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便看怎么个操作法,哪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我与郕王利益一致,他便会同我们结亲。”
张老太太听得两眼发晕。
她虽也有把余嫣嫁给郕王的意思,但可从未想过令她做正妃。凭她的身份做个侧妃已是顶天,实在不行当个妾氏也行。
反正身份高低与她何干,只要余嫣成了郕王的人能给张家带来好处就行了。
可婷儿不一样,那可是她的嫡亲孙女,若是郕王要叫她的孙女做侧妃甚至做妾,那可如何是好?
“老爷,你不会要让婷儿去做侧妃吧?”
张相却毫不在意:“做个侧妃难道就能委屈婷儿了?也不想想郕王是什么身份,有的是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哪怕只是做个妾氏。”
张老太太越听越心惊,赶紧打断了丈夫的话:“若真是做妾氏,那还不如让余嫣去做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婷儿做不得她就能做得,你这是又要欺负她?”
张老太太见他动怒赶紧安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有所不知。”
说着她凑近一些,将余嫣曾是萧景澄外室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事儿张相也是知道的,他既能查到余嫣是自己的孙女,自然也知道她的过往。
“那又如何,她从前是没办法,如今她是我的孙女,如何能与人做妾。”
张老太太见他如此厚此薄彼心里呕得要吐血,面上却还得哄着:“如今她既是张家的人自然是不能做妾,那便做个侧妃也好。老爷想想是将她随便许一个人家好,还是让她去郕王府更好?她本就是跟了郕王的人,再怎么说过往的情意总在,这世上除了郕王外哪个男人不介意她被人破过身子一事?老爷也是男人,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相一听这话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心里还是不痛快。
于是张老太太77ZL又提起了法净寺里发生的事情:“……老爷当时不在场,是没看见郕王对这余嫣有多上心。我不过留她说几句话罢了,郕王便带着护卫闯了进来,那护在怀里的样子就别提了。想想也是,她是那样的身份,从前还进过顺天府,王爷都不计较还将她养在别苑里,可见是有多喜欢了。如今咱们把人送回去,郕王必定欢喜,一来也算给她寻个好归宿,二来于我张家也有利,岂非一举两得?”
张相原本还有点不愿意,但被老妻这般一分析倒也想通了几分。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情却颇叫他头痛:“别的都好办,王爷如今人在哪里才是关键。你那一场火差点把王爷给烧死,若叫他知道这火是你放的,只怕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张老太太一听,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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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小城黄沙滚滚,一队铁骑在沙地上驰骋而过,扬起一片烟尘。
几间零星的小屋扎堆而建,是这方圆几十里荒漠中唯一的村落。快马冲进村落的时候惊到了正在劳作的农户,吓得人纷纷逃回屋内锁起门来。
为首的铁骑将马勒停在一间破屋前,跳下来二话不说一脚便踹开了门板,力道之大连整个房子都显得摇摇欲坠。
屋门洞开露出里面的光景来,只个几个男男女女搂在一处,皆是吓得瑟瑟发抖。除了两个大人外,余下的皆是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
他们全都缩在角落里,被一个妇人护在怀中。那妇人已是泪流满面,绝望地喊了自家男人一声:“老爷……”
一个蓄了须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声,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不甘心却又无奈地摇头:“我早就知道,我是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的。”
说罢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看了眼踹门的那一位,露出一脸苦笑。刚开口问了一句“王爷呢”,便见面前的十几个铁骑迅速向两边排开,从中间走出一个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的男人。
男人只微微扫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便叫后者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耿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默默垂下头去,颤声道:“下官见过郕王殿下。”
萧景澄扫了眼屋内的众人,清点人数不差后便吩咐严循将人悉数扣上:“务必好好对待耿大人的家属,不可令他们有任何闪失。”
这话说得轻巧,却叫川陕总督耿鸿信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看了眼妻儿,终是落下泪来。
逃了这么久,都躲到这满地风沙的地方来了,可还是没能逃出郕王殿下和他的皇城司十二铁骑。早知道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得好。
果然官场的传言不假,一旦被郕王殿下盯上,哪怕你逃到天边也会被抓回来。
一干人等哭哭啼啼被押上了囚车,连同耿鸿信一起,挤在那小而漏风的囚车中。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问道:“爹,我们77ZL这是要去哪儿,又要换地方了吗?”
耿鸿信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喃喃道:“还能去哪,去京城啊。”
去了京城这一世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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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严循将耿鸿信一家安顿好后,便来向萧景澄复命。
他们此刻住在甘陕小城的某家驿站之中,屋子颇为简陋,但王爷似乎不以为然,拿起手边的一碗粗茶饮了两口。
“人都安置好了?”
“回王爷的话,屋里屋外皆有人看守,绝不会有问题。这个耿鸿信也算是能跑,居然一路跑到这个破地方来了。多亏王爷英明一早就查到了他的踪迹,否则还真要叫他逃之夭夭了。”
萧景澄不理会他的溜须拍马,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你过来替我上点药。”
严循一听这个又头疼起来。
王爷背上的伤已快有一个月了,每日都得他帮着上药。他是个粗人,粗手粗脚的总是弄不好。偏偏王爷又不许他找人帮忙。
他一面拿出药膏一面看萧景澄宽衣,再次提议道:“王爷,不如还是找个丫鬟过来更好。女子做事细致些,属下实在笨手笨脚……”
“知道笨就少说两句。”
萧景澄一下脱掉外衣露出后背一大片的烧伤痕迹。虽然已过了快有一个月,严循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凉气。
当日王爷冲进火场去救余姑娘,最后被他救出来的时候不仅头上破了个口子,后背更是被烧伤了一大片。
但这不是最让他害怕的,最叫他不安的是他只在火场里找到了王爷,却没有找到余姑娘。
那客栈被烧塌后他曾带人找了三天三夜,别说是人的尸体,就是耗子的尸体他都一一找了出来。可不管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余姑娘。
她就这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严循一想到这个便心头发凉。
正愣怔着就听萧景澄沉声道:“做什么,还不快一点。”
“是王爷。”
严循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尽量不去找这些糟心事,只认真替萧景澄的后背涂抹伤药。
幸好过了这么久王爷的伤已近乎痊愈,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恐怖狰狞。上药的时候他怎么粗手粗脚,也不会令王爷疼出一身冷汗。
严循自己以前也曾烧伤过,只那一小片就疼得他好些日子坐立难安,更何况是王爷后背那么一大片。但他似乎浑然不觉,这些天来为了抓捕川陕总督耿鸿信几乎不眠不休,连严循和底下的十二铁骑都有些受不了了,王爷却跟铁打的似的。
严循轻叹一声上完了药,又忍不住旧事重提:“王爷,当日火场里发生了什么,您可还记得?”
“这问题你已问过多遍,为何还问?”
“是是,属下只是好奇,王爷还记得救出了什么人吗?”
“记不得了。”
萧景澄淡淡回了他一句,沉思片刻后又道,“大约便是莫大夫和韩大夫一家人吧。”
严循内心无力抚额,果然王爷还是没记起来。于是他又提醒道77ZL:“那那个孩子呢,王爷可还记得?”
“孩子?”萧景澄努力回忆一番,眼前出现了一张忙着吃糖的小圆脸,“记得,大概是莫大夫和韩大夫的孩子吧。他们如今如何,可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已打消了去别处开医馆的念头,带着孩子又回了镇子上。王爷哪日有空咱们不妨再去看看他们?毕竟他们治好了王爷的眼睛。”
“不必,你替我多送些银两便是,就说我公务繁忙走不开。”
严循彻底没办法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被砸了一下脑袋就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什么都记得,偏偏把最重要的人给忘了。是因为余姑娘在他心里太过重要的缘故吗?
这一个月来他想尽办法提醒王爷,想令他记起余嫣这个人来。可王爷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管他如何提醒皆是无用。
偏偏余姑娘如今下落不明,严循也不敢直接点破此事。万一王爷真记起了又寻不到余姑娘,只怕是要发疯。
唯今之计只有忙派人寻到余姑娘的下落,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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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鸿信既已被抓,接下来便是一路赶路往京城而去了。
萧景澄自是不会顾忌耿家大大小小的人,只命人快马加鞭将他们悉数送回了京城,押送进了皇城司,随后便是慢慢审问清楚。
那些个家眷知道的不会多,最多能多耿夫人口中问出些事情来。最需要撬开的还是耿鸿信的嘴。
他虽已被抓但老奸巨猾,要他开口自然不是易事。所以一连几日萧景澄几乎是住在了皇城司,连王府的门都未踏进过。更别提去文懿院了。
那地方自打几年前余嫣逃跑后,他便再也未曾踏入过,连严嬷嬷都被调回了王府,念夏则一早被赐死,所以如今那边主事的人成了忆冬。
严循这趟从外头回来后特意去看了忆冬,把余嫣还活着的消息递给了她。忆冬听了后颇为兴奋,直问他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主子如今可好,王爷见着主子不曾生气吧?”
严循一个头两个大,将在关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了忆冬听,末了提议道:“不如你也回王府来算了,我叫我娘想办法把你调回去。你既是余主子身边侍候的人,王爷见了你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只不过你不可有别的想法,别像当年念夏那样……”
忆冬白他一眼,不悦道:“我如今会有那样的想法,念夏是心气太高不知足。我这几年在这里过得很好,并不想回王府。”
严循一听又急了:“求你了姑奶奶,为了王爷和余主子你便回去一趟吧,顺便带点余主子从前用过的东西回去。你有事没事便戴着簪子镯子什么的,说不定王爷看见了便想起来了。”
忆冬被他缠得没办法最好只得同意,却还不忘加一句:“你可别撺掇我去勾引王爷,最后害得我小命不保。”
“不会不会,王爷对余主子一片情深,下辈子也不会想要纳77ZL你的。”
气得忆冬又给他好几记白眼。
严循安排好这事儿后便又忙耿鸿信的案子去了,一连累了十多天总算把人证物证搜集地差不多了,那天回到王府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便跟着萧景澄进了堂屋。
后者见状便道:“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桩事情,这几日王爷太忙属下没来得及说。这事儿跟张家有关,说起来也颇为荒唐。”
严循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
确实荒唐,张家要同王爷结亲这个事情,可不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
他们向来是三皇子一党的,怎么会突然想到嫁个姑娘进王府来呢?
“听那边的意思,莫说是侧妃就是妾氏也是愿意的。王爷,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打算?”
“强弩之末狗急跳墙。”
“那王爷怎么个想法,张家这般不怀好意,王爷不如回绝了吧。”
萧景澄却撩袍坐下品了口茶,淡淡一笑:“他们既有此好意,我为何要拒绝。”
第67章 投怀送抱 他的手,正揽着她的纤腰。……
严循猜不透自家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懒得费这个劲儿去猜,没两天他就通过母亲严嬷嬷把忆冬弄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