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淑妃就怕林绿萼与她见外,既然贵妃有事委托她,她更是乐得相助。
“本宫去了京郊别院后,会有许多侍卫看守本宫。可是,不相熟的人用着总是不放心,能否将别院的侍从与侍卫都换成林府派来的人。”林绿萼迫不及待地想到处玩,又怕被侍卫奏到皇上那里,到时闯了祸再被接回宫那就大事不妙了,“淑妃如今执掌后宫,京郊别院的一点小事,不会太过费神吧。”
淑妃含笑点头,“那是自然。贵妃尽可放心。”她凑近了,两人只隔着一个门槛,小声说,“本宫会安排妥当,让贵妃如在林府一般自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林绿萼在门口送别她。待淑妃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上后,林绿萼引吭高歌,她要像最野的野马,在京都的各家商铺奔腾。她过往喜欢的那些活动,她要一一宠幸。
日头升高,杨昭仪正在用午膳,听到隔壁难听的唱曲声,抬眉问寒儿:“贵妃怎么了?承宠之后竟然这样疯癫。本宫听她一直在惨叫,你过去看看吧。”她内心忐忑,羞于见林绿萼,怕她怪她把皇上引来。她想,若此时林绿萼正在气头上,她去解释容易徒增是非,待改日碰上了,再劝她看开些吧。
寒儿跑到摘芳殿问了一圈,又跑回来说:“贵妃不是在惨叫,是在唱曲。”
“她那破嗓子可真有劲儿。”杨昭仪听到耳畔那打鸣一样的唱曲声,笑了笑,又问,“她……可好?”
寒儿答:“皇上要将贵妃罚去京都别院,贵妃正欢喜着。”
“为什么?”杨昭仪眼眸不安地闪烁,她放下筷子,猜测大概是昨夜林绿萼侍寝的时候见罪于皇上,才被皇上降下责罚。她更加自责,昨天该尽力将皇上劝走……不过转念一想,林绿萼能离开皇宫,定是欢天喜地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把桌上那对步摇送去摘芳殿,就说是践行礼。”
寒儿领命去了。
林绿萼收到步摇,对着隔壁喊道:“谢了,我架子上那些珐琅彩的瓷器,不易搬运,我都送你了。”
杨昭仪浅笑,也扯着嗓子喊道:“想我的话,寄信给我吧。宫里有什么趣事,我也写信告诉你。”
林绿萼和杨昭仪的喊声,唤醒了梁珍意,她扶着采采走到前院。“贵妃姐姐,你要去哪里?”她近来天寒嗜睡,肚子大了,人却更加消瘦。
“若能将你一起带走就好了。”林绿萼心痛地拉着她的手,看着梁珍意苍白的面色,她的喜悦消散了许多,她把出宫的事说了,又仔细地叮嘱了几句,让她凡事多与宁充容商量。
梁珍意听到贵妃姐姐要离宫,霎时不舍的泪水流了满面,她抽泣着点头,与林绿萼双手紧握,“贵妃姐姐能出宫,我真心地为你喜悦。你放心好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梁珍意红着眼睛看向贵妃身边俊秀的云水,“云水,你要照顾好贵妃姐姐啊。”她很小声地说,“我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林绿萼也红了眼眶,抱着她,深吸一口气止住将要流出的眼泪,“待皇上龙驭宾天了,我将你们一起接出宫,到时我们再相聚。”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些养生的古书,都是孤本,姐姐带出宫和云水好好研究一下吧。”梁珍意说到“养生”二字的时候,抬了抬眉。
林绿萼把梁珍意送回后堂,脸庞微红地接过书盒,递给云水。云水拿着书盒,面色微红地收下了。
林绿萼照顾梁珍意把安胎药喝了,又守着她入睡,才轻声退出后堂。
黄昏的时候,东西收拾妥当了,林绿萼命小厨房准备了许多食物,将这三年半伺候她的宫人一起唤来,大家同桌吃饭,喝酒作别。
摘芳殿里闹腾到月上梢头,众人才去休息。林绿萼坐在院里,兴高采烈地望着月亮,没有想到离宫的日子来得这么快,她欢喜了一天,终于平静下来,她对着云水打了一个醉嗝,“宫外的月亮会比皇宫里更明亮。”
“是啊。”云水轻轻点头,和姐姐一起在宫外的生活,很是向往,自由又能有所作为,他就算暂时离开了,也不用担心姐姐受妃嫔或是皇上所害。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宫门,“宁充容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林绿萼笑着对她招手,“酒都喝完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摘芳殿宫门的两团明黄的灯笼光,照在一身暗蓝色衣裙的宁充容身上,她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她小心地张望了一眼长街,见宫道上无人,她才迈进殿中。她又看了一眼摘芳殿里,其他人都去歇息了,只有贵妃坐在院中,云水守在一旁,她才放下心来,拉了一下微醉的贵妃,“进去说。”
林绿萼扶着云水的手,随着鬼鬼祟祟的宁充容走进偏殿,她看着那个檀木盒子,好奇地揶揄道:“淑妃送了一副金麻将,杨昭仪送了一对步摇,梁珍意送了一盒书,你要送什么给我?”
宁充容谨慎地关上门,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她抬眼望了一眼林绿萼,“你既拿她们和我比较,我本不想太过得意,但也只能让你刮目相看一回了。”她利索地打开盒子,吸引来云水和林绿萼的目光,她轻声说:“我送你的践行礼,大概是……传国玉玺吧。”
“什么?”云水一下瞪圆了眼,他慌乱地走到桌前,从檀木盒子里拿出沉沉的盘龙玉玺,他倒吸两口凉气,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怎么会在你这儿?”他父皇死前曾说,玉玺在皇宫里,他这半年四处寻觅,但是没有寻到它的下落,想着殷牧昭挖地三尺也未能寻到此物,他也就并未气馁,总想着玉玺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藏着,没想到竟然被宁充容私藏。
云水仔细地里外看了一圈,心跳得砰砰的,这竟然是真的玉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他到今日才算明白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吓到我了。”宁充容笑着端起茶水,“你也喝多了?”云水往日似一块寒冰,在她面前总是平平静静的,今日初见他这般慌乱的神色,她着实惊了一下。
她看着云水震惊的眼神,解释道:“绿萼姐姐知道的,太后仙逝之后,我在国丧期间小赌怡情,被皇后罚到宝华殿念经祈福三个月。”
林绿萼也凑到云水面前,抚摸着触手温凉的玉,她又拍了拍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在感受到痛意后,才知晓不是梦境,“宁离离,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多着呢。”她得意地抬眉,又讲起原因,“我诵经了几天就沉不住性子,让萍儿给我带一幅麻将来宝华殿。我本想摸着它们,心里也好受些,没想到我刚摸到麻将,宝华殿洒扫的宫婢就进来换供果,我将殿门关上,把她们拦在门口,说我正在念经,让她们勿要打扰。我环视四周,殿里除了佛像,就只有两个放佛经、香烛和小佛像的柜子。”
宁充容呷了一口茶,“我和萍儿迅速搬开了其中一个木柜,想把麻将藏在柜子后面。结果低头就看到了柜子下面的深坑,坑里就放着这个……”宁充容指了指檀木盒子,“我看这盒子上的花纹古朴精致,猜测是前朝的东西,佛祖保佑,竟给了我意外之喜,我把麻将丢进坑里,待宫婢们走后,又把柜子搬开,将麻将和檀木盒都收了起来。”
“我就说,你怎么会为了藏一副麻将,挖这么深一个坑!”林绿萼这才想起来,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坑很古怪。
云水突然了然地自说自话,“世人信奉佛教,殷牧昭夺得皇位后,即使毁坏其他宫室,也不会破坏宝华殿这样历代供奉佛祖的佛堂。只是,将玉玺放在这柜子下面,也太过冒险,看来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来不及过多地处理。”
宁离离睨了他一眼,“别打断我说话,我正讲到精彩的部分呢!”
“你继续。”林绿萼笑着打了一个醉嗝。
“谁知拿回凝香居后一看,檀木盒里面竟然放着玉玺!”宁充容翻了一个白眼,做出快晕过去的姿势,“我想将玉玺给皇上,可我又不敢,他问我你怎么会搬开宝华殿正殿供奉小佛像的木柜,我难道说是在宝华殿受罚期间,我想约亲近的侍从玩麻将,结果被宝华殿的宫婢发现了,我情急之下,为藏麻将,意外推开了木柜,发现了玉玺吗?那时候正值国丧……”
“我只好把它先藏在凝香居里。我后院里种着许多蔬果,当晚,我在桃树下挖了一个浅坑,将檀木盒埋在树下。我想待某日我犯了什么大错,再把它挖出来,将功补过。”
云水欣喜地望着玉玺,爱不释手,“原来如此。”
林绿萼拉了拉云水的胳膊,他干嘛一直怔怔地看着玉玺,双手也捏着玉玺不放,像是他家的东西一样。他收了喜悦的神色,平和地将玉玺放回檀木盒中,目光又离不开盒子。
真奇怪,林绿萼不再看他,转头问离离,“那你为什么会把它拿给我?不自己留着抵过。”
“淑妃除夕夜那晚对我说,感激我的苦劳,这些日子帮她和贵妃传话,帮她刺绣,帮她惩治了皇后,她知道我爱财,所以她准备派人帮我重修凝香居,将凝香居里里外外包括后面那一大片田,都修得富丽堂皇。她又知我信风水之说,还要请大师将我后院的蔬果田,按照五行之说,重新整理,力保我福运昌隆。”宁充容苦恼地皱眉,哀哀的长叹了一声。
“蔬果林怎么修得富丽堂皇,我好想看看。”林绿萼勾起唇角,畅享了一番,“淑妃准备在树上挂金元宝?”
宁充容看她这看热闹的模样,轻“嘁”了一声,扶着额头,焦虑地说:“淑妃很是体贴,我也早想将我那破地方修一修了,凝香居那老旧的宫室,怎配得上我首富之女的地位。但重修凝香居,宫人如果搜出玉玺,那我可就不是上缴玉玺有功,而是私藏玉玺有罪了。我快吓死了,当夜就挖出这个盒子,打算去宝华殿里,把它放回坑中。可惜又遇到了德妃,哇,你不知道,那夜德妃把我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如今我都还有一缕残魂在那夜飘荡。”
“哈哈哈。”林绿萼的酒劲儿都笑没了,“德妃,她在哪里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冻得满脸青白,还与我为难,啧,真是病得不轻。”宁充容想到她曾打算害死她,心中感到晦气,呸呸了两声,细柳眉轻挑,烦恼地说,“我隐约察觉到,自那夜后,德妃在派人盯我,所以我又不敢再回宝华殿去放玉玺了。如今它就是个烫手山芋,我最近被它烦死了,恨不得将它敲烂吃进肚里!你帮我带出宫去,随便扔哪里都行。”
“好。”云水自然地接话,对宁充容笑着点头,“交给我吧。”
宁充容看云水那双带笑的眸子似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心想,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她见事情摆平了,这才放心地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轻拍林绿萼的手背,“怎么样,我这礼物,是不是胜过其他人?昂贵,与众不同,天下只此一个……”
林绿萼打断她的话,“若被皇上发现我私藏玉玺,它还能给我带来心怀前朝、不忠不义的砍头大礼,确实非凡。”
“你别以为我是想害你啊,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宁充容一口茶喷出来,“若不是寒冬腊月,湖泊结冰,我就把它丢湖里了。”
云水抚摸着玉玺上的盘龙,庆幸地说:“幸好没丢湖里。”
林绿萼与宁充容对视一眼,眼里都读出了这人今夜好奇怪的字眼。宁充容又拉住她的手,调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侍寝之后就被皇上麻溜地赶出皇宫,今日听到这消息时,我正在明珠宫和淑妃、李充媛打叶子戏,李充媛那张素净的脸都快笑烂了。”
“让她得意,小人罢了,何苦与她计较。离了皇宫,天高任鸟飞,我乐呵着呢。”林绿萼说完,略微感慨地拉住宁离离的手,在她心中,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要保重啊。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宁离离听她低沉的语气,一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伤感,她本想愉悦送别绿萼,不曾想还是流了几滴泪水出来。她浅浅一笑,伸手弹掉滑落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说:“日后,梁珍意这一胎由我来照顾,德妃由我来对付。聪明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呆子就好好去玩吧。”
林绿萼流着泪水,轻哼了一声,“若有难处,派人来告诉我。”
“知道了。”宁离离与她相拥,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月上中天。
第58章 沐浴 去别院吗
贵妃一行带着丰富的金玉器玩离开了皇宫。林绿萼躺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在惋惜, 她怕装点物品耗时太久,变故丛生,于是只带了轻便易携的物件出宫。她那件六扇的孔雀屏风太大不宜搬运, 只好赠给了梁珍意,那些珐琅彩的瓷器赠给了杨昭仪, 余下的大件金器、琉璃尊赠给了宁充容。她暗自叹息,实在是损失惨重。
皇家别院围绕小翠山山腰而建,离京都不远,若骑马疾行, 从京都到皇家别院只需两个时辰。但贵妃一行并不着急, 磨蹭了半日才离开京都,前往别院。
别院修于前朝, 每年酷暑之时,山腰上枝繁叶茂, 溪水潺潺,比皇宫里凉爽许多, 前朝皇帝都会携妃嫔来小翠山避暑。
殷牧昭过惯了贫苦的日子, 夏日行军时穿着厚厚的铠甲,怎样的炎热他都经历过, 所以他不惧暑热, 也不爱为了避暑就阖宫出行, 他觉得麻烦, 还不如在皇宫泡凉水澡来得痛快, 他登基九年只来京郊别院避暑过一次,且兴致缺缺。
林绿萼到了京郊别院,侍从推开厚重的大铁门,满目星罗棋布的楼阁映入眼睑。她在侍从的带领下踏上长廊, 两旁的庭院门窗紧闭,飞檐上堆着积雪,墙上未化的冰渣呈灰白色,若无白雪妆点,别院的灰尘恐怕堆得不浅。长廊边上的松柏树干挺拔,夏日里葳蕤的矮树,如今被雪压着东倒西斜,枯败在地。
长廊尽头是一处花园,园中布满嶙峋奇石,石上题的诗已瞧不清楚。假山上的雪正缓缓融化,露出石上幽绿色的青苔。侍从又带着贵妃往里走了许久,才到了贵妃所居住的邀月阁。
云水凑到林绿萼身旁耳语:“我仔细研究了,邀月阁位于京郊别院的西南一隅,临近下山的路。这儿虽不是最舒适的居所,但若姐姐想外出游玩,只有住在这儿是最方便的。所以我向檀欣姑姑极力推荐邀月阁,她便派人提前来收拾了。”
林绿萼翘着食指,含笑戳了戳云水的肩膀,“你越发伶俐了。”她突然挑了挑眉,“你未来过皇家别院,是如何一夜之间就研究清楚的?”
“听别人说的。”云水怕姐姐问他听谁说的,连忙岔开话题,“林相托人给我传话,让我寻个机会带姐姐回府,林夫人十分想念你。”
林绿萼激动不已,掐指算了算日子,还有五日就到元宵节了,“元宵节回去吧,每年相府的元宵节最热闹了,赏花灯,大摆筵席,戏班子演到天明!”
檀欣在旁听到了贵妃的话,脸皮抽动,元宵节相府人多,贵妃贸然回府,恐引发朝野议论,她劝道:“娘娘若要私下回府,最好待节日过了,相府宾客散尽,再避人耳目的归府。”
林绿萼浅笑道:“无事,到时头上戴个帏帽,穿朴素淡雅的衣裙,就说是林家远房亲戚,坐在角落里,没人会注意的。”
檀欣很想说,娘娘没有朴素淡雅的衣裳,但见娘娘兴致昂扬,她忍了忍,点头说好。她决心提前通知林相,元宵节时妥善安排,别让娘娘闯出祸事。
进了邀月阁,庭院里有一弯月牙形状的池塘,塘里结着冰,冰上飘浮着腐叶,塘边立有水榭,水榭后才是阁楼。阁楼有二层,装潢雅致,就寝的厢房在二楼。
侍从们将贵妃从宫里带来的金玉器玩摆好后,温雪也将二楼的厢房铺上了新的床褥枕头。
林绿萼站在二楼的小窗前,眺望别院,银装素裹下鳞次栉比的亭台别院十分淡雅,待春日百花盛开,山间清泉流淌,应是一片美景。她满足地关上窗户,转头扑进云水的怀抱。
守在邀月阁附近的侍卫,都是林家派来的亲卫。檀欣一直担心娘娘仗着别院无外人,胡作非为,吵闹着要出门游玩。她担心劝不住娘娘,愁得整宿没睡。
但不知为何,娘娘来了三日,整日里憋在二楼的厢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她们在旁伺候。娘娘也不下楼来用膳,让她们将膳食端上去,檀欣与温雪端佳肴进去的时候,总发现娘娘中午穿着品红色的衣裙,晚间又换成了水蓝色的袄子,早上梳好的发髻,晌午就散乱了,午觉起来重新梳妆后,待晚膳时又是披头散发。一日总换好几次衣衫,梳好几次头发。
沐浴也比在宫中时频繁,有时半夜还要命人去烧水,夜半沐浴,早膳后不久,又会再洗一次,午觉起来,又说身上汗多不适,要热水沐浴。檀欣暗自怀疑,京郊别院许久未用,就算打扫干净了,这些长期紧闭的宅院里霉气太重,娘娘皮肤娇嫩,许是受不了潮气,才总是沐浴清洗。她问温雪,“娘娘沐浴的时候,可许你在近旁服侍?”
温雪磕着瓜子,“噗”地一声吐掉瓜子皮,她坐在院中高高的石凳上,双脚挨不着地,在空中荡漾,嗑瓜子把嗓子磕干了,说话有些费劲,“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做,除了烧水。”她瞥了一眼一地的瓜子壳,“和嗑瓜子。”
她话音刚落,二楼的窗户开了,林绿萼面带潮红地趴在窗前,仅穿着一件中衣,衣领敞着,她对着温雪抬了抬下巴,声音略显嘶哑地说,“去烧水,本宫要沐浴。”
温雪把没吃完的瓜子拿给檀欣,从石凳上轻跳下来,拍了拍手,“好嘞。”
檀欣把瓜子放在石桌上,拉住温雪,宽眉紧眉,“娘娘很奇怪。你可发觉了?”
温雪一下急了,“瓜子放在石桌上,潮了就不好吃了!”她收起瓜子,一蹦三跳地去柴房烧水了。
檀欣决定自己一探究竟。她躬身走到楼梯口,内心犹豫,私探主子生活,不是忠仆所为。可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她不能发现且保护主子,也不是合格的仆从。她一脚迈上楼梯,又放下来,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娘娘轻柔的略带哀怨的求饶声:“不行不行,不行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细细的断断续续似哭非哭的声音,夹杂着几句,“这简直是酷刑……”“我不会放过你的……”“放过我吧呜呜呜……”
檀欣急忙退回院子里,百感交集,娘娘这是伤心了吗?被关在京郊别院,娘娘每日关在房中低声哭泣,诅咒皇上?檀欣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娘娘充满哀怨地诅咒皇上,说不定还在做巫蛊之类的邪事,所以才不许她们靠近。
啊,檀欣接连摇头,她得把其他人拦着,娘娘自己关在房中出气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近日无云无雪,天地一片苍茫,檐上的积雪渐渐化了,白日里总听到淅沥的滴水声。
林绿萼躺在床上,歇息了片刻才有力气穿上衣衫,恶狠狠地对着身旁的人说:“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红唇微肿,更感觉身上哪里都肿,窗外寒风凛冽,屋里的两人三日里大多数时候皆是香汗淋漓。她想起以前梁珍意在她面前的胡言,“贵妃姐姐与云水都这么年轻,房中那事应该不少”,是的,梁珍意说对了。
初到邀约阁那夜,窗边的七寸长烛燃尽了,铜炉中的香料也焚尽无味了,床板还在咯吱作响。
梁珍意虽不在贵妃身边了,她的影响却还是那么的大。林绿萼离宫时,梁珍意赠送了一盒孤本给她。这几日鸣金收兵的片刻,林绿萼和云水嬉笑着翻看书籍,伴随着“试试这个”“试试那个”的声音,又会击鼓进军。
云水侧身过来搂住她,把脸埋在她充满香汗的青丝中,一呼一吸都带着她的芳香。
林绿萼推搡着他,他燥热的呼吸弄得她脖颈好痒,她喘息道:“说了不行了,今日早些休息。”
“明日去山下走走吧。”京郊别院去京都要两个时辰,但山下不远处就有一个乌镇,他记得少时随母后游览过乌镇,乌镇依山而建,景色秀美,商业繁华,又临近京都,商贩络绎不绝。
“好啊。我曾听说乌镇有两绝,一是花灯,二是教坊。达官贵族家的歌舞乐师,大多出自乌镇的私营教坊。”林绿萼起身端起茶壶,不将茶水倒进杯中,而是将茶壶对着嘴往里倾斜,她太渴了,“再过两日元宵节了,回府的时候我给父亲母亲一人准备一个大花灯,他们一定喜欢。”
“嗯。”云水也心生向往,他记得幼时的元宵节,宫灯华丽,歌舞喜庆。后来在马厩里,元宵也只是伴着一碗汤圆度过,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明日,可否穿男子的装束出门?”
“当然可以!”林绿萼放下茶壶,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包裹,拿出里面的衣衫在云水面前晃,“我早替你备好了衣裳。我们一早翻.墙偷溜出去,晚膳之前回来。”
温雪和婢女提着热水桶,敲门,“娘娘,水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