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妃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嫔妃,也是长辈。太子竟然半点没有赔罪的意思,张口就护着太子妃!
今天这事,怕是要闹大了!
太子走到太子妃面前,目光迅速一掠,确定太子妃只是绷着脸生气,才稍稍松了口气太子妃忿忿低语:“刚才贵妃抱孩子,指甲在孩子脸上划了一道红痕。我心中气恼至极!”
太子目中闪过愠怒,声音依旧和缓:“你先去看看孩子。别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四个字,太子妃从成亲听到现在,很习惯地点点头离去。将烂摊子留给太子收拾。
众女眷看在眼里,就如吃了一颗酸柠檬,那滋味就别提了。
曹贵妃狠狠盯着太子:“太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今日之事?”
太子淡淡道:“太子妃护孙心切,一时语气冲了些。有冒犯贵妃之处,孤代她向贵妃赔礼。”
没等曹贵妃说话,又道:“今日东宫热闹喧嚣,贵妃素来喜好清静,待得久了,怕是多有不惯。孤让太孙送贵妃回甘泉宫歇一歇。”
这是还要撵人啊!
众人瞠目结舌。
曹贵妃怒极反笑:“不用劳烦太孙,本宫自己有腿。”
说完,转身便走。
田淑妃略一犹豫,也跟着离去。
几位皇子妃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太子已看了过来:“太子妃性情率直,心疼孩子。今日和贵妃闹口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嫂和两位弟妹只管安心留下。”
太子发了话,秦王妃赵王妃汉王妃不便再走,顺势下了台:“太子说的是。”
“牙齿还有碰着舌头的时候,闹几句口角罢了,不值一提。”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好歹圆了场。
太子妃此时已进了内室,奶娘喂着奶水,孩子总算没再扯着嗓子嚎哭。不过,脸上那道红痕还是十分明显。
冲着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简直猪狗不如。
太子妃忍着怒气,低声嘱咐:“太孙妃还在做月子,不宜动气。刚才的事,别告诉她。”
“还有,等孩子脸上的印记消退了,再将孩子抱过去。太孙妃要是问起,就说孩子在我身边。”
奶娘们宫人们齐声应下。
……
这一边,曹贵妃一怒冲出东宫,越想越觉屈辱。
她执掌后宫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现在就要去慈宁宫,在曹太后面前告一状。
没走几步,曹贵妃又改了主意。
曹太后一把年纪,走路都得人扶着。告诉曹太后,也没什么用。她要去太和殿,去隆安帝面前哭诉。
“贵妃不去慈宁宫吗?”田淑妃有些惊讶地问道。
曹贵妃不乐意让田淑妃看热闹,冷冷道:“本宫要去哪儿,不用淑妃操心。你先回翠微宫去。”
田淑妃只得回自己的寝宫。进了翠微宫,才撇嘴呸了一声:“有什么可得意的。”
“又不是皇后,一个贵妃,跑东宫去摆长辈的谱,今儿个踢了铁板,颜面尽失,也是活该。”
“以为去太和殿告状,就有用么?皇上还能为这点小事废了东宫不成。就等着自取其辱吧!”
……
“皇上,臣妾真是没脸再见人了。”
太和殿里,曹贵妃跪在隆安帝面前,红着眼哀哀痛哭:“臣妾一片好意去东宫道喜,看孩子玉雪可爱,就抱了一会儿。一时不小心,指甲碰着了孩子的脸。袁氏不依不饶,张口就撵臣妾。”
“太子来了,也一味向着太子妃。”
“臣妾哪里还有脸掌凤印打理后宫。皇上还是将凤印送去东宫给太子妃吧!反正,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想来太子妃也早就看臣妾不顺眼,巴不得臣妾交出凤印。”
最后这两句,十分阴险,满是挑唆。
隆安帝龙体病弱,如今已经不再上朝,朝堂政事几乎都交给太子。太子大权在握,丝毫不将曹贵妃放在眼底,说不定,心里就盼着隆安帝早点驾崩哪!
隆安帝目光果然阴沉了几分。
曹贵妃心里暗喜,又继续哭道:“皇上,臣妾斗胆恳求,求皇上早日令汉王就藩。臣妾也跟着汉王离开京城,去藩地养老。免得在后宫里招人厌。”
隆安帝面色愈发冰冷:“朕还没死。”
曹贵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臣妾一时失言,绝没有诅咒皇上的意思。皇上是臣妾的天,也是臣妾和汉王的依靠。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宫中内外,唯有臣妾母子盼着皇上寿元绵长……”
“闭嘴!”隆安帝忽地厉声呵斥:“你字字句句都在诋毁东宫,是想让朕和太子父子反目不成!”
曹贵妃全身一震,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隆安帝。
隆安帝冷冷道:“回你的甘泉宫去。宫中若有什么不利东宫的传言,朕唯你是问!”
曹贵妃一颗心直直跌入冰窖,胸口连点热乎气都快没了。
太子妃惹了祸,太子毫不犹豫地护着太子妃。她受了羞辱,隆安帝不但没给她撑腰,反而厉声呵斥!
在隆安帝心里,东宫才是最重要的。
东宫不能失了体面,她这个贵妃的脸面,却是不值一提。
“皇上息怒,臣妾告退!”
第二百八十二章 风波(二)
曹贵妃失魂落魄地告退离去。
隆安帝阴沉着脸。
太和殿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内侍们低着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有沈公公,敢在此时劝慰盛怒的天子。
“皇上消消气。”沈公公低声道:“贵妃娘娘受了些委屈,日后就能明白皇上的苦心了。”
隆安帝没有出声。
曹贵妃什么脾气,没人比隆安帝清楚。
今日这事,十之八九都是曹贵妃挑起来的。太子妃不肯忍让低头,太子一心护着太子妃,在众人眼里,曹贵妃就成了被欺负羞辱的那一个。
他不愿宫中生乱,厉声呵斥了曹贵妃。
他的身体一日不日一日,不知还能拖几年。日后,曹贵妃汉王母子就得在太子太子妃手底下过日子。现在闹腾得狠了,以后吃亏的还不是他们母子?
只是,他这一份苦心,曹贵妃未必能领会。心里不知何等委屈气闷。
身为天子,也不能事事顺心。
隆安帝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沈公公说道:“你代朕去一趟东宫,传朕口谕。让太子太子妃安心。”
沈公公恭声领命。
洗三礼一结束,太子便领着太孙来太和殿请罪。
太孙妃躺在床榻上,自是不能露面。太子妃张嘴说话,不气人就算不错了。还是少来为好。
“父皇,儿臣今日当众顶撞贵妃,令娘娘失仪。都是儿臣的不是。”太子跪了下来,一脸愧色:“父皇没怪儿臣,还令沈公公前来,儿臣不孝,请父皇责罚。”
朱昀跪在太子身边:“今日之事,都是因母妃疼惜孩子而起。皇祖父还是责罚孙儿吧!”
隆安帝最疼朱昀,立刻道:“又不是你们父子的错,都别跪着了,起身说话。”
太子父子这才站起身来。
隆安帝又道:“女人多了,口舌是非就多。朕已经呵斥过曹氏,她以后定然不敢再寻太子妃的不是。”
太子既感动又愧疚自责:“儿臣谢过父皇。说起来,此事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处置不当。儿臣待会儿就去甘泉宫,给贵妃赔罪。”
反正,一句都不提太子妃。
隆安帝也不便说儿媳的不是,瞥太子一眼,淡淡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曹氏那里,你们不必去。朕让人送些绫罗绸缎过去,安抚一二。”
你护着你的太子妃,朕也不能对自己的女人太过无情。
太子不知有没有听出隆安帝的言外之意,愧声应了。
父子两个告退,回了东宫。
朱昀憋了小半日,直至此时才忿忿道:“今天的事,分明是曹贵妃挑起来的。孩子那么小,亏她下得了手。”
这都半日过去了,孩子脸上的红痕才散。要是曹贵妃再恶毒些,长长的指甲直接往孩子的眼睛去……想想都让人后怕。
太子目中闪过寒光,沉声道:“身在东宫,少不了是非。”
顿了顿又道:“这次的事,看着是东宫占了上风。其实,对我们颇为不利。你皇祖父斥责了曹贵妃,心里未必不怪东宫太过强势。你日后行事,多加小心。”
朱昀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亲爹叮嘱道:“待会儿见了你母妃,别乱说话。”
总之,在父王眼里,什么都不及母妃重要。
朱昀自小到大早就习惯了,点点头应下。
果然,一见太子妃,太子便温声笑道:“我刚才去见父皇,父皇半点没怪我们,还斥责了曹贵妃。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太子妃精神一振:“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太子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也是。
太子妃松了口气:“以后,她休想再碰孩子一根手指。”
朱昀心里惦记袁敏,很快告退,去了寝室。
袁敏产后虚弱,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