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她这几日被这件事弄得,脑袋昏昏涨涨,乍一听这个消息,没反应过来。
双眼迷瞪着:“啊?”
刘秀云拍拍她的手:“你不用去服役了,快些精神起来,咱们再捎上些钱,这么多好处,村长又是我亲戚,他定会帮你的。”
清辞听明白,立马精神了。跟着刘秀云将东西都收拾好,临去村长家的路上,她总觉得心里不安:“阿婆,照你说的,真的就可以了吗?”
刘秀云道:“当然可以,我昨夜都问过了,村长只是有些为难。咱们将这些东西送去,他就不为难了。”
刘秀云信誓旦旦,她是最了解村里人的脾性。毕竟是土生土长的。
清辞听她这样说,心也就安下去:“那好,咱们快去吧。”
她们到时,发现刘大壮一家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倒计时开始QAQ
第34章 、第 34 章
谁家也不想服劳役, 刘大壮家也不例外。
刘大壮跟何花就只得了胖儿这一个儿子,当成眼珠子似的疼。怎么舍得他去做那种累活苦活,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他们去求村长, 可村长只说没有办法。
是啊,村长只是刘家村的村长,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上头发话,他听着罢了。
这些天时常有人来村长家里哭诉。
不只刘大壮这一家。
“知足吧, 前些年,这些贵人要建府邸建楼阁, 将周围百里的男丁都抓了去,多少人就此绝户的。这一次, 也只是每家一位男丁。”
“这次,给贵人建的府邸也已经进行大半,想来也用不了几月。”
“咱们且忍忍, 你们来求我,我也没办法啊。”
村长叹口气。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满脸皱纹。自家院子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全都在哭, 家家有家家的难处。他听了也心酸,都是他的后辈, 他自然希望大家都好。
可没法子。
刘秀云和清辞进来时,正巧听见村长说的那些话。
刘秀云道:“村长,你看我家小辞......”
村长没等她说完,就开口撵人。将院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刘秀云三步两回头, 脚还没踏出院子,就听村长小声儿说:“孟辞的户口没报到县里,明日官兵来要人, 你们家躲着些。”
刘秀云听此,顿时大喜。
从村长家离开时,刘大壮和何花还在门口等着,并没有走。刘大壮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冷不丁被刘秀云推开。
刘大壮吓得往后退了大步,才勉强站稳:“姑妈,你跟村长在屋里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
刘大壮很少唤刘秀云姑妈,现下却脱口而出。
刘秀云道:“没什么,为着前些日子卫昭落户的事,还没感谢村长呢。”
刘大壮不信她的说辞,给何花使眼色,何花立马会意:“清辞也十六了,明个也得去服役吧?姑妈舍得让他去?”
刘秀云道:“自然不舍得,可也没办法。”
清辞不喜眼前这两人,虽说刘大壮与刘秀云是亲母子,可是刘大壮自生下来就抱养给刘秀云的兄长。
母子两人没相处几天,感情淡薄。
刘秀云平时也很少提及刘大壮,虽偶尔去帮些忙,但也是因着亲戚关系,并不亲近。
清辞听到村长说她不用去服役,自然欢喜。
连日里积攒的郁气都消散了。
但是方才阿婆推门时,刘大壮正趴在门口听,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去。若是听了去,见了她俩绝不会如此平淡,是以,应该是没听清的。
她怕横生变故,不欲与刘大壮二人多谈。
“阿婆,卫昭一人在家,咱们该回去了。”
“正是,我不跟你们多说了,要回家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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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知道后,一个劲地笑,抱着清辞的胳膊不撒开。
晚上睡觉时,滚进了她的怀中。
夜色深,清辞低头看看怀里半大的孩子。他的脸埋在她的怀中,即使是睡着的,也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可不知怎的,她的心里一阵发慌。
第二日天还未亮,清辞就起了。
她将家里的门都关好,正想着去后山待一会儿,院门哄的一声倒地。
带刀的兵士闯进来,刀尖对准清辞的脸:“你就是刘大壮家的孩子?竟然躲到这里来,快些跟我们走!”
清辞身体一颤。记忆深处的恐惧涌出,她的双腿险些站立不住,有些发软。
喉咙里涌出一句“我不是刘大壮的孩子”,但没说出口,被她咽了下去。
她正是年岁相当的男子,被官兵瞧见了,哪里管她是谁家的孩子,都是要带走的。
更何况,若是她说出了她不是刘胖,那她的身份又是什么?又为何没在县里有户名?
这都是些问题。
所以清辞选择了沉默。
卫昭比刘秀云更早醒来,推开屋门就瞧见清辞被官兵推着往外走,他立马急红了眼,跑到清辞身边拽着她。
“你昨天不是说......”
清辞朝着他摇摇头:“我只是去服役,没什么大事。你跟阿婆在家中等我回来。”
卫昭还想再说话,周围的官兵不耐烦地咒骂几声,挥手就要推卫昭。清辞上前挡住,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兵爷别见怪。”
卫昭眼睁睁看着清辞被抓走,却无能为力。
清辞刚走,刘大壮跟何花就来了。
他们二人昨日见人都走了,刘秀云却被村长叫住,心下生疑。虽然什么都没有听清,但是今早上,见家家户户的男人都站在外面,只不见了孟辞的影子。
他们来回看,来回找,于是便猜想到是刘秀云给了村长好处,这才没了孟辞的名字。
他们心里就不甘心。
论血缘,刘胖跟刘秀云才是最亲的,可刘秀云胳膊肘往外拐,有好处先紧着那野小子。
......凭什么?
他们二人越想越气,两人一商量,便让刘胖回家藏起来。他们则带着清点人数的官兵来了孟辞家,谎称孟辞是他们的孩子,让官兵给带走了。
他们也不怕孟辞揭穿,他们打死不承认,又能奈何?
他们眼见着清辞被官兵抓走,这才松口气。
何花还在笑着,进门就瞧见孤儿寡母站在院子里,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似的。
她心里一阵畅快,没表现出来。
“姑妈,您别怪我跟胖儿他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胖儿被我和他爹宠惯了,没受过苦,不像孟辞,什么苦都吃过。”
“胖儿前一阵子,又磕到了腿,这要是去了,连命都没了。”
“孟辞本就是胖儿的表兄,当兄长的,就疼疼弟弟吧。”
何花说完,抬起袖子,佯装伤心地擦了把脸上的泪。
刘秀云面色惨白,说不出话。
卫昭站着,维持着先前的身形好一会儿,像是定住似的,目光黑压压的,直直注视着清辞消失的地方。
他的心突然开始泛疼,先是针扎似的钻心,密密麻麻的,后来就变成了烈火烧灼,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火焰。
他受不住了,用手捂住胸口。
你就这么看着阿姐被抓走了?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无能,你无能到只能看着阿姐被抓走,你无能到看到官兵连声儿都不敢大声出,还要阿姐护着你,你无能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乎的人受欺负、受折磨......
卫昭忽然涨红了眼球。
清辞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乌黑长发挽在脑顶。她笑起来时,像是最耀眼的日光,她的背影挺直,回头看时,眸光柔柔,应是在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阿姐永远都是这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
她还会安慰他,告诉他“别害怕,有阿姐在”,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温柔地为他撑起一片足够遮风挡雨的天。
而他窝在里面,受她保护,还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
可这是不能够的。
他的阿姐,是会在雷雨天害怕到靠在他身边、是会干了一天重活累得爬不起床的人。
他的阿姐,也是需要人保护的啊。
卫昭的身子一晃,往后倒去。
刘秀云眼疾手快扶起他,卫昭挣脱开,勉强站稳身子。他脸上血色褪去,双唇泛白到裂了缝。
卫昭问:“刘胖磕到腿了?”
何花道:“是呀,胖儿走路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歪了脚,肿了好大一块,路都不能走,更别说干重活了。孟辞是他表兄,他要是见着了,也不忍心的......”
卫昭眨眨眼,笑了:“是呀,她会不忍心的。”
那么善良的阿姐,若是再有一个善良的弟弟,那这日子还有法过吗?只会任人欺负。
刘胖确实是崴到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