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儿咯咯直笑。
晋哥儿一看急了,也冲到沈嘉身边:“三叔,我也要。”
沈嘉笑着诶一声,将晋哥儿放到另一边肩膀,托着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反正,孩子们都喜欢沈嘉。沈祐这边空落落的,一个都没来。
冯少君低声取笑:“瞧瞧你,天生一张冷脸,连孩子都不敢往你身边凑。”
沈祐也很无奈。他天生这副模样,不是故意要板着脸。晋哥儿和妙姐儿都有些怕他,见了他都会悄悄躲远一些。
所以说,人各有所长,谁也别羡慕谁。
大冯氏笑道:“闹腾到现在,都饿了吧!我这就让厨房传饭。”
一行人,从练武房转到了饭厅。
沈府重金请了两个名厨,厨艺极佳。满桌子的菜肴,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沈嘉沈祐平日在东宫当差,吃得不算差,此时各自放开怀抱大快朵颐。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桌上的菜肴吃了大半。
大冯氏看着好笑,又很心疼,顾不得自己吃,不时为儿子侄儿夹菜:“慢慢吃,要是不够,再让厨子做一份来。”
沈嘉吃饱喝足,幸福地叹口气:“总算能吃一顿好的。”
沈祐笑着瞥他一眼:“东宫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饭菜也很好了。”
那倒是。做侍卫能有这样的伙食,也是凤毛麟角了。
……
在沈府消磨了大半日愉快的时光,夫妻两个吃了晚饭,才慢悠悠地回了崔宅。花前月下,不必细述。
隔日一早,两人一前一后各自进宫。
刚进东宫,冯少君就觉气氛不太对劲。
太子殿
俊秀温文的太孙殿下,低着头,一脸愧色。
冯少君悄悄看杨公公一眼。杨公公皱着眉头,冲冯少君略一摇头。冯少君心里微微一沉,脑海中飞快地转了起来。
看这架势,是朱昀惹祸了。
太子殿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被气得狠了,脸色不会这般难看。
只是,眼下绝不是多嘴多问的时候,先竖着耳朵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父王,”朱昀忽地跪了下来,愧然认错:“是儿子一时糊涂犯了错,儿子对不住敏表妹,对不住父王的一片厚望。”
对不住敏表妹?
冯少君耳朵悄然动了一动。
就听太子冷笑一声:“你不是糊涂,是被人捧得忘了东南西北,自以为是!被人吹捧了几句,就昏了头!”
“孤以前就嘱咐过你,酒宴可以去,但是要谨慎小心。入口之物,更要慎之又慎。”
“你倒好,根本没将孤的话放在心里。亏得人家只掺了些助~兴之物,如果下的是毒药,你还有命在吗?”
朱昀被骂得俊脸通红,满面羞惭。
冯少君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太孙是太子唯一的子嗣,也是隆安帝最喜爱的皇孙。暗中巴结讨好的官员,不计其数。少不了有些动了歪心思,想送美人给太孙。
太孙承袭了太子殿下的专情,娶了袁敏过门后,不染二色,夫妻恩爱。东宫从没有什么争风吃醋之类的事,一派和睦融洽。
赵王想送美人给太子,被太子不留情面地拒绝。
没曾想,太孙朱昀在酒宴上着了道,喝了掺~药的水酒……
嘭!
一声闷响,太子猛地拍了一下茶几,两个茶碗跳了一跳,盖碗转了一圈,珰地一声落回了原处:“你还将美人带回了东宫!是想气死你母妃和你媳妇不成!”
第三百五十七章 算计(一)
太子大发雷霆,朱昀跪在地上,羞愧难当。
昨天晚上,赵王世子设宴,请他去喝酒。嫡亲的堂兄弟,自小一起在上书房里读书,彼此熟稔至极,他就去赵王府赴酒宴了。
在酒宴上,赵王世子叫了一个美人为他斟酒。
他原本不在意,待见了那个美人后,却有些惊讶。
那个叫蔓儿的美人,眼神清澈,神态娇憨,神韵竟和亲娘肖似。论容貌,甚至更美几分。往那儿一站,便如一株白莲,聘婷曼妙。
“蔓儿,给太孙斟酒。”赵王世子笑着吩咐。
蔓儿柔声应了,莲步轻移,在他身边坐下,为他斟了一杯酒:“奴婢请殿下饮了这一杯。”
声音倒不像太子妃,十分柔婉悦耳。
他酒兴正浓,也没多想,端着美人斟的酒,和赵王世子一饮而尽。蔓儿柔顺安静,继续为他斟酒。
他和堂兄弟们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中,又喝了小半壶。身体里渐渐涌起燥热,偶尔看一眼身边的蔓儿,竟有些心浮气躁难以自持。
赵王世子咧嘴一笑,暧昧地冲他眨眨眼:“太孙妃又怀了身孕,这是大喜事。你也别太苦着自己了。今晚就在府中歇下,明日再回东宫。”
蔓儿白生生的小手,扶着他的胳膊,目光盈盈如秋水。
他酒气上涌,燥热难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一夜荒~唐,他不愿再去回想。
现在想来,他平日颇为自制力,怎么会轻易为美色所动。那壶水酒里,分明掺了催~情之物。他因妻子有孕,吃了三个月素。冷不丁地喝了加了料的美酒,后果可想而知。
清晨醒来的时候,他懊恼地翻身下榻,恨不得一切从未发生过。
被褥间一抹鲜红。
面色苍白的蔓儿跪在床榻边,满脸泪痕,轻声道:“殿下是天上明月,奴婢卑贱如尘土,昨夜有幸伺候殿下,蔓儿就是立时闭眼,也没遗憾了。”
“不敢瞒殿下,奴婢昨夜斟的酒里,加了些助~兴的药物。所以,殿下才无法克制。”
“奴婢是卑贱之人,自幼被拐卖,做了瘦马。从小学的,就是如何伺候~男人。一个月前,奴婢被赵王府的管事选中,买进府中。”
“几日前的晚上,赵王殿下设酒宴,想将奴婢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张口拒绝,奴婢被撵出了酒宴。赵王府的管事警告奴婢,将此事都怪罪于奴婢。昨晚酒宴之前,管事对奴婢说,如果奴婢不能留下太孙殿下,就要将奴婢卖进低等的青~楼里。”
“奴婢没法子,只能听令行事。用了卑劣的法子,才得以亲近殿下。”
蔓儿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满是眼泪,纤弱的肩膀不停颤抖。她用力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了血痕,声音极轻:“殿下回去吧!”
他再懊恼,也无法迁怒这么一个可怜女子,咬牙问道:“如果我没带你回东宫,你会怎么样?”
蔓儿无声哭泣,什么也没说。
赵王府里像这样的美人,少说也有十几个。专门在酒宴上“伺候”贵客。如果贵客满意,会将美人带走,做个没名分的侍妾。如果贵客没带走,被留下的美人,只会沦落为酒宴上的玩~物。
蔓儿是高价买来的瘦马,在昨夜之前,还是完~璧。以后,就要被酒宴上的男子随意取乐了。
他实在狠不下心肠,只得将蔓儿带回了东宫。
朱昀赴酒宴一夜未归,以前偶尔有过。谁也没想到,他此次会带一个美人回宫。
这件事不大不小,谁也不敢隐瞒,立刻报到了太子殿
朱昀悔恨不已,跪在地上:“父王,儿子错了。”
太子铁青着脸。
这场算计,就是冲着东宫来的。
赵王在他这儿没能得手,转头就算计到了朱昀身上。相比起他年少时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朱昀自小深得隆安帝喜爱,平平顺顺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少了历练和城府。就这么落入圈套。
这口闷气,还属于哑巴亏,说不出口的那一种。
毕竟,送堂弟美人的赵王世子能有什么错?
酒宴上互赠美人,是大齐官场上的惯例。哪个男人也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堂堂太孙,成亲四年没沾染过女色,现在纳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算什么?
袁家还能为这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卑贱美人就闹腾不成?那可真成笑柄了!
退一步说,就是太孙纳侧妃,袁家也不便吭声。
太孙妃袁敏已经生下一双儿女,现在怀了第二胎。嫡长子长女都有了,或许很快还有嫡次子。太孙妃的地位稳如磐石,无人能撼动。
这个叫蔓儿的美人,是瘦马出身,进了东宫,没资格被册封,也不可能有什么品级。碍不到太孙妃什么嘛!
了解东宫的,才知道这一计有多毒辣。
东宫婆媳如母女,亲密无间。太子妃担个名头,真正执掌宫务的人是太孙妃。哪怕是怀着身孕,袁敏也没完全撂开宫务不管,在红玉的协助下,照常打理宫务。
这等时候,丈夫忽然带了一个美人回来,袁敏会是什么反应?太子妃会向着儿子,还是向着儿媳?美人到底该怎么处置?袁家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后续如何,齐心合力的东宫,都被斩开了一条裂缝。朱昀夫妻心中,也会被种下一根刺。
怪不得太子这么恼怒!
冯少君听完始末,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杨公公心里也叹一声。
他心里清楚,太子这般震怒,是被下~药一事勾起了不愿回想的陈年旧事……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喊着怒意的熟悉声音响起:“朱昀在哪儿?”
是太子妃来了。
朱昀反射性地转头看过去。
太子妃蹬蹬蹬快步进来了,素日爱笑的脸孔此时绷得极紧,目中闪着怒火。伸手拉扯起朱昀,扬起手,重重扇了下去。
这一巴掌,半点不留力。
啪!
朱昀脸上顿时多了鲜红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