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就这样乖乖地,不要闹腾你娘。
夫妻两个心有灵犀。沈祐没张口,冯少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悄声笑道:“真是乖得很。别的女子有了身孕,吃不下睡不好,每日吐个几回,都是常事。到了我这儿,什么事都没有。胃口比以前还好哪!”
沈祐嗯了一声,语气里多了些莫名的骄傲:“我们的孩子,当然是最乖的。”
之后,冯少君的胃口愈发好了。
一日三顿饭,外加两回点心一次宵夜。
冯少君像发了面的面团一样,迅速圆润,肚子也快速隆起。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就像踹了个小皮球似地。
沈祐已能下榻走动,每日和冯少君在院子里转两圈,然后一同晒晒太阳喝着花茶吃着美味的点心。
这日子,实在太过安逸,也太过清闲了。
冯少君揽镜自照,看着白团子一样的脸庞,不由得垮了脸:“这可怎么办!才四个月身孕,脸就胖成这样。以后还能见人么?”
“不行!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我得忍着!”
沈祐目中闪着笑意,声音十分温柔:“胖一些更好看了。”
冯少君半信半疑,从镜子里瞥他一眼:“你不是哄我的吧!胖了这么多,脸都圆了,哪里好看了!”
沈祐无声一笑,走到冯少君身边,手指轻轻滑过冯少君的脸颊。
胖了一些,脸上的肉多了,捏起来软乎乎的,手感好极了。而且,肤色也格外红润透亮。一双黑眸闪闪发光。
多好看!
冯少君在沈祐溢满了温柔和爱不释手的抚摸中,勉强得到了一些抚慰。不过,她还是下定决心,要戒掉点心宵夜。
结果……
“小姐是不是嫌奴婢做的绿豆糕不好吃?”吉祥眼巴巴地捧了一盘精致的糕点。
冯少君不愿吉祥伤心,只得赏脸地吃了一块,再吃一块,然后用力地夸吉祥一通。
到了下午,郑妈妈又端了香甜可口的元宵来了。
这可是郑妈妈亲手做的,怎么能一口不吃?岂不是伤了郑妈妈的心?冯少君不得已之下,“勉强”吃了。
再到晚上,大冯氏回了府,又张罗着好吃的……
不能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冯少君在童氏和雷小雪面前抱怨自己胖了一圈,童氏看着冯少君白里透红的脸颊笑了起来:“你也好意思抱怨。你不知道,我们都羡慕你呢!”
雷小雪也笑道:“可不是么?我听二嫂说,她有孕的时候,孕吐十分厉害,根本没胃口。一直到五个月了,胃口才好起来。我当时怀着妙姐儿,吃了就要吐,也被折腾得不轻。”
“瞧瞧你,几乎没孕吐过。好吃好喝好睡,太让人眼热了!”
这倒也是。
冯少君嫣然一笑,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日渐隆起的肚子:“孩子确实乖得很。”
童氏笑吟吟地说道:“能吃能睡就是福。孩子在你肚子里,你吃得好睡得好,孩子也生得好。”
大夫来诊脉,又是另一番话了。
“四少奶奶脉相稳健,这一胎养得极好。不过,孩子个头大了,日后临盆的时候,只怕要多遭罪。以老朽看,四少奶奶在饭食上还是稍稍节制些为好。还有,平日多走一走动一动。”
肚中胎儿太大了,临盆时更辛苦,难产的机率也高。
大夫不便直说,不过,拐弯抹角地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沈祐听到这些,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很危险?”
大夫捋了一把胡须,笑着说道:“公子也不必紧张。每个人体质不同,孕相和胎气也各自不同。四少奶奶的身体底子是极好的,没什么大碍。老朽也就是提醒一二。”
沈祐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日的点心和宵夜,都被沈祐吃了。
冯少君:“……”
冯少君哭笑不得,白了沈祐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夫没说我吃得多,只让我多走走动动罢了。”
沈祐却道:“大夫是没好意思直说。不过,他的话音我都听明白了。以后你一天吃三顿饭,点心宵夜还是别吃了。还有,我现在也能下榻走动了,明日起就陪你去园子里,上午走一圈,下午走一圈。”
没等冯少君说话,又郑重地说道:“在我心里,没什么比你的平安更重要!”
那双黑眸里,唯有认真和在意。
冯少君心头一热,冲沈祐甜甜一笑。
就在此时,肚子忽地动了一动。
冯少君猝不及防之下,诶呀一声。
沈祐精神陡然紧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立刻请大夫来!”
“别出声!”冯少君抓着沈祐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肚子又是一动。沈祐的手跟着一颤,声音里满是惊喜:“孩子动了!”
冯少君笑着嗯一声,眼里闪出光芒。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孩子在亲娘的身体里长大,血脉交融。稍微动一动,亲娘立刻能察觉。
也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有了即将做娘亲的真实真切和喜悦满足。
沈祐将脸贴在冯少君的肚子上,仔细聆听,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孩子会动了,太好了。”
冯少君轻笑一声:“其实,我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告长假回来养胎,心里也是有些失落的。”
“现在我才觉得,一切都这么美好。”
“沈祐,这孩子是你的血脉,也是我的骨肉。”
沈祐心里软成了一池春水,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冯少君搂入怀中。
血脉交融的小小生命,令夫妻情意愈发深厚。仿佛你中有了我,我中也有了你。
第三百九十四章
转眼间,曹太后的四十九日丧期结束了。
大冯氏从宫中回来,换下素服,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换了家常衣裙,喝了一大碗鸡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一场丧事,终于熬过去了。
曹太后的棺木,要送去皇陵安葬。有秦王汉王前车之鉴,这一回的送葬,随行的御林军多了一倍。
太子殿下在曹太后陵墓前哭得太过伤心,昏厥了一回。随行的太医忙将太子殿下扶下去施针,又灌了一碗参汤下去。
半个时辰后,太子殿下悠然醒转,低声问身边人:“杨景和,皇祖母的棺木放进陵墓中了吗?”
杨公公恭声应道:“已经放进陵墓了。”
顿了顿,低声道:“曹贵妃那边,等殿下吩咐,老奴亲自送她上路。”
曹贵妃三个字入耳,太子的面色霍然阴沉,目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杨公公低声问:“送酒还是送白绫?”
太子冷冷道:“白绫。”
毒酒入喉,几个呼吸就没了性命。死得太直接干脆,太便宜曹贵妃了。用白绫“自尽”,就痛苦多了。
杨公公低声领命,正要退下,就听太子又冷然下令:“将汉王抬过去,送曹贵妃一程。”
这道口谕,着实够狠的。
不但要曹贵妃死,还要汉王亲眼看着亲娘“上路”。
杨公公面色不改地领了口谕。
为声名考虑,太子不能落下诛杀手足的恶名。如果汉王自己伤重不治,或是亲眼目睹曹贵妃身死激动过度来个吐血身亡什么的,就是汉王自己的运道不好了。
汉王谋乱在前,有今日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太子殿下心狠手辣!
……
曹贵妃被关在一处僻静的屋子里。
杀死曹太后,实在罪大恶极。太子恨不得将曹贵妃千刀万剐。这一个多月来,太子虽未直接下令,曹贵妃的日子也十分难熬。
之前被关在宫中地牢里,每天一碗凉水一个馒头,不饿死渴死就行。也没热水给曹贵妃洗漱,更没干净的衣服可换。
此时的曹贵妃,蓬头垢面,全身散发出刺鼻的难闻气味。目光呆滞,如一潭死水。
杨公公推门而入的时候,曹贵妃迟缓地抬起头,扯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表情:“是白绫还是毒酒?”
杨公公眼眯了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家奉殿下之命,前来送贵妃娘娘一程。白绫已经备好了。”
曹贵妃早有死志,并不畏惧,甚至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温良恭俭的孝顺太子!先帝刚死没多久,就要对我这个贵妃下毒手了!”
她怎么有脸说!
杨公公也冷笑了一声:“贵妃娘娘亲手杀了太后娘娘,不知到了地下,有什么脸去见皇上!”
曹贵妃目中闪过怨毒憎恨,神色激动起来:“我怎么没脸去见皇上?我不但要去,还要告诉他,是他最看重的好儿子,用白绫赐死了他的贵妃。”
“太后一把年岁了,早就该死了。人人都以为太后偏心我和汉王母子,可臣子们请皇上立后的时候,太后一声不吭。皇上立储的时候,她也不肯支持汉王。汉王被罚去守皇陵,她还是一言不发。”
“呸!这份假惺惺的庇护,我们母子都不稀罕!我就是要亲手送她上路,才能解心头之恨!”
“只恨苍天无眼。汉王没能杀了太子。不然,现在要坐龙椅的,就是汉王。哪里还轮到你一个没根的狗奴才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曹贵妃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眼里充斥着恨意。
就连心冷如铁的杨公公,也觉得曹贵妃没治了。曹太后是曹贵妃的亲姑母,没有曹太后,曹贵妃何来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曹贵妃还恨上曹太后了,简直是贪婪无耻!
杨公公目中闪过寒光,转头吩咐:“去请汉王殿下过来。”
愤怒叫嚣的曹贵妃,宛如被细长的针刺了一下,瞳孔剧烈收缩:“你们要做什么?汉王是天子手足,你们敢对汉王下毒手不成!”
杨公公目光一闪,冷冷道:“贵妃娘娘和汉王殿下母子情深。太子殿下体恤娘娘,特意让汉王来送娘娘最后一程。”
曹贵妃:“……”
曹贵妃呼吸一顿,很快想通了这一计的恶毒之处,心里被惊惧充斥,骤然喊了起来:“不准让汉王过来!你这个卑贱的狗奴才,怎么敢这么做!快拿白绫来,本宫自己了结自己,无需你们动手!”
杨公公冷眼看着曹贵妃歇斯底里的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