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被她这模样惊得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反应如此强烈?要不要大夫开点药吃吃?”
周嬷嬷连连摆手,亲自端着汤盅到了俞姝身边。
“五爷不必操心。姨娘这会就不能矫情了,吐一回吃两回,总能吃下些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俞姝嘴里喂。
还是五爷看不下去了,“阿姝已经十分不适了,莫要再勉强。”
他开了口,才把俞姝从周嬷嬷婆媳手下解救出来。
但男人不能时刻在俞姝身边,多半的时间都在卫所大营。
俞姝但见周嬷嬷婆媳似一双斗鸡一样精神旺盛,这要是被送回京城,只怕一两年都出不来了。
她越发下定了决心。
周嬷嬷不许她出门,说要留在房中养胎,俞姝晓得正常找理由,定然是没用的,干脆在某日早间跟她说做了个梦。
“梦里指引我去城中土地庙拜一拜,婢妾觉得这是神仙指引,不能不去。”
神仙的事情,周嬷嬷也不敢造次。
当天就陪着俞姝去了土地庙。
俞姝又是拜神又是求签解签的,让姜蒲将周嬷嬷请去客房休息,顺便送她一支安神香。
周嬷嬷很快就打盹迷糊了过去。
俞姝支使了丫鬟做事,与在早等待在此的姚北汇合。
姚北引着她从后门出去,往一旁的小巷里走了没几步,就是那老医女的小宅院了。
老医女无儿无女,全凭医术过日子。
可她善替人落胎,名声大却极差,都叫她老妖婆。
但老医女毫不在意,自过自的日子。
她这人没什么规矩,唯一的规矩便是,凡是想来落胎的女子,必得亲自面诊才成。
当下姚北引着俞姝去了,谁想院子锁了门,人不在。
“这么不巧?”姚北讶然,连忙敲了隔壁的人来问。
隔壁出来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姚北一问,她便道。
“郑婆婆给人看诊去了,出门有些时候了,约莫过会就回来了吧?”
俞姝听着,便道,“那就等等。”
能有一次出门的机会,十分不易。
但她也让姚北返回土地庙瞧瞧,“帮我盯着点。”
两厢离的很近,姚北转身就去了。
那邻家姑娘见俞姝眼睛不好,就开了自己的门。
“娘子进来坐坐吧,巷子里风大。”
时值腊月,寒风吹得人打颤,俞姝谢了她,由她引着进了门。
她家中人不在家,只有姑娘一个。
她到父母兄嫂出去做事了。
“我家中是做灯笼的,刚做好一批,今日恰送去军营。留我在家中看门。”
她给俞姝倒了碗热茶,就坐在一旁做竹灯。
俞姝问她做的什么灯,“也要送去军营吗?”
姑娘说不是,笑了笑,“我做些孔明灯,是自己用的。”
俞姝心想,孔明灯更是军中的用途,怎么自己用呢?
她刚想问一句,姚北在外唤了她。
姑娘连忙扶着她出去了。
姚北急着道,“姨娘,周嬷嬷醒了,正寻您呢!咱们快回去!”
话音落地,周嬷嬷的声音已经从巷口的土地庙里传了过来。
这宴夫人是专善落胎的医婆,若是被周嬷嬷瞧出端倪,俞姝可无法解释了!
思虑之间,周嬷嬷的呼唤声已经到了巷口。
第48章 劈叉
周嬷嬷的呼唤声已经到了巷口。
俞姝心下不免提了起来。
当先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周嬷嬷看出来,她到了郑医婆这里求医。
而姚北不便露面,自己是个瞎的,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略一思虑,转身叫了做灯笼的邻家姑娘。
“敢问姑娘姓名?”
“小女邓迎儿,娘子有何吩咐?”
“姑娘能不能扶我往土地庙走?若是遇见一老妇,就说方才见我不适,弄些热茶给我喝,可好?”
邓迎儿似懂非懂,但一口应了,“娘子放心。”
俞姝道谢,邓迎儿就扶着她去了土地庙的后门。
周嬷嬷很快瞧见两人,也赶了过来。
“我的姨娘?怎么乱跑?”她说着,瞧了邓迎儿,“这位是……?”
俞姝“看”过去,邓迎儿用她教的话,告诉了周嬷嬷。
周嬷嬷虽然没起疑,但还是拉了俞姝。
“姨娘也真是,又不是没有奴婢伺候,怎么能放心跟旁人走?”
她说着,不满地看了俞姝一眼。
“姨娘出京之后,规矩真是不如从前了。”
俞姝心道她说得不错,但只要周嬷嬷没起疑就行了。
俞姝走前,不忘跟邓迎儿道谢。
那姑娘说无碍,转身回了家去。
倒是周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嘀咕道,“贸州水土养人,寻常百姓家也有这般周正的姑娘。”
说着又同俞姝道,“姨娘瞧瞧,人家姑娘比姨娘有孕在身,都显得圆润康健,姨娘这么瘦怎么好养胎?以后姨娘还是少出门,在家中养胎要紧。”
俞姝瞧不见,也不想跟她说。
周嬷嬷自说自话了一阵,发现俞姝上了马车,闭起眼睛睡着了,也悻悻地闭了嘴。
她也在车上打了个盹,梦见了宴夫人许给她的茶山。
但梦里突然起了大火,把茶山都烧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丘。
周嬷嬷在梦里哭了起来,她可惦记着回江南当地主好多年了,这下还怎么回去?
周嬷嬷做了噩梦,醒过来再瞧见一旁做着的韩姨娘,便又半劝半训道。
“姨娘要明白,有了孩子就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了,好生养胎,早日生子,才是姨娘当下第一要务。”
这话落进俞姝耳中,竟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种身份,若是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有朝一日她的身份被发现,不知道周嬷嬷占几成功劳?
再者,周嬷嬷这话,敢不敢说给宴夫人听?
俞姝暗笑,“嬷嬷说得是。”
*
俞姝本来想着再找个借口出去,但周嬷嬷不知怎么,对她的看管越发严了起来,甚至让她每天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不许下来。
美其名曰,“给姨娘养两斤肉。”
俞姝几乎被禁足,而那位五爷去了临城调兵遣将,分派军事,人根本不在。
如是两日,别说出门了,连姚北的面都见不到。
俞姝心中不快,不仅不能出门,而且这种不走动、躺着养胎的方式,她也不喜。
连姜蒲和薛薇都道,“姨娘还是要多走动才康健,哪能一动不动呢?”
但周嬷嬷直接将两人驳斥了回去,“你们懂什么?”
她一边不许俞姝乱动,另一边又让儿媳苗萍给俞姝准备了大量的补品。
俞姝连吃三日补品,早晨起来的时候,鼻子都出了血。
她直接让薛薇把周嬷嬷叫了过来,拿着血帕子给她瞧。
“嬷嬷你看,我这火气可越来越大了。”
非必要,她是不想和周嬷嬷撕破脸的。
只有相处“融洽”才能在周嬷嬷眼皮底下作事不被发觉,一旦撕破脸,周嬷嬷岂不要两只眼睛,专盯她寻错处了?
俞姝懂这个道理,但此时也不得不言语敲打一番周嬷嬷。
话音落地,周嬷嬷先是一愣。
做了几十年的奴婢,周嬷嬷还不知道主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