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听到此话后,思索了半日也未曾想到她该做些什么,忽然她想起话本中小妖精的行为。
裴渊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明枝的小手捂住,他的心中满是疑惑,也不知现在身为贵女的明枝究竟会做些什么。
忽然带着茉莉花香气的丹唇撞到他的唇角,他的心中瞬间一震。
他还未细细感触,那个小家伙宛若小鼠般就要溜走。
裴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只见小丫头的眉目两侧都是一片绯红,羞怯的样子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这样就要走了吗?”
他轻笑出声,便再次吻上了明枝的一抹丹唇,甚至比方才如蜻蜓点水一般更加激烈。
下床后的明枝看着自己的嘴唇满是红肿,娇嗔地瞥了一眼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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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后,裴渊便前往了书房,这两日的事情属实太多,他只得唤了文舒来细细商讨。
一张印着海棠花纹的正红色请柬放到了裴渊的书桌上,他疑惑地问道:“是谁要成亲?莫不是我那大哥又要娶侧妃了?”
此事太过违背纲常伦理,文舒只是应道:“您看看便知晓了。”
裴渊带着猜测打开请柬,苍劲有力地写道:“两姓为好,永结同心,两情相约,唯有今朝,至死不休,此情不渝,十月十五威武将军府,李汝。”
至死不休,此情不渝?
裴渊似是读懂了这词中的含义,询问道:“所以他让我们从皇陵中偷偷挖出舒太妃的骨灰便是这般?”
文舒沉默地点了点头。
裴渊却笑出了声:“这李汝竟是这般深情,为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竟然能做出这般,竟然把美人看得比这诺大的江山更重,太过愚蠢。”
文舒又想起李将军的嘱咐,说道:“殿下,李将军需要一份小主写的婚书。”
在大魏婚书一般是由着新婚夫妻自己来写,但舒太妃已然去世许久,在这世间未余明枝一个亲人,只得由她来撰写。
裴渊颔首同意了,他又吩咐道:“日后在长华宫,唤她主子。”
文舒先是一愣,在一瞬后又恢复了平静,他继续汇报道:“昨日陛下大发雷霆让瑞王殿下与您停职反思。今日瑞王殿下便唤了太医院不当值的太医全去了罗府,意欲赔礼,但是他连门都没有进去。”
裴渊淡漠地应道:“那罗汉身子可好?”
“不好,太医说若是挺过这几日便好了,若是不成,那就得准备寿材了。”
裴渊却是不屑地说道:“瑞王情绪失控殴打亲弟,而后还殴打老臣,此乃大忌,若是林州水患左相和瑞王勾结贪了赈灾银能绕过皇帝,让朝臣知晓,此事便成了一半。”
他的话还未说完,书房的门便被敲响了,随后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姑娘偷偷侧目看了进来。
明枝本想寻些纸笔给远在漠北的爹娘写些家书,这宫中太大了,只有裴渊会护着她,她的心绪总是不宁,只得以这种方式给爹娘讲述。
谁料裴渊和文公公正在谈论公事,她小声地问道:“可是打扰你们了?”
裴渊见明枝仿若偷鱼的狸奴般可人,他眼中瞬间满是笑意,应道:“并未,文舒马上就要走了。”
文舒其实还未汇报完公事,但听着主子的意思,只得先行告退。
此时书房便只剩下他们二人,明枝看着裴渊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衫甚至好看,就连那握着笔的手指也是分外秀气。
她一时间楞了神,随后又想起自己贵女应有的矜持,轻咳一声便恢复了正常。
裴渊心底却是有着些许庆幸,他今日在衣橱前在玄色衣衫和水蓝色之间犹豫了几分。
想到此处,他眼里噙着笑,伸手唤她过来:“来我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帮我。”
明枝行至书桌的内侧,之间桌面上摆着一张洒金红底的纸张,就连那印花都是祥云纹样。
“殿下,这是婚书的纸张?”
她的心间满是欢喜,难不成是她与裴渊的婚礼,想到此处她的嘴角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但裴渊的话却给她炙热的心脏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却满是焦虑。
“明日便是威武将军李汝的婚礼,他的妻子是你的至亲之人,此份婚书便由你来写。”
虽然现在的明枝的记忆都是她给自己编织的,但这美梦中仍然有着舒太妃的身影。
她慌张地问道:“他要娶谁?为何是我至亲之人,他不是快死了吗?”
她破碎的记忆似是在舒姨母这里恢复了许多。
明枝思索了片刻都未想出答案,随后朝着一个极其违背纲常伦理的方向想去。
她捂着嘴,眼里满是震惊地问道:“莫不是,莫不是她?”
裴渊颔首,他轻拭着她的泪花,安抚道:“莫要哭,明日便是大喜之人,哭花了脸可是分外难看了。”
明枝又想起了舒姨母在临终前轻声嘱咐道:“那人的心思一向重,只怕待我死后,他仍未娶妻,枝枝你若见着他,便让他放下吧。”
她的嘴里又呢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你来娶我。”
明枝看着裴渊桌面上的婚书,眼角瞬间流下了一滴泪,在心间默默说道:“他回来娶你了。”
第二十三章
裴渊见状,也并未挪动身体,仅仅是把她揽入怀中,让明枝坐在他的膝间轻声安抚道:“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切莫哭了。”
明枝以为裴渊在说明日要参加婚宴,感受着裴渊传来的体温,心头的烦闷便歇了几分,明明她对舒姨母的记忆不多,但今日却是这般悲伤。
她怎么也思索不到缘由。
看着面前洒金红底的纸张,明枝的手却是分外颤抖,想了许久都没有没办法写出规整的字体,反倒是这纸却浪费了不少。
倏然间一阵温热的气息传到了她的颈边,她的后背瞬间被他圈在怀中,他带着磁性的轻笑传到了她的耳畔。
明枝感觉自己的耳尖瞬间宛若灼烧一般,就连脸颊也满是绯红。
裴渊冰凉的手掌紧握着她的小手,温和地说道:“我来带着枝枝写,权当是我们的婚书。”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带着些许慵懒,一字一句地念着婚书中应写的内容。
“今日两姓结亲,永结为好,鸾凤和鸣,比翼双飞,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以此婚书为证。”
在裴渊牵引着她的手,婚书中虽然是一副簪花小楷,其中却又蕴含着些许张狂和恣意。
明枝觉得甚至满意,就在要填写新婚夫妇名字时,裴渊却拦住了她,指着一个仿若墨点的地方,说道:“枝枝还是重写一份,那李将军可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此时明枝的心绪已然缓解了许多,她照着与裴渊一同写的那份自己重新誊抄了一份。
仔细检查一番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小声说道:“殿下,我想给我爹娘给封家书,你可借我些纸笔?”
自从裴渊说起英国公府的众人都迁至了漠北,思念父母的心情便愈发的浓烈,终究是路途遥远,只得遥寄书信。
裴渊心知自己骗了明枝,但终究是不忍戳破,他的面色依旧如常,应道:“拿去吧,写完记得让文舒帮你邮寄。”
明枝欣喜地捧着纸笔便离去了。
而裴渊看着那张由自己和明枝一同书写的婚书陷入了沉思,他轻轻抹掉了那个伪装成墨点的黑色纸屑,无意识地流露出了一抹浅笑。
随后他看着那张要赠与李汝的那份,因着紧攥纸张,就连手尖都是泛白。
他的眼中满是寒意,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大力了许多,就在纸张濒临撕裂之际,他对西南重兵兵符的渴望终究是跨过了对明枝的占有欲。
他的眉目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抚着刚才那份差点被撕裂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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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中栾街是这京城中繁华的地方,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便是威武将军府。
今日小巷中满是红绸,红纱,就连绣着海棠花纹样的灯笼都挂满了这整条街。
大红的囍字随处可见,甚至一向喜静的李汝将军,今日都请来了杂耍以及唱戏班子。
那热闹声甚至都传到了另一条街巷。
世人皆道,李汝将军老树开花,喜得美娇娘便这般大张旗鼓。
但他们不知的便是,她还未出阁时总是喜欢热闹,犹记那年元宵佳节,她缠着他,绕过府邸的守卫,悄悄溜出了府邸。
结果因着人流攒动,摩肩接踵,还未等他回神,她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人海中。
就在他焦急难耐时,一个带着虎头面具的姑娘,轻拍着他的肩膀,骄傲地说道:“师兄,你的武功可要再长进些了。”
罢了,终究是前尘往事了。
明枝今日专程穿了一袭绯红色百蝶扑花的衣裙,随着裴渊刚踏入门口,她便被侍女领到了女宾所在的宴席旁。
尽管舒姨母教授了她贵女该学的所有礼仪规矩,若是按着以往,但明枝自是会胆战心惊。
今日她却是不怕,编织的梦境中明枝便是被英国公府娇养长大的贵女,怎会惧怕这种场合。
她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好后,便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但总有些不速之客意欲挑衅一番。
明枝看着面前的贵妇满脸都是愤恨,就连脸颊上都有着些许的疤痕,似是要在她面前经过。
但是忽然转头朝着她投射出了不善的目光,甚至还带着些许怨恨。
随她而来的侍女轻声说道:“主子,这是瑞王爷新纳的苏侧妃。”
明枝满是狐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会对她这般恶意,她悄声问道:“我可是得罪过她?”
侍女摇头。
“她与瑞王感情可好?”
侍女不知怎得回答,小声地应道:“大抵是不好的,前些日子郭贵妃心疼瑞王殿下,苏侧妃好像犯了什么错,足足在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
明枝还未说话,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惊呼声:“这位夫人若是冲撞了我们侧妃可好!”
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衫的夫人,慌张地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以及苏冉苏侧妃的衣裙,她满目都是焦急。
慌张之中,她连连道歉,奈何她的腔调却是江南地区的方言,在做的诸位只会说官话的夫人却是不懂的。
显然这位夫人是因着丈夫的晋升,才到京城,并无三五好友,就连诸位夫人都不太相熟她。
舒姨母和云挽姑姑便是自幼在江南长大,而变成孤女后的明枝被她们养在身边却是懂江南的方言。
但此刻的明枝却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自己分明自幼长在英国公府。
此刻却是分外疑惑,她居然可以听懂。
但她一向明媚热心,见此状况,便迈着步子行了过去,行礼问安后解释道:“这位夫人说她不是有意的,还望侧妃娘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