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君轻笑一声,手指在沈祐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一挠:“我们进屋子说话。”
沈祐只觉心尖被挠得颤了一颤,喉咙有些发紧,身不由己地就随着冯少君去了闺房。
门一关上,一双身影便合二为一,紧紧相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一个月才见一回面,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脸孔。
沈祐略略俯下头,冯少君仰头,等了半晌,却未等来热切的亲吻。
冯少君有些讶然。
沈祐黑眸中露出无奈,低声道:“对着你现在这张脸,实在亲不下去。”冯公公那张脸也就罢了,毕竟是他梦境中悄悄喜欢过的模样……现在这样,他委实接受不来。
冯少君扑哧一声乐了:“你稍等一等。”
说着,从沈祐怀中离去,坐到梳妆镜前。从妆盒里取出一瓶特制的药水。用柔软的纱布沾着药水,仔细地擦拭脸庞。将脸上的易容药物一点点擦拭干净。
然后,一点一点地露出真容。
这换脸一般的情形,颇有些神秘诡异,又有着难言的刺激紧张。
沈祐还是第一次见,心扑腾扑腾跳得飞快。
冯少君将脸上的易容药物擦得干干净净。因着长期易容,她的脸颊比平日还白一些。此时,她目中盈满笑意,脸颊也浮起两团嫣红。目光在铜镜中和沈祐的视线相触,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犹如在沈祐胸膛里点燃了火苗。
沈祐大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用力吻住她的唇瓣。
冯少君身体微颤,伸手搂紧他的脖子。沈祐愈发用力,似要将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体内。
……
两人一番亲昵痴缠,不必细述。
许久过后,沈祐才抬起头。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狭长精巧的锦盒,送到冯少君眼前:“送给你。”
以沈祐的沉默少言,指望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就这么短短三个字,冯少君自己便咂摸出了无限的甜意。
真没想到,沈祐竟细心地为她准备了生辰礼。
“锦盒里装了什么?”冯少君接过锦盒,没急着打开,兴致勃勃地问他。
沈祐眼里闪过一丝羞赧,低声道:“少女及笄,应该换上新衣簪上发钗。我一个男子,不便去买女子衣裙,便去珍宝斋里给你买了一支发钗。”
其实,那一日去珍宝斋,他也很是尴尬。
珍宝斋里大多都是女客,偶尔有男子出入,多是衣衫华丽的公子哥儿,陪着自家亲娘妹妹或是媳妇前去闲逛。他当时穿着亲卫服就去了,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看他。
沈祐不说,冯少君也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既好笑,又有些心疼。
“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冯少君依偎在沈祐怀中,轻声笑道:“送不送生辰礼,倒是无妨。”
那怎么行。
别的姑娘及笄,都举行盛大的及笄礼,一堆亲眷好友前来观礼。
到了她这儿,连个及笄礼都没有,已经够委屈了。他怎么能让她连个生辰礼都没有?便是再尴尬羞涩,他也得去。
沈祐默默用力,将她搂得紧了一些。
那份无言的温存,令冯少君心里暖融融的。她摸索着打开锦盒,一眼看去,顿时心生欢喜。
这锦盒缀满宝石,十分华丽。锦盒里放着的,却是一支极简洁的玉钗。
玉钗通体莹白,散发着朦胧的柔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比起那些镶着宝石缀着流苏的华丽发钗美得多。
“那日我去珍宝斋,掌柜的拿了十几支发钗过来,我一眼便相中了这一支。”沈祐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紧张:“你喜不喜欢?”
冯少君嘴角扬起,满目灿然:“我喜欢的很。祐表哥,你替我簪在发间。”
沈祐嗯了一声,伸手在她发间摸索,将她的双丫髻解开。然后略显笨拙地拿过梳子,轻轻为她梳发。
双丫髻是丫鬟常梳的发式,实在不太适合她。还是重梳一个发式吧!
只是,他这双握惯了长刀的手,一拿起梳子,手劲要么重要么轻,颇有些不得其法的意味。
冯少君原本还想着忍一忍,头皮实在被扯得痛:“祐表哥,你松手,我自己来吧!”
沈祐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冯少君坐在梳妆镜前,双手灵活地动作,不知怎么一转一拧,长发便半挽起来,另有一半发丝垂在胸前。
“祐表哥,”冯少君声音娇软:“你为我簪上发钗好不好?”
沈祐嗯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玉钗簪在发髻上。
少女面如白玉,唇色嫣红,乌发如云。莹白的玉钗簪在乌黑的发间,犹如一点繁星缀在夜幕,相得益彰,美丽极了。
“祐表哥,”少君表妹的目光飘来了过来:“这玉钗我戴着好不好看?”
“好看。”沈祐幽暗的目光里,似有两簇火苗跳动。
少君表妹轻笑一声,目光如水:“玉钗好看,还是我好看?”
沈祐呼吸急促了些,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模糊不清的呓语吞没在唇齿间:“都好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玉钗
美好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
大半日的时间,似乎眨眨眼便过去了。
“祐表哥,我该回去了。”冯少君轻声道。
沈祐目中满是不舍:“我也该回了。”
说是要走,却谁也没动。目光胶着,个中的依依不舍,也只有自己清楚了。
又过了片刻,沈祐终于下定决心,站了起来:“少君表妹,我真的要走了。”
冯少君嗯了一声:“你先走吧!我得收拾过后再走。”
沈祐深深凝望她一眼,终于推门离去。
冯少君心里陡然有些空荡荡的,旋即回过神来,先取下玉钗,放进锦盒里。
这玉钗是放在闺房里,还是带走?
冯少君略一犹豫,到底舍不得沈祐这一番心意,将锦盒收在暗袋中。然后迅速装扮妥当,出了崔宅。之后,再去杨公公私宅,换成小喜的模样,回了秦王府。
此时,天色已晚。
书房里外的亲卫正逢换班。
冯少君垂着头,不惹人瞩目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直至关了门,才暗暗松了口气。
前世,冯家为她操办了盛大的及笄礼。来观礼的亲眷好友众多,身为康郡王府的小冯氏做了正宾,为她簪发。
再热闹的及笄礼,也比不上两心相伴厮守。
冯少君坐在床榻边,打开锦盒,细细地赏玩玉钗,唇间漾满笑意。
咚咚咚!
略显粗鲁的敲门声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必是小禄无疑。
小喜这个内侍,本来就沉默寡言不怎么合群。这大半年间,她更是有意无意地和众人疏远。免得被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不过,完全不和人来往,也不合适,容易惹人疑心。小禄聒噪些,权当是听个热闹。
冯少君将玉钗收好,放到枕下,然后才去开门。
门外的果然是小禄。
“你忙什么啊,我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应。”小禄一边嘀咕着,一边不见外地进了屋子。他自说自话惯了,不等回应,又随口道:“你今日告假,去哪儿待了一天?”
他们都是自小净身进府,在京城举目无亲。
冯少君在细节处从来都很小心,看似随意实则谨慎答道:“我去青楼长长见识。”
小禄一听双目发光,猛然靠了过来,一把抓住冯少君的胳膊:“你真去了啊!怎么样?那里的姑娘美不美?有没有风情?”
冯少君不动声色地甩开小禄的手,随口编几句敷衍了过去。
前世她潜入过青楼,还收罗过一些青楼花魁到麾下,对青楼颇为熟悉。此时张口道来,听不出半点不妥。
小禄听得不胜向往:“下一回休沐,我和你一起去。”
每个月的休沐日,她要和未婚夫婿相聚。才不想和一个内侍逛青楼。
冯少君没有应。
小禄自发地躺在床榻上,遥想着青楼歌姬醉人的风姿,伸手摸索自己的胸膛,一脸陶醉。
真是辣眼睛。
冯少君抽了抽嘴角,移开目光。然后,就听“咦”的一声:“你这枕下哪来的锦盒?”
糟了!
冯少君脑海中的弦陡然绷紧,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就见小禄手欠地摸出了锦盒,打开之后,哇地一声:“你还买玉钗,是不是要送给相好的?”
金银有价玉石无价。小禄不懂首饰,只觉得玉钗好看,浑然不知这一根玉钗价格高昂,绝非一个小内侍能买得起。
冯少君故作生气地上前,将玉钗夺了过来,放进锦盒:“别乱碰我东西!”
小禄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自动自发地出去了。
冯少君此时颇有些后悔。真不该一时冲动,将玉钗带在身边。亏得小禄不识货,不然,她要如何解释玉钗的来历?
下一次出府,一定得悄悄带出去。
……
接下来数日,风平浪静。
秦王被禁足,不能出府。身边内侍和亲卫却是能出府的。也因此,秦王的消息仍然灵通。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