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别无他法,正无计可施时,忽见前方烟尘滚滚,有人纵马领着万余人的队伍破空而来,领头人生的极为潇洒,在快要同顾景星的队伍撞上,那人高声道:“快让开!”
顾景星看清来人穿的是中路军的甲胄,当机立断,领着身后护卫转了马头,往一侧避去。
那万余人的援军杀过去,瞬间就与身后追兵厮打在一起,顾景星见来人是友,这便掉转马头,加入了战局。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在这个当口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在战场上素来以一挡十,然而他眼前的敌人却拼了命一般,非要一道来打他。
他是武学上的高手,可双拳难敌千手,挡去了肩膀上的暗袭,可冲着胸口的那一枪却凶险,他又未穿甲胄,眼看着就要被长/□□穿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女子以指做剑,指风经历,顷刻间便毙了五人性命,救下了顾景星。
他唇边有血,显是方才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受了伤,顾景星往激战外的人群里看去,但见茫茫夜色里,没有看见相熟的人。
他始终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打斗间不免四下寻找,最终在左近一颗树的树杈上,看见一个趴在树桠上的人。
灰扑扑的劲装,像是同夜色与树枝融为了一体,瞧不出本来的面目,顾景星分了神,胸前立刻中了一剑,好在他反应及时,一旋身子,便将敌人斩杀。
躲过这一凶险后,他再往那树上看去,但见那道灰扑扑的影子抬起了头,在雨后莹润的灯色下,一双清亮澄澈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追踪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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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小往大来(二更)
时间回溯三个时辰, 乘月同林渊冲领了两千禁卫、一千中路军出了漠北,往长兴岭的方向急行军而去。
漠北距长兴岭的路程并不算太远,不过千里路罢了。可乘月并不知顾景星此时的行迹, 更不知他会在何处被狙,往那里去的念头模模糊糊, 倒也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在林渊冲乃是顶顶出色的将军, 既决意护送公主, 便打起一切精神,领兵前行。
乘月虽学会了骑马,可到底不能久骑, 不过骑行一个时辰之后, 大腿内侧已然磨的生疼, 行到一座城池左近的时候, 终于支撑不住, 喊了一声停。
盛玢等人忙来听候, 乘月蹙着眉在路边山石歇脚, 轻声道:“我歇一歇。”
林渊冲这便命军队原地坐下待命, 这便同盛玢一道在附近巡视一圈, 盛玢问起林渊冲的履历来, 听闻他不过二十三岁已然是中路军左护军统领,不免几分艳羡。
“在战场上快意杀敌, 倒比在帝京城中来的畅快些。”他感叹了一句, 又道, “我看林兄似乎对那位苏姑娘情有独钟, 为何不好生将她与苏侯护送归家, 却请命护卫公主?”
林渊冲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似乎并不否认盛玢所言, 又知他并无对元善不敬的意思,这便道:“我与苏姑娘结识的这月余,一日有十二个时辰,她恨不得有八个时辰要说起与公主在一起的趣事,同公主可谓情比金坚。如今苏侯伤情有救,公主又点了护卫护送,应当是无甚危险了,我便想着要为她分忧。其二,此去长兴岭,纵使公主有调兵遣将之权,但她年纪尚小又无战场经验,我身为中路军里的一员,乃是天子之兵,自是要护驾左右。”
“林将军大义。”盛玢以军礼谢他,又叹了一息,“咱们都是天子之师、护卫公主乃是义不容辞,只是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林渊冲哪里又不知前路的凶险,只是微敛了眉眼,道:“我熟知这一带地形,盛将军不必忧虑,纵然遇上艰险的处境,咱们拼死护卫,无愧于心便是。”
他从公主那里已然知晓了魏王有异之事情,再联想到苏侯陷落矿藏山时的奇怪之处,立时便起了警惕之心,倘或魏王勾结外敌,企图围剿援兵,致使中、东、西路军被围长兴岭,那大梁将损失惨重。
盛玢与林渊冲巡视左右回来,见公主正坐在山石上喝水,盛玢立时上前,半蹲在公主身边,试图再劝。
“殿下,此去前路艰险,公主不若先回关内,臣与林将军领兵前去救援顾世子……”
乘月哪里不知盛玢在担心什么,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盛玢、林将军,我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倘或那三个军汉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此时被围困在土剌城的中路军便只是诱使东路军前去的诱饵,那里的兵力至多只有三分之一。这是其一。第二,魏王领着三分之二的中路军龟缩某处,按兵不发,只将兵力源源不断地投送至长兴岭沿途,用以阻截从宁武关而出的援军。”
“第三,魏王敢这么做,一定是与莽贼里应外合。那么,如若是你二人领这区区三千人赶去驰援,可否有调动沿途兵力的能力?”
“我在几个时辰前,已将所得的消息快马送往宫中,即便是马不停蹄,父皇也要明晨才能知晓这里的事,届时再行部署、已然晚矣,而我此刻就在这里,莫非要闭上眼睛、关上耳朵,不闻不问地离去,?”
公主的视线看向远处那座城池,它在黑暗里伫立着,没有一点光亮,像是一座死城。
“诚然,我是有救顾景星的私心,但你们好好想想,由宁武关去往长兴岭的这一条路上,不是只有他一支部队。兵部知道东路军被围长兴岭,往这里源源不断地派兵驰援,即便我们做不了什么,却可以先行示警,不叫太多人被围剿暗算。”
林渊冲同盛玢二人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面上不免露出了震撼之色,齐齐行军礼道:“臣领命。”
乘月说了好些话,倒有些口渴了,只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几大口水,仰头间不免再去看远处的城池,忽听得有隐隐约约的哀嚎声,乘月险些呛了水,放下水袋竖起了耳朵听,这下听得更清晰了,千真万确是有人在哀嚎着,那声嗡嗡的,像有千百人之众。
她的心一凛,站起身拔腿就去,林渊冲与盛玢虽觉公主实在毫无野外作战经验,这个时候不该贸然而去,但也只能迅疾地跟上。
往那哀嚎声传来声越跑越近,渐渐就到了那黑暗里伫立的城池之下,公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后退踉跄了几步,捂住了嘴。
那暗无天日的城门下,像是有成百上千的人躺在那里,有的人在翻滚着,有人在蠕动着,乘月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吓得浑身寒毛竖起,在下一刻,腿上似乎被人抱住了,乘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吓了出来,在低头看去,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嘴里说着救命,又在下一刻昏厥了过去。
林渊冲和盛玢,以及三艺围住了公主,将她扶起来,乘月手也在抖,指着眼面前黑暗里的人道,“快,快去看看是怎么了。”
林渊冲领着兵士往那人堆里去,无声地、逐一翻找着,到底救出来好些人,再将他们安置在左近的密林里。
“他们穿的都是汉人的衣衫,是咱们大梁的百姓……”乘月说话已然不成个了,颤抖着站起身,往那密林去,“阿诗、阿礼,快将你们滇南的药给他们用上。”
那些侥幸还活着的百姓便是这座化德城中的人,此时见有人来救,都哀嚎着哭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伤势不算重的汉子颤着声说道:“莽贼夺了化德,夜里便开始屠城……是咱们大粱的军队来救咱们了吗……”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都死绝了啊……”那汉子哭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像是经受了巨大的重创。
乘月再不敢听,只沉重着脚步往旁边让了让,再命盛玢等人去救人。
她知道漠北与北境百姓受外敌侵扰,也知道莽贼残暴,却竟不知残暴至此,若非亲身来这里走一遭,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晓这些人间疾苦。
她捂住脸,悄悄地哭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诗便默默地走了过来,一身沾了血,是为了救治那些百姓所致,她看着公主哭红了的双眼,垂着眼睛说道:“公主,我先前不以为然,眼下却明白了许多……”
乘月想了想,知道了她在说什么,只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你是滇南人,汉话都说不流利,不必自责。”
她站起身,不敢再看那些受了伤了百姓,只叫过林渊冲与盛玢商量着:“……我知道莽贼会去而复返,可这些百姓都是大梁的子民,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林渊冲看见化德城里的惨状,也觉心里沉痛,只点头应是,乘月思来想去,道:“这里离关内尚不算远,若能留下三百人护送这些百姓往关内去,便安全了。”
只是如今身边只有这两千人,再分兵,恐怕难以为继,几人正为难着,忽听得地面有隐隐约约地轰鸣声震起,林渊冲为人机警,连忙命所有人隐蔽,在黑暗里看出去,来者竟是一支上万人的精锐,那为首执旗的士兵招展了大旗,上头分明写着威风凛凛的一个梁字。
乘月不知这支军队是谁,只静观其变,好在下一瞬,大旗之后的马上跳下来一人,气宇轩昂,面容英俊,竟是钺戎王世子张垂恕。
钺戎乃是西北的小国,归附之后大梁允许王府容留万人的军甲,编入西北军,此次进攻莽贼,西北军并不曾参战,故而张垂恕一接到公主的消息,这便连夜点兵,随着来人一道追来。
乘月见到了张垂恕,又看他领了万人,心立时便落定了,由暗处走出来,喊了一声他。
张垂恕上月得知公主遇袭,进宫后却不曾见到公主,心中一直牵挂着,又因公主恩典得以回到钺戎,心中无比感念,再加上钺戎归附大梁数十年,却一直不得朝廷重用的机会,此时见到了公主的讯息,钺戎王便急点精兵,命张垂恕务必要全力以赴,襄助公主。
他以军礼向公主问安,心情几分激荡:“臣钺戎王世子张垂恕,听从公主殿下差遣。”
乘月叫他起来,也不多言,只向他说到身后的百姓,请他安排人马送百姓入关。
张垂恕立时听命,吩咐下去,乘月翻身上马,盛玢护卫在侧,忽见公主回身往那些正相扶着的大梁百姓看去,看了许久。
“盛玢,方才我还想不清楚到底要去长兴岭做什么,眼下却好像明白了。我既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北境,总要做些什么,才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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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付与千钟
能够在恰如其分的时刻救人与危难, 靠的还是详实的侦查与准备。
为了不显山露水,乘月的装束已做到最低调,灰扑扑的甲胄, 涂黑了的脸,压的不能再低的帽子, 只要不转动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任谁都看不出来蹊跷。
公主所领的这支部队, 名义上以张垂恕、林渊冲为统帅,盛玢的两千禁军混在其中,一路从漠北赶到宁武关, 在路上收拢了约五千人的游兵散将, 也当真在突泉山、玉沙湖左近遇上了小股叛军, 好在他们兵力尚算雄厚, 顷刻间便大败敌军, 将他们打的做鸟兽散。
钺戎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丝毫不啻莽古哈人, 他们归附大梁已久, 又与莽古哈是世代的仇敌, 故而打起仗来格外英勇。
有张垂恕的部队压阵, 林渊冲领两千先锋便可先行探路,侦察敌情, 传信与后部, 故而能在七老图山救顾景星的部队与危难。
起先谁也不知道在七老图山遭遇伏击的队伍, 是哪一支, 乘月在大部赶去增援时, 第一时间就被阿诗拎着后颈衣领飞上了树上的枝桠间。
她在树枝上趴伏着, 眼神敏锐地搜寻着下方的人群, 却意外地发现顾景星的下落。
他未穿甲胄,只执一柄长/枪,在马上拼杀,顷刻间斩杀几名敌军,还是英勇好儿郎的模样,只是鲜血染了他半边脸,该是受了伤。
乘月心里一沉,垂下眼睫把脸埋在了手心里,再抬眼看去时,已有三五人围住了他,乘月心里一惊,紧张地抓住了阿诗的手。
阿诗早就注意到了顾景星,此时见此情势,不假思索,以指风为剑,将那几人扫下马去,再几道暗镖追在后面,将敌人钉死在地上。
乘月方才松下一口气,却见下方黑暗里顾景星旋身躲过一剑,接着循着暗镖的来路看上来,对上了她追踪着他的眼眸。
她不知道顾景星认出她没有,只下意识地躲闪开去,将脸庞躲在了树桠后。
好在他并没有伫立凝望太久,一瞬又投入了战斗之中。
埋伏在七老图山的敌军不算太多,粗略估计不过千把人,月隐月出不过几息的功夫,张垂恕的钺戎军便解决了战斗。
张垂恕面有血污,然而一身的少年意气不可挡,他与部下原地检查着敌军的尸首,见这些人泰半都是莽古哈人的长相,也有一小部分人穿着的形制杂乱,盔帽是莽古哈人的盔帽,身上却还穿着大梁护国军的护心盔甲,想是投了莽古哈的叛军。
林渊冲纵马而来,在张垂恕身前落地,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末将已往前查探百里,有一座辟土山,可前去休整。”
张垂恕当下说好,再命人清点伤兵,忽然又道:“殿下呢?”
“盛将军护着公主,另有三位高手伴她左右,这一时应该在稳妥之处。”
林渊冲向外看去,但见密林中纵马行来一人,月亮在云里探看,幽谧的光亮照亮了他染血的半边脸,惊骇之余倒更显出他的清俊来。
张垂恕认得顾景星,连忙上前行礼,面上不免带了万分的惊喜。
“顾步帅?”他看了他浑身的血污,惊奇道,“莫非这里遭遇伏击的竟是你的兵?”
顾景星拱手称谢,嗓音里带了沙哑。
“东路军被困长兴岭,我救父心切,与同袍领了三百护卫前去,不料在此遭遇伏击。多谢张世子相助。”
他看向一旁垂手而站的林渊冲,见他穿戴了中路军的帽盔,面容有几分熟悉之感,刚想开口再问,林渊冲却向他行了军礼,显是认得他。
“顾统领,末将乃是中路军统帅苏侯帐下左护军统领,因护送苏侯回京,未能参与这一次攻打莽贼的战役。”
既护送苏侯回京,为何又在这里出现?顾景星心下起了些疑心,脑中闪过方才那树上转瞬而过的灵动眼眸,他抬眼向外看,在远处看见了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护着一矮小的小兵向外去。
顾景星心念一动,朗声唤了一句盛玢。
盛玢闻言即刻就转过了身,而他身边的矮小兵士却只站定了脚步,并不为所动。
张垂恕从方才便在寻找公主的影踪,看到她的身影,第一时间走过去,在她的身旁温声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