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和,你才走了几日。可朕已经很想你了。
庆安帝闭上龙目,久久没有睁开。
……
冯少君离宫后,回私宅易容装扮,再露面时,已然是一副小厮模样。她去了京城一处大商铺里。当日护送她来京城的下属,一直在等着。
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下属见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先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冯少君略一点头:“令人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回边城。”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她也该回去了。当日下午,装满了货物的车队不紧不慢地出了城门,上了官道。
冯少君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高大城门,很快收回目光。
冯少君归心似箭,车队出了京城后,便加快了速度。
之前她一心都在义父身上,如今此间事了,终于返程回家。她开始思念起一双儿女,还有夫婿沈祐,恨不得生出双翅膀立刻飞回去。
日夜兼程之下,速度着实不慢。
小半个月后,终于回到了边城。
北地风大天冷。好在冯少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气候。远远地见到巍峨耸立的城门,冯少君的眼睛亮了起来。
等进了城门,冯少君趁着人多混乱悄然下了马车,先去私宅里易容成吉祥的模样,然后坐马车回了将军坊。
她顶着吉祥的脸,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宅。
许氏听闻“吉祥”回来,激动欣喜,差点热泪盈眶。
沈旭粗枝大叶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倒是沈好,娇声娇气地说道:“曾外祖母,吉祥妈妈怎么这么久才来?”
许氏知道沈好心细敏锐,耐着性子哄道:“吉祥妈妈之前病了,一直在养病。现在病好了,就回来了。”
沈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真奇怪,吉祥妈妈和娘一同生病呢!”
许氏:“……”
许氏咳嗽一声,很快扯开话题:“我们一起去看你娘亲好不好?”
沈旭抢着应道:“好好好。”
沈好也不出声了,笑眯眯地握着曾外祖母的手,去看娘亲。
许久没见的吉祥妈妈,笑盈盈地站在床榻边。
躺在床榻上养病的冯少君,今日精神不错,在床榻上坐起来,伸手将一双儿女搂进怀里。
自诩小小男子汉的沈旭,浑身不自在,一边扭动一边嚷道:“娘,你别搂着我。我都这么大了,再和女子搂搂抱抱,会被表哥他们笑话的。”
这个臭小子。
冯少君哭笑不得,只得松手。
沈旭就是习惯性地嚷嚷几句,等娘亲真松了手只抱着妹妹,又有些空落落的。沈旭别别扭扭地凑得近一些:“算了,娘想抱就抱,我就忍一回。”
冯少君扑哧一声笑了,将儿子搂过来。
沈好冲哥哥皱皱鼻子,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许氏和冯少君相视一笑。
……
第二日,冯少君的病症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好了起来。没过几天就“痊愈”了。
正逢月末,军中休沐两日,沈祐回来了。
夫妻久别重逢,紧紧相拥。
“少君,你瘦了许多。”沈祐搂着消瘦的妻子,心疼不已。
这两个多月,她赶回京城,给义父伺疾,送终操办后事,再奔波赶路回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极耗费元气。消瘦也是难免。
冯少君依偎在他怀中,轻声将发生的事一一道来:“……义父临终前,为我们夫妻求了一道保命的圣旨。”
“临走前,皇上问我,如果义父没有嘱咐,我是不是不会回宫觐见辞别。我答了是。”
沈祐淡淡道:“本来就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杨公公,你怎么会回宫。”
至于他,也不会再回京城,此生都不愿再见庆安帝。
冯少君和他心意相通,默默地搂紧了他。
至此之后,两不相欠。
他们夫妻在边城落地生根,过自己的日子。和宫中再无牵扯。
咚咚咚!
“爹,娘!”沈旭的声音比敲门声还要响亮:“你们在屋子里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然后,沈好娇嫩的声音响起:“哥哥,爹娘说话,我们别在这儿捣乱了。”
沈旭不乐意了:“我就要进去。”
冯少君失笑,低声道:“肯定是好儿怂恿兄长来敲门。”
沈祐也笑了起来,拉着冯少君的手,一同开门。沈祐抱起娇软的女儿,冯少君拉住儿子的手。
“走,爹娘带你们去玩。”
至此,本书正文就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一些精彩的番外O(∩_∩)O~
(本章完)
第567章 番外之死路(一)
转眼间,到了秋末。
隆安帝驾崩离世至今,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周祭,自然是不能少的。庆安帝下了口谕,召赵王父子进宫,并宣召宗室入宫。
朱家传承天下百余年,皇室宗亲是个庞大的数字。有资格被封亲王的,只有寥寥几个。福亲王病死在岭南,现在京城就剩两个年过七旬的亲王,一个病了多年,一个年迈不堪。今日都没能来。
应召而来的郡王共有七个,任宗人府宗正的平郡王进了宫,年近六旬的康郡王,依旧任宗人府宗令。
平郡王的父亲是隆安帝的堂弟,论血缘关系,是皇室近支。平郡王自年少时就和燕王交好。燕王做了太子登基为帝后,平郡王也沾了光,接替福亲王做了宗人府的宗正。换句话说,宗人府现在已经全在庆安帝掌控之下。
至于康郡王,自小冯氏死后,整个人便沉寂了下来。不到必要的时候,很少进宫觐见。
今日七位郡王,以平郡王为首,一同向天子拱手见礼:“臣等见过皇上。”
庆安帝神色冷素,不怒自威:“诸郡王免礼,平身。”
郡王们谢过天子恩典,各自起身。
平郡王起身之际,目光迅速掠过赵王父子,心中哂然。
田淑太妃下葬后,赵王以守孝的名义,在赵王府里龟缩了几个月,既不上朝也不领差事。赵王世子也被拘在府里,不能出来走动。
这对父子两个,守孝几个月,并未憔悴消瘦,倒是越来越肥了。尤其是赵王世子,比太子殿下小了一岁,正当盛年,却一派痴肥蠢钝的模样。啧啧!
庆安帝话语简洁:“今日朕宣你们进宫,是和你们商议去皇陵祭奠先帝一事。”目光一扫,落在赵王身上:“三弟,你先说说看。”
赵王神色恭谨:“此事皇上定夺便是,臣弟无不遵从。”
庆安帝神色不动,又看向平郡王。
平郡王略一思忖说道:“祭奠先帝,素有惯例。臣以为,一切按惯例行事便可。”
不得不说,平郡王精准地把握到了天子心意。
大肆祭奠,规模浩大,花用太多不说,且人多事多。以庆安帝的脾气,自然不愿在此事上铺张浪费,消耗人力。
果然,就见庆安帝点了点头:“你是宗人府宗正,这件事就由你来定个章程,呈给朕看看。”
平郡王勇于背锅,张口便应了下来。
草草商议几句,众人便告退离去。
一直默不吭声的赵王世子,一路忍到了马车上,才低声发起了牢骚:“这个平郡王,就像皇上的应声虫。这等人,也配做宗人府宗正!”
心情不佳的赵王冷冷瞥了赵王世子一眼:“他不配,难道你配?”
赵王世子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讪讪地闭了嘴。
赵王闭上眼,不再出声。
赵王世子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目光漂浮不定。
……
四日后,天子领着宗室们去了皇陵。
这一回,不但太子同行,年少的太孙也一并被带上了。两千天子亲卫随行,阵势也称得上浩荡。
一日时间到了皇陵里,稍作休整后,天子便带领众人去隆安帝的陵寝前祭拜,烧纸磕头是不可少的。
庆安帝和太子太孙祭拜过先帝后,便轮到赵王父子了。
赵王跪在隆安帝的陵寝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忽然放声恸哭:“父皇走了十年,儿臣日日想念父皇!父皇在天有灵,请保佑儿臣,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就藩吧!儿臣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今还不知自己的藩王府是何模样。日后史书记录这一笔,儿臣怕是要落个眷恋权势野心勃勃的恶名了。”
谁也没料到,赵王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一众郡王都惊住了,迅疾转头看向庆安帝。
赵王这一番话,分明是说给天子听的。庆安帝刚登基那两年,皇位不稳。赵王可能还存着野心,确实不想离京。
这几年,赵王屡屡上奏折,自请就藩,都被拦了下来。赵王心里的怨怼,也越积越深。今日在先帝陵寝前借着哭诉发作,让天子难堪。
庆安帝目中闪过怒色,神色微凛。
太子朱昀咳嗽一声,上前扶住赵王:“恸哭伤身。三叔也别太伤心难过了,快些起身吧!”
平郡王迅疾上前,扶住赵王的另一侧,不动声色地用力握了一握,以目光暗示赵王收敛一二:“太子殿下说得没错。赵王失态了,还是快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和皇上说就是了。”
赵王蓄谋已久,特意挑在此时发作,没个结果,自然不肯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