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安从未来过人世,欢欢也不如他们期冀的那般欢乐。
卫卿彦瞧她出神也不打扰,大手柔柔的抚着她的后背。郁家之事他有所闻,确切还说还与他有着几分关联。
李家三爷乃高义之士,一身医术治得了疫解得了毒。可是世上总有奸恶之人,君本无罪,怀璧其罪,荒诞至极。
李家嫡枝唯一的血脉嫁了富商郁家。李家出事后,郁家也紧随其上。这是巧合吗?
卫卿彦眼底晕起一丝风波,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不说这些了。你没吃过青梅膏吧。”郁欢清亮的眸子弯弯的望了他一眼。
她眸子有些红,湿漉漉的蒙了一层水雾。但她却仍是倔强的带着笑意。
卫卿彦压下了寻素帕的手,开口道:“不曾。”
她很骄傲,那份骄傲他不想打破,也不希望别人打破。
“可惜啊,现在这个时候的青梅老了做不得青梅膏了。你没口福了。”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的道。
青梅吗?西郊有一汤泉宫四季如春,应是有青梅树的吧?卫卿彦思索着。
“若是,若是有机会,你去凤阳瞧瞧吧。”自那日他提了送她离府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这个话题,好似那只是随口一说的戏言。
现在又提起来两人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
她好看的黛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有些懊恼自己的话,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好啊。凤阳人杰地灵,我心向之。"他温柔的笑着,那笑容仿佛比暗夜里的灯还要明亮温暖。修长的指节轻轻的揉开了她蹙成一团的眉眼。
郁欢柔柔的紧紧的望着他,似是想把这张俊颜印在心里。她记忆甚佳,或许他的音容笑貌早早就印在了心中。
她摇了摇头,赶走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别样心思。
她美眸微转,娇脸一下子凑到了他面前。两张极为出彩的面庞紧挨着,仿佛都能看到彼此面上细腻的毛孔。
"我打小就没有哥哥的。不如~"她美眸含情,银牙微微咬着红唇,湿润润的很是诱人。
"不如,你做我哥哥呀~"她眨了眨眸子,纯真又狡黠。
娇娇嗲嗲的嗓音绕在耳旁,他身子微微僵硬,只觉如火中烧。卫卿彦猛地起身背对这她,声音有些沙的道:“天色不早了,我,我回去了。”
“哎,你走什么呀,我离你远点就是了。”郁欢见他真想走,也不闹了。
卫卿彦停了下来,坐的离她稍稍远了些。真走他也是有些不舍的。
“如果你没来京都会怎样?”他其实想问的是如果她未遇见他会怎样。只到底到底面皮薄没问出来。
“我呀,我会将我们郁家生意做大,在好多地方都开一家铺子。我呢就每日到处去巡视。”郁欢说起自己之前的想法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只是这美梦她多久没有想过了?她眸子一怔,有些晃神。
“婚嫁呢?”他轻声问着,大手轻抚着袖间褶皱,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嫁人太多束缚了。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女子嫁了人就要偏居一隅,恪守夫纲。婚前是父母掌上珠,婚后却要持家受屈。女子婚嫁后便是姓氏前都得冠上夫姓。”她说着嘴角上扬,笑的讽刺。
卫卿彦怔怔的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郁欢瞧着他笑道:“你也觉得我离经叛道?可是我不觉得呢。我母亲未出嫁时也是父母的掌上珠。可是她嫁了我父亲。她不仅要学掌中馈还要在外奔波生意。而我父亲呢,他嗜赌成性,蠢笨无能。他哪有一点配得上我母亲?
只不过我与我母亲又有些不同。母亲未出嫁时是个的的确确的闺阁少女。而我可以养活整个郁家。我除了嫁人有更好的路可以走。所以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不过,不过我母亲不愿意呢。”
郁欢想起之前自己和母亲的争论觉得有些好笑,“我还是很孝顺的,说不定,说不定会哪日寻个小白脸赘婿回来。”
“我没觉得你不对。你和我娘很像。”卫卿彦望着她认真的道。
一样的偏执,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命运坎坷。只是眼前的她稍稍的幸运些。
“我会帮你的。”他牵住了她的手,郑重的道。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许是对眸中泛着光芒的她,也许是对已经失去了光被逼至疯癫的母亲,也许是对觉得世道不公的女子。
“你,你这么郑重做什么。我相信你呀。”郁欢轻声道着,眼中泛着柔光。她不知怎么了,今日将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以为守矩如他会被吓到,甚至会觉得她危言耸听。
但未曾料到他惊归惊,却知她心思,为世间女子道一声不公。要知道便是经过不幸的母亲也只敢说一句天道不公,她嫁错了人,却不说这世道在女子出生前早已便定好了条条框框……
他起身垂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柔声道:“生辰礼物我知道送你什么了。早些睡,我真的该走了。”
“什么?”郁欢询问道。她不承认自己脑子慢,这人怎么扯上生辰礼物了?
“你该睡了。”他不答,笑着打横抱将人抱到了榻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安置完人他也没再说甚,转身便走了……
第65章 屈辱 这日,济华大师匆匆到访带来了……
这日, 济华大师匆匆到访带来了一则消息和一个人。他去凤阳一来是为郁夫人诊病,二来则是为了探寻当年李家之事。
只是两件事都没办的明白。郁夫人沉疴宿疾,药石无灵, 只能拖些时日。
而当年李家、郁家之灾本就是暗中捣鬼, 线索渺茫。
不过说来也巧,回来路上在客栈竟是遇到了熟人。
客栈小二第二日被人发现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但面容安详竟像是睡过去而非死亡。经过杵作检查竟是没发现任何伤处,旁人最惊奇, 但也只能道是他酒后猝死。
然而他却是从床榻后发现了一点点的白色粉末。
苗疆毒医最擅长的便是养蛊、制毒。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粉末应该就是含笑散了。
那含笑散随着毒医消失也得有十几年了。再现江湖没想到竟是以这种形式。
当时以防止打草惊蛇便压下没有揭发,暗中将那人绑到了京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师手上念着佛珠沉声道。
“劳大师费心走一趟。卿彦甚是感激。”卫卿彦客声道,俯身行了一礼。
“人交于你了。老衲便回了。不过……卿彦, 老衲前两日为你算了一卦,云雾稍拨, 应是吉兆。”大师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之前他算不通卫卿彦的命数, 星辰被黑色云雾层层环绕,乃大凶。
前两日看云雾已散去些许, 应是上天警示。
卫卿彦眸子微怔,一会儿又恢复了。他温声道:“多谢大师。大师路途劳累, 不如在府中休息片刻再回寺中?”
“离开多日,尽早回去吧。勿送了。 ”大师笑了笑起身便要走。
卫卿彦知大师心性, 亲自将人送到府外便回来了。
地下暗室
卫卿彦眸子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的望着地上的不住求饶的男子。
“毒医在何处?”卫卿彦淡淡的问着。储君新立,大赦天下。这人便是刚刚放了出来。
“大人、大人,那小二狗眼看人低,所以小人才想教训教训他,谁,谁想到竟是, 竟是能害死人的东西。”那人垂着的眼暗了几分左顾而言他。
旁边的侍卫踹了他一脚厉声训斥道:“老实点,没问你小二的事。说,毒医在哪!”
那人捂着心口吸了口凉气,“大人,小人哪里知道什么毒、毒医啊。”
卫卿彦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你想清楚了再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耐心听你的谎话。我只问你两个问题。毒医在哪里?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若你不说实话,我自然有让人求死不能的法子对付你。”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那人满脸真诚,若是他们没有查明这人来历说不定真的相信了。
卫卿彦没有再说话,和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他不肯开口,他们自是有无数种法子让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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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府景园。
张瑜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自之前寺中被卫卿彦隐隐说了一嘴,他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身体。
只无论是宫中太医还是民间神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他近来身体疲乏所致,不是什么大毛病。
他又结合梦境中自己生龙活虎的身体一时间倒是放宽了心。
只是好景不长,从昨日起便觉头痛欲裂。今日越发的严重了,身体盗汗,脑袋又疼又晕。
“来人,再煎一幅药来。”张瑜颤着嗓音吩咐了一句。
“公子,那庸医开的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公子何必折腾身子呢?”一道慵懒的嗓音响起,只见一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五官生的阴柔,若不是穿着男子衣衫真真是雌雄莫辩。
张瑜惊诧的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怎么来了?”
席沐笑了笑,坐在了榻前,“我当然是牵挂公子了。公子身体不适,我心中亦是心痛。”
张瑜讽刺的看了他一眼。他这般是拜谁所赐?
席沐被那眼神瞧的丝毫没有慌乱,不慌不忙的给他掖了掖被子,“公子这般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吗?”他笑着摸了摸俊俏的面容,一幅无辜单纯模样。
张瑜定定的望着他的脸忽而笑了,“你倒是好定力。只是不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你最好老实交代了,不然,不然就算我死也得捎个垫背的作伴!”
席沐也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疯狂,定定的道:“若是能和公子死在一处也是极好的。”
“你真是个疯子!”张瑜收回目光沉声道。他又想起了梦中她去世的一幕,皮包骨、面上毫无血色,也是他做的吧!
席沐面上恢复了慵懒,眸中笑意盈盈,“那也是公子逼的。不过呢,我对公子的心天地可鉴。公子也知,圣上疑心重。这身边卖力的人哪个身上没有些把柄抓在手中。抓不着把柄的,那身体有几个好的?公子既然投了圣上自然要付出点东西的。”
“所以圣上让我什么时候死?”张瑜淡淡的问着。京都人都道张府小辈的一群纨绔,那张老大人寒窗几十年得来的富贵终归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旁人道他靠着祖父荫庇得了个好差事,却不知他早就入了皇帝阵营。
“公子是个有才能的,圣上怎么忍心让公子死呢?便是他忍心我也是不忍心的。那东西和我体内的是一对。公子若是真心待我,它也会好生的不会伤害公子。”
张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圣上知道你的私欲吗?”
“圣上会在乎吗?”席沐大大方方的笑着反问。
是啊,皇帝会在乎吗?皇帝只在乎怎样让这条狗忠心护主,根本不在乎是使用何等的方法!
张瑜眸子半掩遮住了情绪。他这是像身上贴了贞节牌坊一般,何等的耻辱!
他忠心为皇帝做事,可是他却丝毫不信任他。里里外外的赏赐了美人奴仆,殊不知一双双眼睛都是钉子。
“我这有缓解的药,只要公子日后不再想东想西的自是不会有什么。景园后的那些‘杂草’我已经帮公子除了,以防他们春风吹又生又惹得公子犯病。”席沐从袖间拿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了一黑色药丸,白皙纤长的手拿了药丸凑近他的唇边。
张瑜压下心中升起的厌恶感,薄唇微张将药丸含进了口中。
“公子最是知趣了。”席沐拍了怕他的手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