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了气的三个舞姬便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这才惊醒所有人。
黄行忠吓得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紧跟着也发出巨大的动静。
脖颈处破开的大洞震出来的血溅落在飞奔而来的明沉舟裙摆上。
她愣愣地看在近在咫尺的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血流不止,狰狞可怕,不由吓得脸色雪白,后退一步。
谢病春不由抬眸去看她,染血了的长睫毛在跳动的烛光下妖冶而诡艳。
明沉舟失神地看着她,唇色发白,艳丽的妆容在此刻都掩盖不住她脸色的苍白。
“来人来人!”誉王殿下起身,厉声大喝道,“有刺客,请万岁尽快回宫,微臣请求万岁把所有人都带下去,封闭御花园,彻查此事。”
人群中发出骚动,誉王殿下竟然想要把他们都扣押起来。
话音刚落,拱卫的御花园的锦衣卫片刻间就出现在门口,气势汹汹。
敏锐的人早已察觉不对。
一直坐着的郑樊皱着眉,衰老的眼皮微微嫌弃,目光沉沉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上方的太皇太后身上,缓缓站了起来。
郑江亭一腔话在嘴里翻滚,但最后还是被老父亲紧紧抓着的手背的手止住了。
安悯冉紫红的脸阴沉,直言道:“殿下这么什么意思。”
戴和平惊慌地看向明笙,明笙一张脸死从未见过的凝重。
太皇太后用帕子抿了抿唇角,冷静说道:“誉王殿下说得对,请万岁回乾清殿。”
明笙眼皮子一跳,不由上前一步。
薛珍珠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眼角往他这边瞟了瞟,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就像戏耍了众人的老狐狸。
“不必惊慌,只是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在座的诸位都要配合调查才是。”太皇太后在一众慌乱中显得格外镇定,雍容华贵,“封斋,此事便交给你。”
“是。”一直沉默的封斋起身说道。
黄行忠被汤拥金扶了起来,闻言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封斋。
谢延一张脸紧紧绷着,看着门口气势汹汹的锦衣卫。
“不用抓人。”他淡定说道。
可惜那群锦衣卫不为所动。
人群震动。
所有人都看明白,今日这宴会根本就是鸿门宴。
太皇太后联合誉王殿下和司礼监封斋,竟然在逼宫!
“封斋,你这个畜生。”
封斋不理会黄行忠的愤怒,只是把眸光落在谢病春身上,微微一笑:“掌印,请吧。”
谢病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背上的血,并不搭理他。
封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上前一步。
“做什么。”黄行忠一把把人推开,挡在谢病春面前。
“其他人都带去偏殿吧。”誉王殿下见状,再一次出声。
锦衣卫倾巢而动。
人群慌乱,有人束手就擒,也有人负隅反抗,不知何人,惊慌间竟然踩了镲,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就在此刻,变故又生。
原本早该吓得跌坐在地上的舞姬中,突然暴起两人,手中软件凌空而来,直指台阶上的谢延。
“万岁!”
郑樊瞪大眼睛,失态大喊。
明沉舟脸色大变,下意识快走几步,伸手把谢延抱在怀中,背对着两个此刻。
一直冷淡坐着的谢病春倏地起身,厉声喊道:“趴下!”
明沉舟就势抱着谢延闭着眼在地上打滚一圈。
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呼吸间,一道身影自殿外的夜色中凌空而来,脚尖踩着殿中锦衣卫肩上,一道尖锐破空之声随之响起,雪白的刀光自众人惊慌地瞳仁中一闪而过。
手起刀落。
两道鲜血同时在空中喷射而出,两个人头也紧跟着被挑起,随后惶然落在人群中。
“啊!”
明沉舟把谢延抱在怀中,只觉得有身形倒在地上,正打算睁眼,便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捂着她的眼睛。
“别看。”
是谢病春。
明沉舟猛烈跳动的心不知为何逐渐安静下来。
“掌印。”她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
“是我。”
谢病春垂眸,便看到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谢延,正睁着漆黑的眼睛,沉静地看着她。
“卑职救驾来迟,还请万岁恕罪。”
虽然连杀两人的陆行盔甲上一尘不染,他背上背着一个特制的巨大弓箭,扫过众人的眉眼章带着挥之不去的煞气。
“把尸体带下去。”谢病春把谢延自明沉舟怀中拉出,扶着明沉舟起来,让她背对着大殿,这才松开手。
明沉舟在耀眼的光刺得眯了眯眼,鼻息还残留着血味。
“谢病春,你这是逼宫吗,今日可不是陆行守职。”
薛珍珠先发制人地呵斥道。
谢病春脸上的血迹并不曾擦去,侧首看人时,越发觉得诡艳惊悚。
“是太皇太后您打算逼宫吗?”背对着众人,却和薛珍珠四目相对的明沉舟,不怒反笑,义正言辞说道。
“娘娘这事何意。”薛珍珠呲笑一声,保养得意的眼尾微微上扬,露出讥笑,“娘娘自己出的的懿旨,难道还忘了。”
“迎春。”她镇定喊了一声。
明沉舟嘴角露出冷笑,一字一字地喊着:“迎、春。”
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动的迎春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沉默片刻后,哽咽说道:“老祖宗不要挣扎了。”
薛珍珠脸上镇定的神色逐渐龟裂。
“你在胡说什么,不是你给的懿旨吗?”薛珍珠反应极快,立刻反驳道,“娘娘好大的心机,竟然对哀家背后下手。”
明沉舟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老祖宗,娘娘都知道了。”迎春低声说道,“您之前许奴婢荣华富贵,让奴婢假传懿旨,让奴婢把假的安排递给娘娘,实际上安插自己的人在今日的防卫中,甚至还准备了水下杀手准备伏击不听自己的话的人,娘娘,娘娘都知道了。”
“你,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薛珍珠大怒。
“所有防卫懿旨都未盖凤印,娘娘一查便知。”
迎春额头触底,磕得鲜血直流。
薛珍珠瞪大眼睛。
“奴婢为了荣华富贵撒谎了,误告老祖宗能接触到凤印,实际上凤印一直是柳行保管,奴婢是看也看不到,更不能偷偷盖防卫懿旨的章。”
“他们都是老祖宗的人,也早已知晓此事,所以并未多问。”
一殿的人瞬间被震得愣在原处。
“防守懿旨在此。”陆行自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懿旨,大声说道,“投降不杀!”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外庭,不知从哪里出来了数不尽数的西厂锦衣卫。
“水下叛贼以伏诛。”
“乾清殿叛贼以伏诛。”
“瑶光殿叛贼以伏诛。”
一声接着一声的禀告声,沉稳有力。
誉王殿下僵在远处,目光惶然的看向太皇太后。
封斋也是脸色大变。
所有人的目光皆露在谢延身上。
谢延脸色难看,随后低声说道:“今日之事若是谁敢泄露,杀、无、赦。”
“是。”
“把薛氏、谢建和封斋带下去,参与叛乱的锦衣卫全都革职查办。”他小小的身子站在台阶上,严肃庄严。
“还有,西南一行人全都关押起来。”
两股战战的胡呈儿若不是被两侧人扶着早已跌坐在地上。
“冤枉啊,微臣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了誉王的话,让他们来献舞啊,让我的人去勾引谢病春啊,万岁饶命,万岁明察啊。”
他奔溃大喊着。
誉王嘴角紧紧抿起,厌恶憎恨地盯着谢延。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是被他的模样怔住了,还是被这样的事情走向吓住了,只能木木的看着万岁。
“万岁,宫外宫外有军队,西南都指挥佥事赵传带兵要求入内护驾。”有小黄门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吓,让今日诸位大臣女眷早已麻木,闻言,不由露出绝望的神色。
明沉舟一愣,立刻去看谢病春。
谢病春眉心一簇,立刻抬眸去看郑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