 一眨眼过去这么久了。
兆辞愤慨道:“那年朝廷颁布寻医令,你祖父卫太医也四处打听师傅的行踪, 师傅宋莲本与卫家有交情,遂日夜兼程往回赶。岂料途中遇一丝绸商队,恩将仇报把我师徒卖去了塞外, 错失了夫人的时间。这些年师傅耿耿在怀, 临去之前都在咬牙切齿那帮匪徒。若然李将军相救, 我也没敢想, 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到中原故土。他年若让我找到‘万兴和’, 必要将它绳之以法,报我师徒深仇!”
卫姮全然料不到,其中竟有这些蹊跷。明明只行差微毫,很多很多的事便都改变了。
她在大方给林雁姨母看过母亲画像后, 林雁姨母便断断续续给她说了不少曾经的事。若然宋莲大夫未被掳卖,她的母亲就可得救,父亲便不会再续弦。今生若非李琰幼年见过母亲,她却连母亲的音容样貌都无从描述。
两人拜访完兆辞先生,出到宅院的外头。院门上挂着黄褐色的“熙榭苑”三个字,门口有棵梧桐树,落叶已凋零,前几日的雪凝结在高高的枝头,银光一片。
卫姮站在树下,说到丝绸商队,她心中第一个马上联想的便是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