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怄得吐血的心都有了,却不得不拱手道喜:“我和三哥想的一样。以后有什么事,二哥只管差遣我这个四弟。我绝无二话。”
……
立储的喜讯传至后宫。
早有心里准备的曹贵妃,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忍不住地往下沉。面色泛白,坐了片刻,才缓过劲来。
坐了许久,才起身去慈宁宫道喜。
一进慈宁宫,曹贵妃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亲热地对曹太后笑道:“国有储君,人心安定。皇上下旨立燕王为太子,于国朝是宫中都是大喜事。妾身特意来向母后道喜。”
曹太后也是真的高兴,拉着曹贵妃的手絮叨:“你能想通最好不过。”
“皇子们都是亲儿子,皇上也是人,哪有不疼儿子的道理。不过,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只能传给一个。皇上也难啊!”
“没有嫡出的皇子,四个皇子都是庶出。前些年,皇上偏爱长子。不过,这几年冷眼看着,秦王心胸窄了些,欠了些为人君的气度。”
“倒是燕王,冷静沉稳,精明强干。最难得是胸襟宽广,有容人之量。”
“不瞒你说,其实,去年燕王从平江府回来的时候,皇上就下定决心,要立燕王为太子了。又拖了一年,是想再看一看燕王的心性如何。”
“你呀,之前就是没看明白,倒闹出这么多动静来。汉王上蹿下跳地请天子立后,皇上能下旨立你做皇后吗?你做了皇后,汉王就成了嫡子,还怎么立燕王做太子?”
“所以啊,皇上是不可能立你为后的。”
曹贵妃:“……”
这些话,怎么不早说?
曹贵妃怄得想吐血,勉强挤出笑容道:“做儿子的一片孝心,希望亲娘能坐上凤位,成为皇上的正妻。妾身如何拒绝得了。”
曹太后目力大不如前,老眼昏聩,心思却清明的很:“在哀家面前,还遮遮掩掩的。你那点心思,连哀家都瞒不过,更别说皇上了。”
“你是贵妃,掌着凤印。除了一个名头,其他的和皇后有什么区别?”
“你就是贪婪不足,想让汉王做太子。也不想想,就汉王那副模样,承欢膝下做个孝子也就罢了,有什么能耐做太子?”
“连户部的差事都当不明白,去年户部闹了那么大的贪墨案,官员被牵扯进了一半。被燕王揪出来,还得皇上替他收拾烂摊子。”
“要是让他这样的皇子做了储君,才是大齐祸事。江山都不够他败的。”
“皇上宠爱你,也宠爱汉王。不过,他更是大齐天子,要为大齐挑选最合适最优秀的储君。”
曹贵妃脸色忽红忽白,用力拧紧帕子,想说什么,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原来,曹太后什么都明白。
倒是她和汉王母子两个,像小丑一样,让人看了笑话和热闹。
曹太后说累了,喝了一盏茶,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难堪的曹贵妃,慢慢说道:“这些事都过去了。”
“现在皇上下旨立燕王为太子,燕王有了名分大义,你们母子两个,将不该有的念头都收拾起来。日后安心过日子。”
“有哀家在,有皇上在。少不了你们母子的富贵安逸。”
曹贵妃垂下头,低声应是。
第二百四十四章 立储(三)
这是还不甘心哪!
曹太后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她这把老骨头活了八十岁,享尽尊荣富贵,也能看透人心。曹贵妃和汉王心里一直对她存着怨怼,总以为她张了口,隆安帝就会改主意立汉王为储君。
她是曹贵妃姑母,是汉王祖母,也是燕王的亲祖母哪!她喜欢汉王,也一样器重燕王。汉王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比得上燕王?难不成就因为汉王的母亲是曹氏女,她就应该支持汉王争储?
让她拿主意,她也一样选燕王做太子。
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和糊涂人说话,怎么也说不明白。不说也罢!
“哀家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曹太后声音淡了下来。
曹贵妃这才惊觉自己露了端倪,哪里敢走,忙殷勤笑道:“妾身伺候太后休息。”扶着曹太后的胳膊不肯撒手。
曹太后瞥了曹贵妃一眼,也就随她了。
曹贵妃不敢再恍神,更不敢露出什么怨怼之色,打起精神陪着曹太后闲话。一会儿斟茶倒水,一会儿捧来茶点。
到底是嫡亲的侄女,进宫二十多年,一直对自己孝顺有加。曹太后没再摆什么脸色。
很快,田淑妃也来慈宁宫道喜。
“妾身听闻皇上下旨立燕王为太子,这可是真是一桩大喜事。”田淑妃心里泛酸,面上却是一脸喜色:“妾身特意来向太后娘娘道喜。”
曹太后瞧不上田淑妃,看在赵王的颜面上,平日也说得过去。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田淑妃巴巴来道喜,曹太后也就笑纳了。
后宫的年轻嫔妃们,也一一都来了。其中,便有瑜美人。
瑜美人虽是曹家旁支,到底也是曹氏女。
曹太后兴致来了,也会照拂瑜美人几句:“瑜美人,哀家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今日见着,你的气色倒是比以前还好些。”
众妃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瑜美人十六岁进宫,今年二十有一,正是一个女子容颜最甚风韵最佳的年龄。未施脂粉,丽质天成,白嫩的皮肤透着红晕,眼波脉脉如水。
也怪不得曹太后会赞瑜美人气色好。一众气色暗淡的宫妃中,瑜美人娇艳如鲜花一般,确实醒目。
瑜美人目中闪过一丝心虚慌乱,起身垂首应道:“多谢太后娘娘垂询关爱。宫中日子富贵平和,妾身安享尊荣,每日好吃好睡,气色自是好的。”
这回答十分得体。
曹太后欣然一笑:“坐下说话便是。皇上又没来,不必讲这么多规矩。”
瑜美人谢了太后恩典,在众妃羡慕的眼光里坐下。
天子两个月没进过后宫,更别说召幸嫔妃了。一众宫妃,就像旱地,甘霖久等不至,难免面色晦暗。倒是瑜美人,气色好得令人嫉恨。
曹太后笑道:“立储是天大的喜事。皇上设宴群臣,哀家也令人备了晚宴。今日大家伙儿都聚在慈宁宫,好生热闹一番。”
众妃齐声应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曹太后。
很快,皇子妃们也闻讯进了宫。
相比起前几日,今日的燕王妃就更风光了。就连眼高于顶的曹贵妃,今日对着燕王妃也格外客气。
燕王妃不懂看人脸色?生来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别人看她的脸色还差不多!
燕王妃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那是性情率直心胸坦荡!
总之,如果有问题,一定是你的眼光有问题。
燕王殿下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
……
宫宴过后,燕王妃坐在宫门外的马车上,一直等到子时,才等到了燕王。
隐忍二十年,一朝得志。饶是燕王沉稳坚毅,今晚也在众官员的恭贺声中喝多了。脸上看着还算清醒,一双眼格外明亮,看着燕王妃一个劲儿地笑。
燕王妃也抿唇笑了,挽住燕王的胳膊,将头靠在燕王的肩膀处,悄声道:“得尝所愿,开不开心?”
燕王低声笑了,伸手揽住燕王妃的纤腰,同样悄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那一口压在心底十数年的闷气,悠然抒出了胸口。
这一场历时漫长的太子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燕王妃由衷地为丈夫欢喜,又忍不住嘀咕:“你做太子,我就是太子妃。等册封大典后,我们就得住进东宫。”
“我在燕王府里自由自在惯了,以后在宫中,有皇祖母,有曹贵妃,还有这么多宫妃要打交道,想一想我都觉得头痛。”
燕王哑然失笑,俯身吻了吻娇妻的脸颊:“别担心。皇祖母眼明通透,不会为难你。曹贵妃到底不是皇后,也没资格在你面前摆婆婆的谱。那些宫妃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捧着你的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者,我们的儿媳聪慧能干。燕王府的内宅打理得有模有样。以后进了东宫,照样都交给她就是了。”
燕王妃难得有些心虚,小声问道:“我这样做婆婆,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
燕王又笑了:“一进门就掌内宅,不受半点磨搓,婆婆待自己如女儿一样疼爱。像你这样的好婆婆,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燕王妃被哄得美滋滋的,娇俏地看了燕王一眼:“我的夫婿,英俊神勇,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
燕王低声笑着,在燕王妃的耳边低语。夫妻耳鬓厮磨,不时轻笑出声。
夜风徐徐,马车内的轻笑声,顺着夜风悄然飘进随行侍卫们的耳中。
沈祐离马车最近,耳力又佳,听得也最真切。
威严肃穆不苟言笑的燕王殿下,在燕王妃面前就成了绕指柔。二十年的夫妻了,依旧恩爱亲密,更胜少年夫妻。
二十年以后,他和少君表妹,也会是这样的恩爱夫妻吧!
沈祐遥想着日后,一颗心悄然发烫。
一炷香后,马车在燕王府门外停了下来。
沈祐忍不住看一眼不远处的秦王府。
他的少君表妹,就在秦王府里。两人相隔不远,可惜不能时时相见,只能遥遥相望,彼此相思。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密室
燕王殿下终于被封为太子了。
冯少君今夜心情激越振奋,久久难以入眠。
这一世,燕王的太子之路,比前世早了一年多,且走得更平稳顺畅。这对追随燕王的人来说,自然是一桩好事。
等册封大典过后,燕王就要搬进东宫。沈祐身为燕王亲卫,要进东宫当差。两人各自当差,想见面相聚,就愈发不容易了。
冯少君翻来覆去难以成眠,索性起身站到窗前,往燕王府的方向看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重回榻上。
迷迷糊糊地刚入眠,就被一声隐约的惨呼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