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小姐忽然发威,奴婢都被吓住了。”吉祥拍了拍胸口, 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么做,是很痛快解气。可小姐姓冯是改不了的事实,难道真和冯家断绝来往不成?
郑妈妈年长数岁,思虑深远,压低声音道:“小姐是不是另有打算?”
冯少君略一挑眉,悠然一笑:“冯家认不认我这个孙女,伯祖母说了可不算。你们等着瞧吧!很快,伯祖父就会来了。”
燕王遇刺一事,和秦王脱不了干系。
人证已经带进了刑部。接下来如何审问结案,得看圣心如何。就算秦王能逃过一劫,圣眷也会大为衰减。
燕王在储位之争中,已占据绝对上风。
冯侍郎这根墙头草,岂肯在这等时候和她这个孙女决裂?
……
不出所料。
两日后的傍晚,冯侍郎来了。
“少君,”冯侍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亲亲热热地喊道:“元翰回了平江府,这宅子里只你一个,住着未免有些冷清。还是收拾行李,随祖父回去吧!”
冯少君不紧不慢地应道:“伯祖父还不知道吧!两日前,伯祖母说,从此以后再不认我这个孙女。要和我一刀两断!”
冯侍郎瞥了冯少君一眼:“我怎么听说,这一刀两断四个字,是你说出的口?”
没等冯少君张口,又道:“一时气话,岂能当真。你是我冯平的血脉,血缘亲情,永远割舍不断。”
冯少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厚颜无耻正义凛然的冯侍郎:“伯祖父,当日秦王妃困住了我外祖母,逼我进秦王府,以认义女做幌子。那个时候,你为何不对秦王妃说,谁也不能欺负冯家的姑娘?”
冯侍郎的脸皮厚度,远非冯夫人可比。
听到这等戳心刺肺的话,冯侍郎长叹一声:“秦王府势盛,我一个三品侍郎,哪里敢和秦王妃较劲!”
“好在崔家暗中投靠了燕王殿下,有殿下出手,你外祖母平平安安地被救出来,回了平江府。”
“此次燕王殿下直接住进了崔园,对崔家表明回护之意。你就安心吧!以后再没人敢招惹崔家了。”
瞧瞧那副恬不知耻的德性,好似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冯少君也不得不佩服冯侍郎的心黑脸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都是伯祖父的功劳。”
冯侍郎捋须一笑:“崔家虽是富商,想攀上燕王殿下,也不是易事。想来殿下是看在我的颜面上,对崔家多加照拂。”
冯侍郎厚颜无耻地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回金,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冯少君说道:“四郎受了伤,你心急之下回平江府,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不便。以后遇到此类危急的事,你立刻来找我。我是你嫡亲的祖父,不会袖手不管。”
冯少君微笑着接了话茬:“既然伯祖父这么说,那我也不和伯祖父客气了。我有一桩事,请伯祖父为我做主。”
冯侍郎立刻问道:“什么事?”
冯少君笑颜如花:“以后,冯家人别登这个门。彼此落个清静。”
冯侍郎:“……”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禁足
冯侍郎果然有唾面自干的胸襟气魄。
冯少君当面打脸,他竟然忍了,长长叹了一声:“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倔了。”
“也罢,你不想见她们,我回去之后吩咐一声,让她们以后别来打扰你。”
冯少君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愿见伯祖父。”
冯侍郎面不改色:“我一个月来见你一回,这总成了吧!”
反正,任凭冯少君冷嘲热讽,就是一副慈祥模样。
“对了,四郎的伤势如何了?”冯侍郎一脸关切,比问起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忧心。
冯少君淡淡道:“祐表哥伤势颇重,现在还不能下榻,更不能长途奔波。所以留在崔园里养伤。什么时候痊愈了,才能回京。”
冯侍郎叹了口气:“四郎舍命护卫燕王殿下,这份忠义英勇,着实难得。日后,殿下绝不会亏待他。”
这才是冯侍郎对冯少君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
眼见着燕王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等燕王被立为太子,沈祐定会跟着飞黄腾达。冯家也能顺势攀上燕王府。
冯少君微笑着说道:“天色已晚,伯祖父急着回府,我就不多留伯祖父了。”
直接张口撵人。
冯侍郎用无奈又纵容的语气笑道:“伯祖父难得来一回,你连晚饭也不留,果真是个淘气丫头。罢了,我这就走。等日后得了空闲,我再来看你。”
冯少君动也没动,毫无诚意地张口道别:“伯祖父一路好走。”
冯侍郎:“……”
……
冯侍郎出了宅子,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才散。
回了冯府后,冯侍郎将府中所有人都叫了过来:“从今日起,你们不要再去崔宅。少君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你们都别去打扰她。”
又是这样!
也不知冯少君给冯侍郎灌了什么米汤,不管何时何地,都无原则无条件地向着她。
周氏和姚氏最多心里嘀咕几句,冯夫人却是一脸愤怒:“那丫头忤逆不孝,张口闭口要和冯家一刀两断。这样的孙女,你认,我不认!”
冯侍郎冷冷看了冯夫人一眼:“少君是三郎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冯家的血脉。你不认,我这个做祖父的,不能不认。”
“你近来脾气暴怒不稳,想来是病了。”
“苏全,去找大夫来,替夫人诊脉开方,让夫人好生静养。这内宅琐事,也不必夫人操心,都交给周氏。”
苏全迅速领命退下。
冯夫人如置冰窖,难以置信地看着冯侍郎:“你为了一个冯少君,竟然让我禁足!”
冯侍郎压根不理冯夫人,目光一扫:“来人,将夫人先扶回去歇着。”
站在一旁的丫鬟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来扶冯夫人。
冯夫人整个人簌簌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不知是谁沾到了冯夫人的衣袖,冯夫人怒喊一声:“滚!”
冯侍郎面色一冷,声音加重:“夫人病糊涂了,还不快将她扶走。”
丫鬟们不敢不听,硬着头皮将冯夫人“扶”走。
“放开我!你们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样对我!都给我滚!”
冯夫人的叫嚷怒喊声,回荡不绝。
刚得了管家权的周氏,不敢露出半分高兴自得,低声道:“请公公放心,儿媳一定好好伺候婆婆,打理好内宅琐事。”
冯侍郎淡淡道:“你管着内宅,伺疾的事,由姚氏去。”
姚氏垂头应下。
几个孙女,也被冯侍郎少有的怒气震住了,各自垂着头,屏息不语。
冯侍郎也没心情再多说,很快去了书房。
周氏慢慢呼出一口气,嘴角扬了一扬。
冯夫人性情尖酸,对儿媳尤其刻薄。
冯夫人这一“病”,她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还能掌家理事,更是意外之喜了。
姚氏心情就没那么好了。管家没她的份,还得去“伺疾”。以冯夫人的脾气,被生生禁足,定会迁怒于人。
姚氏皮笑肉不笑地对周氏说道:“日后大嫂掌家,可得请大嫂多多照拂了。”
周氏城府远胜姚氏,不紧不慢地应道:“弟妹言重了。婆婆身子不适要静养,我这个做长媳的,帮着分担一二罢了。哪里敢说什么照拂。”
妯娌两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冯少兰和冯少菊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祖父一力维护少君堂妹,祖母再恼再怒话说得再难听也没用。
……
冯家内宅纷纷扰扰,于冯少君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她在闺阁里好吃好睡,闲来无事给远在平江府的未婚夫婿写信。一边静静等待杨公公的消息。
等了半个月,终于等来了。
杨公公亲自写了一封信,令人送进崔宅。
冯少君独自待在屋子里,仔细看了信,看完之后,嘴角扬了一扬。
隆安帝令人将马知府带进宫中,亲自问审。
当日晚上,马知府就被赐了一杯毒酒,死在了宫中。至于那个李三,根本没机会到圣前,在刑部大牢里咽了气。
人证都死了,案子也了结了。
表面看来,和秦王没什么干系。
暗中的潮流涌动,却未停息。
年迈的吴阁老再次上奏折致仕,奏折刚送到御前,隆安帝就准了。风光了二十年的吴阁老,在一片猜疑和看热闹的目光中致仕,黯然退出了朝堂。
执掌兵部的秦王殿下,忽生恶疾,不能见光吹风,不得不在秦王府里养病。
隆安帝下旨,令袁大将军暂时统领兵部,让秦王安心在秦王府里静养。
燕王立了大功,也未行赏,依旧领着刑部办差。
最喜饮宴的汉王,一改吃喝玩乐的做派,办差忽然勤勉了不少。
倒是赵王,还是那副混日子的德行。每日装模作样地去衙门点卯应差。
冯少君看完信后,将信烧成灰烬,低声吩咐郑妈妈和吉祥守着宅子,自己易容装扮,去了刑部官署。
“三儿见过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