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那副可怜的神情,叫常让都不忍直视。
鸳鸯鼎上苏合香清浅弥漫,隔着帷幕迟盈见到了那个许久没见的人影。
他的面庞有几分清瘦,一双深邃的眸子如今静静的阖着,纵然是在昏迷中,眉宇间都是微蹙着的。
想必是疼呐......
他的面容是那般的苍白,没有一丝生机,连唇色也透着白。
与曾经总是目光严厉冰冷的他区别甚大。
迟盈没见过这般的萧寰。
萧寰在迟盈面前总是打不倒的恶龙,他会吞云吐雾,他心胸狭隘,他可怕的能遮天蔽日......
有朝一日,这人说倒下竟真倒下了。
迟盈想着想着,竟然有几分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轻轻勾起帘幔,蹑手蹑脚坐在了床边,垂眸看着他睡梦中安详的脸。
下一刻,她如梦初醒般伸着袖子抹了把面上的温热。
床畔上的身影没有半分动静,迟盈有些难过起来,她想瞧瞧他的伤口。
究竟是什么伤口,竟叫他成了这般模样——
迟盈说干就干,她动手便要解开床上新帝的衣襟,左右她也不是没看过,不、她确实没看过,但她总是摸过的。
迟盈手指颤颤的将他胸前寝衣带子一根根解开,那床上躺着的人原先倒还是面容安详,后来慢慢地,萧寰面容带上了几分僵硬。
睡梦中还知道用手臂压着胸口的衣襟。
迟盈扯了两次没扯出来,她也看出些问题来。
顿时迟盈有一种被欺瞒的冲动,她红透了一张脸,生气怒喊了一句:“萧寰,你给我起来!”
床榻上的人纹丝未动。
迟盈忽的如梦初醒,她呆呆地不敢相信的望着床榻上如今大魏的天子,这世间竟有如此德行顽劣的人!
他耍她!
迟盈气的浑身发抖,她狠狠将帘幔重新甩了下去,调头就跑。
却忽的,身后床畔上昏迷的天子睁开了眼睛,他猛地坐了起来,一双通红的眼,咬紧牙关恶狠狠叫住她:“你站住!”
“陛下竟然醒了,就别骗我!”
萧寰语调有些发抖,他低哑道:“回来!”
迟盈却是头也不回。
萧寰从未如此疯了一般,连薄衾都来不及掀,赤着足便匆匆从床榻上翻身下去,追上去。
两人此时犹如一对幼稚的孩童,在这处广殿中你追我赶,迟盈总是跑不过身高腿长的萧寰的。
她半只身子才将将出了内室,便被他捉住了手腕,像是拎着一只小鸡崽子一般将她夹在了腋下。
“砰通”一声,迟盈被他卸了几分力道,不痛不痒地丢到那张宽广的床榻上。
迟盈气的发抖,她挣扎,“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萧寰听不见后面的话,数日来他压抑的无数思念此刻像是开了闸,前扑后拥的席卷而来。
他抱紧了她,像是想将她揉碎,揉碎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一点点吻干净她面上的眼泪,想将她眉宇间的委屈和恼怒通通吻去。
萧寰按捺着火热,轻轻吻上她柔润温暖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
与她唇齿交融。
至高无上的天子喃喃地凑着她绵软小巧的耳,缠绵道:“不骗你,不想骗你,全是常让的主意,孤都说不要骗你的。”
迟盈仍咬紧牙关:“我知道,你就是骗我......”
骗她白流了几滴眼泪。
“孤要是不骗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来寻孤......”
萧寰抱着她,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空气里升腾起一股股的热浪。
二人相处在密闭的床榻之中,紧密的贴在一起,迟盈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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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若即若离的吻总叫人浑身酥麻发颤。
此刻的萧寰出其意料的笨拙,不知世事,只恨不能多生出几双手,将她环绕着稳稳拥在怀里。
他曾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生来要什么便能有什么的贵人。
需要的东西从无需太子开口,底下人便会想方设法去供上来给他。
萧寰虚活了二十余载,从未有过要去了解要去求旁人的时候。
于感情上他更是如此,愚蠢而又倨傲。
他只等着,等着他喜欢的东西,稀罕的东西,自己送上门来。
可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迟娘子来,等不到迟娘子主动俯下身段来爱他。
失败挫折后,经过从看不透到不愿低头,再到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男女之间的情爱与其他东西皆不一样。
他对迟盈的感情,他盼望迟盈能给他同样的平等的感情,企图迟盈也能如他爱她一般深爱着自己......
这些,都不是那些奴才能给他奉上来的,他要自己去一头雾水的琢磨,小心翼翼的去摸索前行。
便是房事上,他原先也仅埋头凭着自己的一腔最直白的欲望。他总觉得春宫之事本只是繁衍罢了,不得沉溺于此,更不得心软半分。
他是一个太子,更是一个男子,该迟娘子去迎合自己。
可后来,慢慢地他才知自己原先的这些想法有多可笑。
这大半年来萧寰算是自讨苦吃,将酸涩苦楚尝了个遍,他希望他是将往后余生的苦楚都尝了个遍。
怪自己护她不周,害得她受苦,恼恨自己心高气傲,自作多情——
萧寰紧紧拥着她,像是两个受伤的人在小心翼翼舔舐着对方的伤口,寻找安慰于依托。
他面上止不住浮现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与庆幸,认真的舔着她的唇畔,一点一点抚摸轻吻着她僵硬,难以舒缓的身子。
她的身子在他的指尖的触碰下渐渐地发出了奇妙的欢快。
一身的雪白皮脂,犹如这世间最好的琼脂,触手生温,体带妙香。
迟盈眼中闪过迷离与光亮,脸颊带起了跎红一片,像是醉了酒似的,手与脚都绵软成一片不听她的使唤。
她被人推倒在床榻上,身子凉飕飕的。
像是一个不染纤尘的玩偶,全身心的依着旁人亵玩。
明知这般不好,却停不下来。
迟盈含糊的叫了声,却发现自己连发出的声音都不堪入耳,混沌缠绵的像是二人如今交叠在一起肢体。
她的表情似乎是痛苦,却也不尽然,泛着水光的眸中是叫人拒绝不了的迷离与光亮。
这日与以往的黑夜总是不同,正是外间天光大亮的时候。
纵然有床幔遮掩,却也是四处明堂。
太子吻上她的眼皮。
“你要睁眼吗?”
迟盈眸子颤了颤,几不可闻的嗯了声。恼羞他主动挑起的火头,却问出这等叫她难以启齿的话来。
萧寰俯身,一双深眸里映着迟盈看不懂的神色,映着她青丝铺彻,胸前雪白的小小人影。
他骨节泛着青白,褪去身上寝衣,随着杏黄寝衣落地,迟盈那被情意蛊惑的脑子,也恢复了些清明。
她整个人一颤,从床榻上止不住的坐了起来,眼眸中泛着湿光:“你、你怎么会......”
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面如冠玉,高贵优雅。
本该有一身丝毫不逊色于面容的完美身躯。
可那道挺拔的胸膛之上,竟贯穿着几道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
那些疤......有些是利落的刀伤,连迟盈都能一眼辨认出来。
有些是箭伤,有些......
太多,多到迟盈都辨认不清,想来也是年代久远。
最醒目的伤,是他左侧胸口,如今上头还包扎着纱布。
伤疤总是可怖的,迟盈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
她自来胆小怕血怕伤口,如今只懦弱的甚至有些不敢去看。
原来他真的是伤了,不是刻意欺骗自己......
原来他身上有这么多处伤口......
他原先总蒙着自己的眼,便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些伤疤吗?
迟盈她渐渐红起了眼睛,只觉得心中有处闷痛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