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认识他的?”
被压着的孟妙音再度发癫起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迟盈竟然如此三言两语,便轻巧的糊弄过去,太子竟然不追问她与男子同床共枕之事。
“殿下您如何能信她所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清白可言?望殿下明察,定是她二人早就按捺不住,一听太子离了京,便又旧情复燃,您派人去往襄阳般若寺里一查,这二人曾经过往便一清二楚......”
迟盈朝着孟妙音歇斯底里:“我家可没曾薄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孟妙音发出咯咯怪笑,“你敢对天发誓,我说的不属实?我也是为了太子,你与宁王说不准都珠胎暗结了去......”
迟盈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们家为何会引狼入室,她为何会遇到这等恶人?
萧寰似乎听不到孟妙音说话,只目光冷然的盯着迟盈,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追问她:“如今你该将那些一五一十的告诉孤,若是敢隐瞒半句,孤舍不得杀你,可你殿里的那些,还有萧芳毓......”
“你这个骗子!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放他走吗?你出尔反尔!”迟盈沉浸在惊恐中,意识不到自己这般只会更加惹怒了太子,她什么都忘了。
她慌忙想摆脱这一切,不顾太子愈发阴沉的面容,慌乱道:“把她带下去!我不想听她继续诬陷我!”
萧寰没有动作,看着这一出闹剧,对着她的哀求视若无睹。
如今还如何不明白?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心中更是像是喝下了一盏盏烈酒,将他的肺腑反复灼烧,鞭笞。
他低头按揉着眉心,许久泛红的眸子落在孟妙音脸上,孟妙音吓得与迟盈一般模样,瑟瑟发抖起来,连话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意识到,自己的死期真的来了。
太子吩咐道:“把她当庭杖毙。”
“不!不.......”孟妙音纵使早已一心求死,也无法接受自己被杖毙的刑法,她尖叫着想要逃跑。
可几乎是在太子落声瞬间,便有卫率将孟妙音拖到长廊之外,她连挣扎都不得就被堵住了口鼻。
“唔......”
一声声杖声落下,片刻功夫血液便迸溅的到处皆是。
孟妙音却连一丝尖叫都无法发出。
迟盈见此浑身发颤,双腿发软的更加厉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似乎透过孟妙音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几乎是哀求的揪着太子垂落的长袖:“不、不要......”
纵然她方才恼恨的想叫孟妙音一辈子都闭嘴,可真当着她的面杖毙孟妙音时,迟盈做不到视若无睹。
如今死的是孟妙音,下一个死的是谁?
是守一?还是自己?
“殿下.......别...我错了......”
迟盈眼前发白的趴在地上哭,“别杀人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杀人了,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萧寰俯身,拿着帕子温柔地替她擦脸。
“瞧你这胆子,如何哭成这般模样?对待这等侮辱你名声的就该杖毙,等会再叫人拿着她的尸体去喂狗。”
“啊!不要!殿下,你问什么我都说......”
迟盈闻着四处浓烈的血腥味,她唯恐自己慢了一步,孟妙音的下场便是自己的下场。
纵使孟妙音该死,也不该当着她的面惨死——
“我与守一......呜呜”迟盈害怕的大哭,一五一十的说,再不敢隐瞒:“我跟他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小时候不懂事想嫁给他......但、但,但后来我以为他死了,所以......”
萧寰眸中带着几分深藏地憔悴失落,他阴恻恻地想,所以她便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就嫁给了自己?
“随国公府这般的规矩?教你出阁后还惦记外男?”
萧寰本想听她说,她嫁给他后就没再惦记着旁人,只一门心思惦记着他。
哪怕是假的,哄骗他的也好。
可迟盈早被吓傻了,她傻傻地边哭边后退着。
傻乎乎的道:“随国公府没教我,我那时候打算给守一守寡的,明明是你爹非要你娶我,那时我都同你说过的,成婚要彼此喜爱要青梅竹马!是你没听......”
萧寰眉目上染了寒霜,脸色阴冷的吓人。
迟盈听耳畔原本一直响起的杖声忽的停了下来。
她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也活不过今日了。
她不欲再留在这里,就想跑开,能离太子远一步便远一步。
却不想人还没站起来,就被萧寰猛地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了怀里,掐着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
迟盈宁愿闭上眼睛也不愿看他。
这般彻底惹怒了萧寰,他冷睨着她,俯身发笑:“你想去哪儿?孤都替你杀了她了,你为什么还不开心?你水性杨花孤都原谅了你,你还想去私会萧芳毓是不是?”
不说还好,一说迟盈顿时呕吐了出来。
迟盈也已经被这疯子逼疯了,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问他:“我哪里水性杨花了?是你自己说你有爱的人,你喜爱的人又不是我,既然如此,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别人了?”
萧寰语气沉下来,双目赤红阴狠的掐着她的肩:“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喜爱旁人?!还有,孤什么时候说孤有喜爱的人?”
“殿下又不认账了,总之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错,太子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也真喜欢过你几日的,不信你问问孟表姐,我还为了你跟她吵了嘴,可谁叫你这人性子这般古怪呢......”
迟盈说完,终于是坚持不住,软着身子不知倒去了哪里。
她彻底放弃了自己,闭上眼睛就打算被人打死了去。
萧寰理智回笼,意识到这人恐怕是受不得这股子血腥气味,他冷着脸将人抱起。
迟盈如同一个死鱼一般被人抱着,她只觉得身心皆疲,哭红的眼睫仍挂着晶莹,却闭着眼睛心如死灰。
只想着自己为何还不晕厥过去?
永宁殿内,一入内百余名宫人相继下跪。
那几个往常在永宁殿内伺候着的,迟盈叫不上名字的女官想必是受了刑,甚至有些衣衫上还有血渍,一见太子宝这太子妃回来,顿时前仆后继的招供。
“奴婢内殿伺候的,时常见太子妃抱着一个匣子......”
“太子妃时常梦魇,便总叫着一个人名儿。”
如今还能站在迟盈这边的,便只有自己娘家带来的丫鬟们了。
江碧白竹不顾太子在场,破口大骂那些招供的:“往常太子妃对待你们不薄,你们如今什么屎盆子都要扣在太子妃身上!我伺候太子妃那么些年都不知晓!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说的头头是道!我呸!”
迟盈再也无力辩解否认什么,她疲惫的连眼皮都睁不开,被人放到床上听着外殿嘈杂。
察觉到有人往自己嘴里灌入苦涩至极的药物,那药苦的能叫她吐出来,她眼皮轻颤,拼命往外吐,却不想唇齿被柔软堵上。
汤药一点点的灌入。
迟盈勉力睁开眼,神情麻木:“你想毒死我?”
萧寰看了她半晌,冷笑一声,叫她死了与萧芳毓去做一对鸳鸯?不,自己这般喂她药,是不是也一同毒发了去?
他若无其事道:“是安神药,你该好好睡一觉。”
迟盈察觉到他语气不对:“你答应我的,我随你回东宫你就饶了他,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见面了,我保证,我以后......”
萧寰伸指堵住她的唇:“放心,等你睡醒了,孤亲自随你送萧芳毓一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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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漆黑的夜空响起一声惊雷,雷电点亮半壁夜空。
雨水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东宫内杖毙了一位女子,左右也不是第一次死人了。
以往倒也屡见不鲜。
可自去年起,宫里倒是未曾再见过鲜血。
谁知今夜又是如此......
宫人们很快抬来一桶桶水,随着屋檐外不断地雨水滴落声,将那渗了血渍的台阶一遍遍洗涮干净。
风雨愈发的急,像是苍天想一夜间将天地下个透彻干净,将夏炎统统浇灭了去。
幽深高广阔的武德殿,若是寻常白日,必然是高广亮堂。
如今深夜,萧寰下令撤了灯烛,只余下一盏微弱灯芯,不声不响枯坐良久。
他原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可如今他却依然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却不同以往,像是万丈寒冰之下拼命压抑着的滚烫熔岩,冰块承受不住高温,在不断裂开,快速消融蒸发......
岩浆随时可能汹涌而出,将一切吞噬殆尽。
月色凄迷,伴随着忽大忽小的霖铃雨水。
直到天明十分,虞侯来禀报近日之事时,太子已经恢复过来。
他衣冠齐整,面容丝毫瞧不出彻夜未眠的模样。
只是一双眸子猩红尚未褪去,戾气被隐藏的极深。
萧寰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干涩的发疼,他极其艰难地朝着下属下令。
声音前所未有的阴沉,每字每句都格外的用力,像是在将某人生吞活剥一般。
等下属得了吩咐退下,萧寰才觉得那股怒火消散了许多。
如今想想,他何必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