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覆上温宓的手,拧了拧眉:“可是身子不适?”
他声音虽低,但也足够让人听见。
温宓摇了摇头,没顾得上回答赵景的话,反而扭头看着红玉:“红玉姑姑,方才你不是说,太后娘娘是着了凉吗?那殿内怎么还摆了这么多冰盆?”
殿里四个角落里,皆放置了一座有十二三岁孩童那般高的冰山,正散发着丝丝寒意。
红玉表情一滞,然后勉强一笑:“是奴婢疏忽了,太过于担心太后娘娘,忘记让宫人将冰盆给撤下去了。”
赵景注意到红玉不自然的表情,却装作没看到:“你平日都是贴身伺候母后,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依朕看,恐是母后仁慈,伺候的人不尽心,不如朕让高时去中省殿,重新给母后选一批伺候的宫人罢。”
话落,慈宁宫的宫人霎时间跪了一地。
被退回中省殿,这就意味着,她们就只能被分配到宫里最下贱的地方去伺候,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被选中伺候主子了。
温宓立在赵景身侧,将赵景的不慌不忙看在眼里。
若是太后娘娘病的严重,那赵景绝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在殿里去探究宫人伺候的仔细不仔细的问题。
唯一的解释便是太后并无大碍,甚至连着凉都是借口。
就是不知,太后寂静了许久,这番,又是为何。
作者有话说:
终于加班加点的赶上了,我要猝死了,躺平,谁也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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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VIP]
毫不夸张的说,慈宁宫的宫人几乎都是红玉一手培养的人,就这么被换了,着实可惜。
红玉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宫人一脸惊慌,咬了咬牙跪下,正准备求情时,寝殿里出来一个伺候太后的宫女传话。
“皇上,太后娘娘要见您。”
赵景理了理衣袖站起来,对温宓叮嘱了句:“焕儿已经回了雅安宫,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抬脚就进了寝殿。
温宓转身看着赵景进去,神色有些复杂,静默了一会儿,便带着后妃离开了。
寝殿里,太后头上戴着暗红色的抹额,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半靠在床榻边儿上,身后还垫了一个大大的迎枕。
看见赵景进来,就先开口嘲讽:“皇上如今是越发不把哀家这个生母放在眼里了。”
赵景微微笑了一下,只笑意不达眼底,按照规矩弯腰行了个礼后,抬眸看着太后:
“母后何出此言?”
太后冷哼一声:“若非哀家让你进来,这满慈宁宫的宫人是不是都要被你给处置了?”
太后虽然不能保证慈宁宫里没有有二心的奴才,但她也不能为了处置这些奴才,就把对她忠心的也一并放弃了。
赵景对于太后对他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坐在宫人刚搬来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太后并无多少病态的脸上,没甚兴趣回答太后的问题,只手指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太后有些气急,喘息了两声,想起更重要的事,就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哀家听说,皇上准备册封皇贵妃了?”
“母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赵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心里却是对那些泄露此事的奴才给记了一笔。
册封皇贵妃,太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连想都不用想,就清楚的知道,皇上要册封的人必然是贵妃。
而且她心里更清楚,如今皇后病重,一旦哪日皇后没了,这皇后的位置,凭着皇上偏心的程度,也一定是贵妃的。
可她不甘心,她王家女得不到的东西,一个低贱的庶女,凭什么就那么轻易的得到了?
太后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她直视着赵景,语气坚定:“若哀家说,哀家不同意呢?”
太后的意见,本就不在赵景的考虑之中,但太后既然将她的意见摆到了明面上,赵景也愿意配合一二:
“那不知母后不同意的原因是什么?”
“贵妃出身低微,且皇后尚在,哀家找不到册封皇贵妃的理由。”
太后说的理所当然,却没瞧见赵景有些微妙的眸色。
赵景轻笑一声,难得有耐心的和太后解释:“母后,高祖时,曾册立民间女子为后。”
民间女子,比起官家庶女,身份岂不是更低?
所以,既然本朝已经有此先例,赵景压根儿就没把温宓庶女的身份当回事儿。
况且,如今温宓之母已经是温郸的平妻,也算是嫡女了。
至于皇后,赵景轻嗤一声:“按照惯例,皇后病重,也可册封皇贵妃,统管六宫。”
太后一噎,她对于本朝史书并不通读,哪里知道高祖时皇后的身份?
论嘴皮子,太后知道自己说不过赵景,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哀家不同意,若是册封皇贵妃的诏书上没有哀家用印,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一般皇帝册封后妃时,除了要有皇帝的玉玺以外,都会加盖太后和皇后的印信,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
并不是说只有皇帝的玉玺就没有效用,而是加盖了太后的印,则说明长辈同意,也就相当于普通官员家里,官员纳妾或者是娶妻要经过长辈点头,这样会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赵景抿紧了唇,半晌,才低沉着声音问:
“母后欲要如何?”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愿再让温宓受委屈了,既然决定给她皇贵妃之位,那他就要替她扫除一切障碍。
太后听的出赵景话中的妥协,得意一笑:“哀家要让大公主下嫁王家。”
既然皇子赵景不让她养,那就只能让大公主下嫁,无论如何,她都要给王家留一份保障,才能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赵景瞳孔猛然一缩,他没想到,太后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才八岁的大公主身上。
他闭了闭眼:“母后,据朕所知,王家似乎并无适龄男儿可堪与雅儿匹配。”
这话,赵景说的还算客气,若是再不给太后一点儿面子,那就是王家的少爷皆是一群草包。
太后毫不在意的冲赵景摆手:“无妨,哀家有个侄子,比雅儿小了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王家不会介意的。”
她早就将王家的人挨个想了一遍,就是为了堵住赵景的借口。
见太后吃了秤砣铁了心,赵景倏然起身,拳头握的咔咔响:“朕要考虑考虑。”
“不妨事,皇上慢慢考虑,只是哀家要提醒你,离贵妃的生辰不过只有十几日了,皇上可要快些给哀家答案。”
太后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精神气儿早就回来了,再也不见方才的萎靡不振。
赵景狠狠一甩袖子,再也不愿呆下去,转身离开。
只是刚一打开殿门,赵景瞧着扶着门框的小女孩儿,有些心虚的叫了一声:
“雅儿,你怎么在这儿?”
——————
从慈宁宫离开后,夏婕妤刚想回自己宫里,却被温宓叫住了:
“去本宫宫里坐一会儿吧。”
夏婕妤笑着点头,跟在温宓身后去了雅安宫。
出去跑了一趟,温宓身子上也浸出了一身细汗,黏黏的有些不舒服,她随口吩咐宫人备水,也招呼着夏婕妤:
“等会儿先在本宫这里沐浴罢,这大热的天儿,真是遭罪。”
这下,夏婕妤有些愣住了,她同温宓的关系就算再好,也断然没有在雅安宫里直接沐浴的道理。
故而,夏婕妤就连连摆手拒绝:“姐姐先去沐浴罢,臣妾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好。”
见夏婕妤态度坚决,温宓也没勉强,匆匆洗了洗身子就出来了。
这时,宫人重新上了两盏茶,换了夏婕妤原本的那一盏。
温宓端起茶盏,招呼夏婕妤:“尝尝,这茶,还是皇上特意让人送来的白毫银针。”
白毫银针乃是贡品,数量稀少,只因温宓喜欢白茶,凡是送到中省殿的极品白茶,就都被送来了雅安宫,旁人的宫里,是半点儿也没分着。
夏婕妤用盖子撇了撇上面的茶盏浮沫,看着清澈见底的茶汤,尚未尝到就先夸了起来:
“这茶色泽清澈,味香扑鼻,看着就绝非凡品。”
温宓嗔了夏婕妤一眼:“本宫倒是不知,你竟也有一副好口齿。”
夏婕妤淡淡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茶也品了,自然该进入正题,温宓挥了挥手,让殿中伺候的宫人退下,直截了当的问:
“听说,你上午在御花园见了刘嫔?”
夏婕妤用帕子沾了沾唇瓣上褐色的水珠,笑着点头:“是呀,还同刘嫔说了会儿子话呢。”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去解释,这让温宓半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在听到月莹说这一消息时,她虽表现的淡定,但心里到底也是有一丝怀疑的,否则也不会把夏婕妤叫来问话。
话题一打开,夏婕妤也没等温宓再问下去,直接就说了:
“早上那会儿,刘嫔去了贤妃宫里,呆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就出来了。”
“臣妾得知消息后,就特意在御花园等着刘嫔。”
温宓有些好奇:“你等她做什么?”
最近刘嫔总是往贤妃宫里跑,都快成宫里的一道风景了。
夏婕妤无奈的看了温宓一眼,没解释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二皇子:
“姐姐,皇上要教导二皇子一事,前朝后宫可是都知道了,您当真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自本朝开国以来,只有储君才可被皇上亲自教导,无一例外。
夏婕妤目光灼灼,温宓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着痕迹的避开夏婕妤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