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说的是实情,他无可指摘,只能沉默以对。
贺眠眠怕他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只能让他回去,他却忽然发话:“既然如此,替朕也收拾了吧。”
李嬷嬷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贺眠眠也满面讶然。
“朕去了一趟避暑山庄,觉得风景怡人,很是清爽,是以也想去凑个热闹,”他微微笑着,“朕便将此事交给嬷嬷了,过几日朕与眠眠一同出发。”
李嬷嬷再得太后看重,说到底也只是个资历老一些的侍女,根本不能反驳萧越,是以只能按照他的话做。
不过皇帝出行的派头,自然不是长公主能比的,李嬷嬷又着人收拾了好几日,七月下旬的时候才终于打点完毕。
贺眠眠早已从最初的萧越同去的惊愕中回神,是以极为淡定,但是她坐在轿子里,总是忍不住掀开轿帘望向窗外那个飒爽的身影。
而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的视线,然后凝视着她,直到她红着脸放下轿帘。
真是的,一点都不怕李嬷嬷发现吗?贺眠眠拍拍脸,问寒星还有多远。
寒星估摸着距离,道:“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避暑山庄离皇宫并不算太远,地处京郊,四周环山,是以冬暖夏凉,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听说冬天还能泡温泉,贺眠眠不由得有些神往。
不多时便到了避暑山庄,一行人并没有停留,径直来到居所,贺眠眠下了轿子,四周已不见萧越的身影。
“皇上的居所是正明苑,”寒星将探听到的消息悄悄告诉贺眠眠,“皇上还说今晚用过膳后过来。”
将贺眠眠平安送到避暑山庄,李嬷嬷功成身退,自然回到了太后身边。
贺眠眠吩咐宫侍们将陈设摆放好,稍微修整后便踩着夕阳踏入了太后的居所清风苑。
清风苑是整个避暑山庄最好的院子,甫一进入便觉清风习习,沁人心脾。
太后早已等着她了,小半个月未见贺眠眠,自然想念的紧。
贺眠眠笑吟吟地提着裙摆上前,并未行礼,而后抱住太后,声音甜甜道:“眠眠参见母后。”
太后喜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看了又看,又嗔怪道:“哀家说了让你多歇歇,怎么这么快便过来了?”
“眠眠想念母后,”贺眠眠仍然笑着,“若是母后不想见眠眠,眠眠这就回去。”
刚进入皇宫的贺眠眠胆小怯懦,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却笑着与太后说着俏皮话,与初来乍到的时候判若两人。
少女自然也褪去青涩,落落大方,在锦衣玉食中养的如明珠生辉,熠熠动人。
太后眼珠不错地望着她,忍不住感叹:“若是永乐还在,大抵也和你一样顾盼生辉,风姿绰约。她若是活着,此时也二十岁了,正是最好的年华……”
贺眠眠心中一紧,不敢接话。
幸好太后只是感叹一番,并未多说什么,着人上了晚膳。
过了片刻,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皇帝怎么与你一起过来了?”
贺眠眠心中微乱,垂眸答道:“听说是因为皇兄觉得这边风景怡人,很是清爽,便想来这边住几日,避避暑。”
太后神色未变,淡淡道:“哀家前几年也在这里避暑,他怎么一次也没来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贺眠眠咬着唇,也觉得萧越做的太过刻意,可是她根本阻止不了,那时李嬷嬷也在,她甚至不敢与他说话……
顿了下,贺眠眠看向李嬷嬷,笑着道:“嬷嬷,我整日不出门,此事您最为清楚,不如您和母后讲讲吧。”
太后不在,李嬷嬷便代表太后,既然皇上过来了,那李嬷嬷必然是对太后递过话的,经过了太后的允许。
“不必了,哀家随便问问,既然皇帝来了,那便住下,这山庄虽然不大,但是容下咱们三人还是够的。”太后笑着道。
贺眠眠松了口气,抓紧时间用了膳,便道累了,明日再来请安。
回到自己的居所微荫苑,贺眠眠没留人守着,等萧越过来。
没想到这一等等到月上柳梢,他才姗姗来迟。
男人步伐稳健又急促地行来,窗牖的雕花将月光分割成几个不规律的格子,落在他的脸上,忽而覆着月光,忽而隐在暗处,眉宇间是温和,亦是强势。
贺眠眠的心不禁怦然,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张开手臂后便如归家的雏鸟一般落入他的怀抱。
安定又安心。
粗略一算,他们俩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如此亲密依偎了,贺眠眠心里酸酸涨涨的,忍不住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将小女儿家的欲语还休学了个十足十。
萧越任由她抱着,下巴磕在她的头顶,声音含着笑意:“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看过你,似乎……长高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到胸腔,与她共振。
贺眠眠不好意思地抿唇,哪有他说的那么明显,她可没觉得自己长高了。
不过这段日子有李嬷嬷费心盯着,吃的很好,她的身子倒是开始抽条,有了窈窕的轮廓,腰却愈发的细,眉眼之间有了动人之色,没有人能再将她当成从前胆小怯懦的贺眠眠。
她是尊贵无匹的永安长公主。
萧越将她抱得更紧。
贺眠眠几乎要被他勒的喘不上气,皱着眉推开他,显然有些不高兴。
萧越静静地望着她,心想她还有一个变化,便是在他面前喜怒形于色,不舒服便对他说,不开心便推开他,不喜欢便拒绝。
这才是活生生的贺眠眠,萧越颇有成就感,低头想吻她。
可总有人不解风情,贺眠眠在他掌心画着圈,没意识到他的动作,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呀?”
“……”萧越含住她的唇,与她唇语依偎,“不走了。”
他的吻来势汹汹,吻的热烈又温柔。
暧.昧的水声在唇齿间溢出来,贺眠眠觉得羞耻,余光看见门还开着,更羞耻了。
她用力推开他,三两步跑过去将门关上,靠在门上平复着呼吸,明明才亲了几下,她怎么一点都受不住了?
萧越眸色深深,他不用低头便能看见她雪白的颈,衣裳在拉扯之间变得松散,精致的锁骨覆着暖黄色的光,小半个轮廓半露不露的,引人遐想。
他在梦中见过的,是什么轮廓,他再清楚不过。
明明是避暑山庄,最是清凉,萧越却感觉气温在慢慢升腾。
他克制地偏过脸,稳着声线道:“过来。”
贺眠眠瞥他一眼,目光中藏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独处,可是他这副平静的模样,却比任何一次都让她害怕。
她的手背在身后捻了捻,没应声,许久才鼓起勇气道:“你该走了。”
这里不是含元殿,亦不是静姝阁,宫侍人多眼杂,她不敢让他宿在此处。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扬了下眉,朝她走过来,而后掌心扣在门框上,将她锁在怀里,低头望着她。
贺眠眠一阵慌乱,忍不住垂眸,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松散了。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急转过身将衣裳整理好,然后又故作淡然地转身与他对视,将搭在额前的发丝拢在耳后。
她不再是方才欲语还休的小姑娘了,举手投足间的情态已然有了几分女人的模样。
萧越的喉间滚了滚。
“皇兄,再晚就真的不好了,”贺眠眠咬着唇,可怜巴巴道,“你快回去吧。”
“可是你挡着门,朕怎么出去?”他声音微哑。
贺眠眠微愣,试着动了动,见他依然拦在她身前,急中生智从他的手臂下面钻出来,长出一口气。
像是逃离了危险。
萧越便笑,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将她精心绾好的鬓发钗环揉的松散。
她的模样便多了几分天然的媚意,只是神情还恍惚着,又像个小姑娘。
又纯又媚,招人疼惜。
贺眠眠惊叫一声,护着头发瞪他一眼,这可是她精心梳的,他不夸一句便算了,还总想着弄乱怎么回事……
萧越自然没有解释,他轻咳一声,尽量一本正经道:“你的哥哥也来了,若是想见他,便去正明苑。”
这不是变着法的让她去找他吗?贺眠眠胡乱应了一声,推他出门。
萧越也没再和她闹,含着笑正要出去,余光却发现几道身影提着灯,簇拥着太后往这边走来。
他眉间一凛,又闪身进来,飞速地关上门。
贺眠眠不明所以,以为他还想留下,正要气愤地开口,萧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母后过来了。”
她心口一滞,呆立在原地,便听见太后身边侍女的惊呼:“何人敢在太后面前造次!”
是方才出门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脚步声凌乱,愈发逼近。
萧越眸中微黯,知道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竟忘了眠眠初到山庄,母后势必要过来关切一番的。
不过此时多说无益,他边想着边将她的身子压低,两人猫着腰往前走,不让身影留在窗上。
贺眠眠侧首,不安地望着他。
萧越并不太慌乱,在她耳边呢喃:“去床上。”
第49章 进宫第四十九天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敲门声, 伴随着侍女们的高呼:“殿下,您睡下了吗?”
“别怕,按照朕说的做, ”萧越捏捏她的手心,目光笃定, “朕陪着你。”
贺眠眠轻轻嗯了一声,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又将自己的鬓发弄得散乱一些,终于躺在被褥中,揉着眼睛喊道:“什么事?”
若是仔细听, 她的声音还发着颤, 但离得远, 人又多, 是以她的声音听在众人耳边, 只有浓浓的睡意。
发觉她在睡觉,太后顿了下才道:“眠眠,哀家进来了?”
话音刚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太后带着几个侍女进来,而后关上了门。
几个侍女在室内小心翼翼地查看,太后快步上前,却发觉贺眠眠又闭上眼睛了, 明明室内还亮着灯, 怎么这么容易便睡着了?
转念一想, 今日一路舟车劳顿, 她又在宫中娇养了许久,是比平日里疲累些。
“眠眠, ”太后轻声呼唤,“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