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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山洞夜宿
(五十七)
天黑下来, 一场落雨过后,四周湿漉漉的。
卫姮昏厥了许久,细密的眼睫毛颤了颤, 睁开眼醒来。
她仰躺在地上,环顾四周, 一片高大的丛林树木, 身下是松软的枯叶杂草, 因为泡浸雨水而沉甸甸的像一条湿毯。想起自己被黑衣人掳在马上驰骋的一幕,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蓦地挣扎了下身体想要坐起。
一只孔武臂膀横在她的胸前,温热掌心搭在她肩侧, 应是怕她冷着,侧着角度地将她护在怀抱里。
是李琰。在她落马的那一刻他救下了自己。
此刻昏睡的李琰,清削脸庞抵着卫姮的额头, 浓密的剑眉,英挺鼻梁下薄唇有些干燥, 浑身热烫烫的。大抵察觉她已醒,也动了动唇角,睁开了凤眸。
男子低哑嗓子道:“醒了?”宽阔的胸膛把卫姮往怀里又紧了紧。
“嗯……谢谢你, 李琰。”卫姮呢喃着他的名字。
此刻荒郊野岭, 雨过后偶有鸦鸣几声, 他们的声息便仿佛胶缠起来。李琰温柔地蹭了蹭她娇嫩的脸颊, 关切道:“翘翘儿可有受伤?”
平日里虽同在京都, 可如今各自已有各的事务忙碌,李琰有他的军事,卫姮也时常在皇家药园和京都的官医馆轮值。官医馆是为京属百姓设的,日常有医学博士带领助教们前去诊脉断症, 有时候忙起来,一上午都没空闲喝杯水,所以素日也少有见面。
“应无。”卫姮被他下巴蹭得痒痒的,心底儿柔软,侧过杏雨梨云般的脸颊答他说。
李琰便放心了,支剑站起身子,也是甚奇怪,不晓得是否昏得过久,只觉身体干燥得莫名,头也痛。
弯腰下去,牵住卫姮的手将她也扶了起来。
卫姮拍着屁股后面的碎草屑。今日出城时天气还尚好,风清日朗的,她着一袭烟云穿花雪缎裙,上身是桜色的斜襟短襦,搭着轻盈的披帛。此刻被雨水淋得,悉数都贴在了婀娜的身姿上,勾勒出娉婷娇满的莞尔曲线。
手上竟还攥着给李琰带的小食盒,可能就无意识攥着,藤编的盒角都有些蔫巴了,唯有里头的马蹄糕还在。正好,今晚不至于挨饿。
忽而一瞥,发现李琰的后背和手臂都刺破了,连忙垫起脚尖,抚过去道:“你受伤了?让我瞧瞧!”
只是一点擦伤而已,李琰并不感疼痛,倒是身体里的热灼得怪异,女子甜美的幽香一近,他热得更甚了。
李琰作淡然一哂:“无碍,翘翘儿无事便好。”
卫姮心有余悸地收回手,述说道:“傍晚的那帮匪徒,似是你仇家,说要将我抓去给什么郡爷欺辱。他们是谁?现在我们可要走回去?”
细雨还在绵绵的下着,周遭一片白雾氤氲。李琰墨黑长发高束,身上笔挺的玄黑戎服尚算好,因着军中戎衣多有能抗水,便只有衣表一层水汽。
低沉道:“是阿史那拙儿!他记恨我多日,只怕为着今天这一出,已经在城内蹲点了很久。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着抚了抚卫姮湿乱的仙云髻,仰头查看山顶。
下午从山道滚落,不曾想边上是个峭崖,那峭崖大概三丈多高,好在滑落后,一路都是下滚的斜坡。且才三月开春,多有松土和枯叶,不像万物生长的七八月,所幸都没怎么受伤。
只这般一滚,此刻大抵已在山谷底下了,雨夜路滑泥泞,想上山不现实。
听见下方似有潼潼流水声,李琰便道:“春寒未退,你又淋湿了雨,还是找个地方歇一宿,天亮后再找找路吧。”
卫姮也觉得是,二人便往水流处走去。
李琰穿着军-用的黑靴,是可防水的,卫姮的则为薄牛皮层绣着花藤的小鞋,李琰怕她痛脚,侧过身来想要背她。
卫姮起先不知何意,待看他往后伸臂,方明白过来。她才不是那般娇贵呢,去年下南方山中采药,什么路是没走过,便咬着唇儿,一定要自己走。
那红椒似的唇瓣轻含着,叫李琰看了心中多感慨。晓得如今她甚有主意,再不似前世那个对他依赖不已的小娘子了,只得霸道地扣住她五指,将她小心护在身侧。
踩着石头淌过溪水后,在对面的半山腰上找到个山洞。
山洞应常有人来,洞口用木条拼了个矮栅,夜色下依稀见里头简洁,墙角堆着几捆柴火,一侧还有瓦罐和缺角的水碗,一丛干草。
想来应是入山砍柴的农夫留下的,今夜无处可宿,便先在此落脚了,明日离开时留下几锭银子做为报偿。
李琰便牵着卫姮探身进了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 嗷哦,今天这章很短小,剩下的明天新章写,调整下作息先~(/ω\)
第五十八章 情投意合
(五十八)
取火折子生了一堆火, 两人便坐在火堆旁休憩。矮木栅栏隔着外头的风雨,还剩下半幕可以仰望的天空。
卫姮抱着膝盖,打开小食盒。晨间精心准备的马蹄糕被一路滚来轧去, 已经多有变形。她取了三块给自己,把剩下的五块递给了李琰。
李琰也只要过三块, 说不饿, 剩下两块又推回给她。
卫姮晓得他照顾自己, 便干脆五块全吃了,她如今及笄成年后, 向来饮食不须节制,反正怎么吃都依旧窈窕婀娜。
“哈嘁~”外头刚停住的雨又渐渐大了起来, 冷不丁打了声小喷嚏。
李琰睨了眼她贴在肤表的衣缕,卫姮肩膀柔柔的,桜色短襦包裹出藕一样的胳膊, 叫人疼爱。
他便解开腰间银铠,将戎服脱下来递给她道:“都淋湿了, 女儿家身子比较讲究,用我的袍服裹着,把衣裳脱了晾干再穿。”
他的戎服虽也有点湿, 但暖暖的, 带着他的体温与清甘气息, 让卫姮感到心里踏实。再想起自己的月事也快要到了, 不好着凉, 便不犹豫地接了过去:“那你转过去,不许看我。”
不看就不看,莫非是没见过?李琰无语蹙眉,听话地背过身去。
卫姮这才褪下自己的襦衫与烟云雪缎裙。春日早晚温差大, 她亵衣中间还穿着浅白的中衣,想了想也解了,用木条杆子架着,和绣鞋一块儿放在墙边晾烤。
好一会儿窸窸窣窣,李琰回过头来,就看到卫姮裹着他的玄黑戎服,规规矩矩地箍膝坐着。露出两只穿白袜子的小脚儿在袍下蠕动。
她的发髻也拆散了,像瀑布一样乌黑柔亮的,垂散于腰谷,散发出沁人的芳香。
这样的一幕,让人想起很久以前如梦般的夫妻情-事。齐祥院的厢房里,每每入睡前,她便总是这般打扮,然后像一只绵软的小兔儿,蜷缠进他的怀里来。
他此刻仍然很热,血液中有莫名诡异的冲动,就很想抱着她。李琰空出手对卫姮道:“翘翘儿过来,坐我膝上。”
他微垂着发束,凤目如曜,温柔含光。
卫姮便没矜持,挪动身子往他的腿上坐。
李琰长臂环住她的腰,把她的头靠在胸口:“如此便不冷了,睡一觉起来天明带你出去。”
五指扣紧她纤盈的柔荑,在腰间一搁。卫姮调皮地揪了一下他的腰,他浅青色中衣底下的腰腹紧实,揪得痛痒。
“做什么?”李琰敛眉低哂,卫姮嘟着桃腮儿不答。忽而两人对视间,不觉贴紧柔软的唇,耳鬓厮磨起来。
空气中逐渐响开旖旎的喘息,卫姮攀在李琰的胸口,只觉他烫得异常,且看他浓眉下藏有隐忍,薄唇些微发青,不由关切道:“李琰,你可是发烧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李琰确实难受得紧,这次没拒绝。
卫姮挣脱出他的怀抱,蹲去后头看了下他的两处伤口。脊背是刀刮的,应是他跳马时被身后刺客所划,查看了下血迹,却未见有毒。想来那些刺客的目的只是为活捉她,并没想置她于死地。
另一道是在手臂,已把他的一片衣帛都割破,伤口上还留有一些残叶与干涸的绿色叶汁。
卫姮捏下残叶一看,但见木质的叶片,边角上有刺如铁硬。却乃是极为少见的一种邪-草,多于宫闱香闺里偷着用的,常人用之可助阳生火,尤其益于男子那个中饱和充盈,产生良久的强-硕与躁动。
卫姮的表情便有些一言难尽的揶揄。
李琰睇着那草叶子,清隽脸庞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是中毒?”
卫姮慢吞吞道:“别名仙灵草……李琰,你果然比乌龟还能忍。”
李琰听清药名,就很无语。他虽见识不少药草毒理,可也不像卫姮这样专业的医官懂得多,见她提起是邪-草,顿时便明白过来。
却十分听不得卫姮说自己能忍,亦或者不行。天晓得那些隐忍的滋味有多难扛,前世的就算了不提,前些时被突厥郡主椒敦的一顿药下去,若非靠着清宁散的作用,又在冷水里泡了一夜,都不晓得怎么熄灭。
他喑哑着嗓子,问:“那如何办?”
此草常用于晒干后入药,若为新鲜的,其药汁混入血流,非得倾解几番方得释放。结果,李琰却是两三个时辰都隐忍下来了。
卫姮自然不知,李琰的体质多有得益于他外祖山门的特训。
只凝着他平展的肩膀,冷血无情地夸奖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反正李将军坚韧无敌,百折不挠,要么自己解决,要么去底下冰凉的小溪水里泡着,此病不在我医治范围。”
好个狠心的卫翘翘儿,她是忘记了前世自己被下药时的难受。彼时她在马车里昏迷,小手不自觉揉着衫子,肩下一片儿的洁白。是李琰在马车外把二皇子唤走后,给她喂了好几颗的清宁散,又用细针放了几滴血才算完事。
李琰拖过卫姮的手道:“肥翘儿你不医我便死了,老子今生跟忍字无关,算我求你!”说着,将她的手指往他腰带下探入,让她自己看看。
卫姮掌心顿时就探到那别样的粗粝,使她的指尖不禁一哆嗦。
这里没有人,只有两个彼此的静谧世界,细雨迷蒙仿佛都成了一种掩护。李琰吻住她嫣红的唇瓣,一手将她在他上面一放,一手兜住她的腰肢说:“便似很久前你知道的那样,该怎么做都按你心里想的去做,好么,我的好翘翘。”
卫姮自然晓得他的嚣悍,她前世对李琰是既羞赧又期盼的。红唇与他英俊的脸颊紧贴着,眼看着他抚向她的脊背,去解开诃子的系带,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动作起来。忽而诃子掉下,李琰的薄唇就含了她美满的娇羞啮咬。
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个人才从悸动中停止。卫姮倚坐在李琰的怀里,诃子已经堆落在了腰间,一幕耀眼的雪色,小手也酸麻到不能抬起。
男子散下的发丝绞-缠着她的长发,两鬓细密汗渍,温柔地扶着她。
“肥翘儿功夫不减当年,仍是为夫心中那般的香甜柔蜜!”李琰目光灼灼,极尽爱宠释然之意。
卫姮羞得脸似苹果,晓得他话中何意,前世因为想他,有时去营帐中探望,深夜夫妻共枕,卫姮便有故意探手过去吵扰。只娇美的脸颊一本正经的,看得李琰又爱又无奈,懒得揭穿。
想来他也是真睚眦必报,方方面面都记在心里。
卫姮本来想揩着诃子掩起,奈何两手都是那个,酸得动不起来。咬唇道:“唔……便是又如何,你别再看我。”
李琰帮她把小衣系好,又自己持剑站起,对她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点水。”
卫姮坐在火堆旁等着,一忽而功夫,李琰便提着瓦罐从山下上来了,他应是自我清理过一番,而后还叉了两条鱼上来烤。
热了水,把卫姮肌肤上的痕迹拭过后,卫姮便兜在李琰的怀里。
男子此刻的神色比适才清朗了许多,一袭浅青中衣裹抱着女子娇媚的身姿,温和说道:“西突厥内里已四分五裂,阿史那拙儿入赘了奎其大公的女儿,因不满被管束,杀了奎其,又霸占了小郡主,伙同另两个部落向外扩张。大晋王朝已收到突厥散部的求助,我怕是七八月就要赴边关打仗,在这之前,想先去你们侯府下聘,把你娶回来!”
原来他今天入宫议事,说的是此事。卫姮舍不得他走,从前心里有气故意冷淡,可如今一切解释清了她也就不装了。
卫姮就是喜欢李琰。才回来几个月,怎么这就又要出征呢。
噘着嘴道:“又走,你这一世不会总在边关不回来了?”
李琰勾唇:“岂会。大晋多年意在制服藩夷,眼下外邦多有臣服,唯剩下西突厥。此刻正是良机,待平定后大家便可安生了,我也可退出风口,回来陪你恩爱厮守,生儿育女!”
卫姮心尖儿一颤,小声慢慢道:“李琰,有件事想和你说,或者我们本也可能有个小宝儿的。”
是很久了,久到并不想再提,可又觉得他既是当事人之一,便应有个知情权。
在卫姮猫在雍凰台吃香喝辣的那些日子,她便隐隐觉出少腹有了不同,暗自很惊喜,又怕又有期待。一直等着李琰从他的美人堆里出来见自己,如果他来,她可能还会原谅他。
岂料两个多月后他终于来了,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深刻缱绻地长吻而下。卫姮以为他回心转意,不再理会美姬们了,就在她气喘吁吁将要说出口:李琰,你怕要当爹爹的时候,却两眼一黑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