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会一直保守隐秘。”
“我现在住在冯府,有了消息,杨公公可让红妆阁的人送胭脂水粉去冯家。”
顿了顿,又低声道:“半个月后,我会搬至明昭坊葫芦街第五户的宅子。有什么差遣,杨公公只管吩咐。”
杨公公再次深深看了冯少君一眼,略一点头。
……
半个时辰后。
俏丫鬟“吉祥”挽着包袱笑吟吟地出了红妆阁。
此时已近正午。
在红妆阁外等候的车夫,殷勤上前,开了车门。
冯少君上了马车后,没急着回冯府,先去了一间茶楼。
这茶楼十分寻常,没什么特殊之处。冯少君在茶楼里闲坐,慢悠悠地喝了一盏清茶。茶楼伙计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了。
“这位姑娘,刚才有人送了这个匣子来,说是送给姑娘的。”
冯少君赏了伙计一两银子。
那个伙计喜滋滋地捧着银子退下。
冯少君拿了匣子,回了冯府。依旧从角门进了冯府。一路上,还遇到两个献殷勤的小厮:“吉祥姑娘,我替你捧包袱拿匣子。”
“你那点小身板,顶什么用。还是我来帮吉祥姑娘!”
吉祥生得水灵可爱,又是三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三姑娘是大财主,吉祥出手也格外阔绰。如此一来,冯府里单身未婚配的小厮们都蠢蠢欲动起来。
冯少君眨眨眼,用清脆的声音应道:“这都是三姑娘买的贵重之物。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一句话令小厮们蔫头耷脑地败退。
冯少君慢悠悠地回了荷香院。
吉祥睡了半日,精神十足。和主子各自洗脸换了衣服后,吉祥笑道:“小姐忙半日,还没吃饭吧!奴婢这就去厨房。”
冯少君笑道:“我要吃鸡汤面。”
吉祥自小练的一手好厨艺,尤其是鸡汤面,做得格外筋道鲜美。
冯少君吃饱喝足后,捧着匣子就去了冯侍郎的书房。
长随苏全忠心耿耿地守在书房外。
一个上午,他拦下了冯夫人,拦下了前来探病的冯少兰冯少竹冯少菊,连冯二爷都被拦下了。
冯少君一露面,苏全一个激灵,后背忽地蹿过凉意,正要张口阻拦,冯少君笑盈盈地将匣子给了他:“伯祖父要安心静养,我就不打扰伯祖父了。”
“这个匣子,你送给伯祖父瞧瞧。伯祖父见了匣子里的东西,病也能好得快些。”
苏全:“……”
苏全看着笑颜如花的三姑娘,不知怎么地,后背的凉意更汹涌了。
冯少君看着一脸戒备的苏全,笑意更深,梨涡甜得醉人:“对了,这匣子你别随意打开。免得伯祖父动怒。”
苏全定定心神,沉声应道:“奴才一定将三姑娘的话转告老爷。”
冯少君一笑,拂袖而去。
苏全犹豫片刻,还是将匣子送进了内室。
冯侍郎的左脸上敷了一层乳白色的药膏,看着滑稽又可笑。
苏全将匣子呈了过去,低声道:“老爷,三姑娘送了这个匣子来。还说老爷看了匣子里的东西,能好得快些。”
“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便将匣子拿来了。”
这匣子里装了什么?
冯侍郎目光一凝,伸手开了匣子。
却见里面放了一摞信。
难道,冯少君良心发现,将冯纶的信全数送回来了?
等等,不对!
冯侍郎在最初的惊喜后,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冯纶的信是数年间陆续写的,又被经常翻看,信封早已被磨破。
这匣子里的信封,却是崭新的。
“你先退下。”冯侍郎沉声吩咐。
苏全应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冯侍郎拿起信封拆开,迅速看了起来。看了一封,再看第二封,一直看到最后一封。冯侍郎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这些信的内容,确实是冯纶写过的。
不过,墨迹将干,字迹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手笔。
想来是那个郑妈妈,连夜抄录了一份。
冯少君将这些抄录过的信给他,是在警告他,别想着杀人灭口。郑妈妈能抄录一份,就能抄录两份三份……
京城那么大,到处都是酒楼茶馆客栈铺子宅子,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一藏。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好一个冯少君!窥破他的心思不说,还迅速有力地回了一击!
他整日打雁,今日竟被一只年轻的乳雁琢瞎了眼!
冯侍郎瞪了匣子许久,心情翻涌,久久难平。
然后,点起火折子,将信全部烧毁。
心情恶劣的冯侍郎叫了苏全进来,冷冷道:“让寻郑妈妈的人都回来。不必再找了。”
什么?
之前还咬牙切齿地让郑妈妈彻底“消失”,怎么才过半日就改主意了?
苏全一愣抬头,见冯侍郎面色铁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是。”
第四十七章 燕王(一)
想想冯侍郎见到信后憋闷恼怒的模样,冯少君心情格外愉快。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见表哥崔元翰。
这几日,崔元翰一直在忙宅子过户办户籍之类的琐事。他自少就帮着打理家业,比敦厚的亲爹精明能干得多。
“表妹,你来得正好。”崔元翰精神奕奕,低声笑道:“我正有事和你说。”
“宅子过户一事,办得十分顺利。原本预计一个月,现在看来,二十天就能办妥。”
“昨日我又去明昭坊的宅子看了一回。宅子不缺家具,不过,总得购置些新的轻纱幔帐被褥之类。我打算这几日就去置办。”
“还有,宅子那么大,我想着,将内宅里的院子封一半,剩余的地方,你一个人带十几个丫鬟仆妇也足够住了……”
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冯少君心里暖融融的,轻声笑道:“辛苦表哥了。”
崔元翰挑眉一笑:“要表哥是做什么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有什么脸来见你。”
这是冯少君八九岁的时候,和崔元翰怄气斗口时说过的话。崔元翰此时说出来,是有意打趣。
冯少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表哥这记性也太好了。小时候说过的话还记着。”
崔元翰笑了一回,又忧心起来:“宅子备好了,你要怎么搬出冯府?冯老爷冯夫人都是极要颜面的人,只怕不会应允。”
冯少君淡淡道:“由不得他们不乐意。”
这话说的,何等霸气!
崔元翰忍不住追问:“如果他们执意不允,你打算怎么办?”
冯少君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点头。”
得,这是不会说了。
崔元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忽地叹了一声:“表妹,我总觉得,进了京城之后,你就变了。”
以前表兄妹两个十分亲近,无话不说。
现在,还是一样亲近。可少君表妹多了许多晦暗隐秘的心思。连他这个表哥,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冯少君看着崔元翰眼中的失落,有些歉然。不过,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还是别将表哥牵连进来为好。
冯少君轻快地扯开话题:“等宅子置办妥当,我搬进宅子里,表哥就回平江府吧!”
回平江府崔家去。
别再来京城了。
接下来几年,京城将会因皇子们夺储纷争不断。这等是非之地,崔家一个富商离得越远越好。
崔元翰看着冯少君含笑的眉眼,想说什么,又咽下了,随口应道:“好。”
……
天色渐暗。
燕王府里,燕王殿下设了酒宴。
前来赴宴的,除了刑部官员,还有一些文武官员。这些官员,大多平日和燕王殿下来往密切。
杨公公身为燕王殿下的贴身内侍总管,弯着腰在一旁伺候。不时为燕王殿下斟酒。
燕王殿下喝的兴起,偶尔也会让杨公公为官员们斟酒。
杨公公笑着为刑部尚书斟酒。
刑部尚书忙笑着接了酒杯:“有劳杨公公了。”
那态度,要多客气有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