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衙差被摁在地上,人群上来围着他殴打踩踏,没有缘由,只为发泄心中愤恨。
无双拍打着伸过来的手,可她一个人怎么抵挡得了?对方粗鲁的将她拉了过去,云娘手一抓,只拽下人的一片袖子。
无双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四下空出一个小圈,视线里无数的腿脚。
“我没有!”无双仰着脸大喊,用尽她所有的气力,柔细的嗓音头一次带着撕裂的尖锐。
她忍着脚疼,从地上站起来,面对着一个个想将她撕碎的眼神,柔美的脸绷紧:“你们凭什么?”
尽管知道没有用,可她还是想呐喊。没有真正的结果,他们就想杀了她,这才是人的本性吗?
“狗官的女儿该死!”
面对人群,一个人显得那样单薄和弱小。无双挺直了脊梁,就像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而疯狂的人们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弱小女子,就会手下留情,他们选择相信流言,认为自己会受灭顶之灾,他们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挥出。
一双手掐上无双的脖颈,想将她提起,她挥手挣扎拍打,恐怖的窒息感袭来,像是她落到水里是那样……
“唔……”突然面前的男人瞪大双眼,掐在脖颈上的双手渐渐失了力气。
众人一阵惊慌,忙往四下退开,嘴里嚷嚷着,死人了!
无双从人的手里逃脱,捂着胸口咳着,大口的喘息。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倒下,额头上赫然插着一枚羽箭。
她听见了马蹄声,望去长街上。
一人高骑骏马之上,手里抓着一张弓,似乎弓弦还在震动。他身着暗褐色官府,头戴官帽,英武挺拔,锐利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的身上。
是龚拓,他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拉弓射箭,丝毫不曾犹豫。
“大人,手下来处理,你赶紧回去。”郁清急了,身为朝廷命官,当街射箭杀人,这要是告上金銮殿,会被削去官职。
有多少人等着将龚拓拉下马,放在以往,他哪能做出这种事?
“退下!”龚拓手里长弓一挡,阻止了郁清。
他若回去,那她必然活不成。
下一瞬,他策马直冲人群,街上瞬时混乱起来,尖叫声,马蹄踩踏声。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年轻官员骑马而来,手里拔出腰间的佩剑,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他定然毫不犹豫将剑刺出。
龚拓盯着即将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一勒马缰,黑的骏马高高跃起,在一众人头顶略过,生生的冲撞出一条路来。
他现在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是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家主,忘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仕途之路,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现在,他只想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子。
骏马嘶鸣一声,将一名试图阻挡的人撞开,按着主人的指令一直前冲。
无双眼看着龚拓策马过来,所经之处倒了一地的人,而他好像没有丝毫在意,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
“无双,上来!”龚拓弯腰,手臂探了过来。
无双对着他伸出手,下一瞬手被他有力的包裹住,随后探下身,另只手臂圈上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稳稳的带上马背。
“没事了。”龚拓将人抱在身前,护在怀里,浑身颤抖的她让他眸色越发深冷。
骏马暴躁的喷着响鼻儿,踏着铁蹄在原地转着。
人群重新围成一个圈,两人一马困在那儿。
“他就是京城来的都尉。”有人认出龚拓,大声叫喊。
朝廷命官,当街救下贪官罪臣之女,为她造成混乱,射杀百姓。这样的人,以后前途怕是没了。
无双仰脸,手里拽着龚拓的袖子,嘴唇发抖。她也知道,当龚拓不顾一切策马来救她的时候,他身后抛下的是什么?
“我,我……”她话语不成声调,更不知要说什么。
“嗯,”龚拓低头看着她,手里不忘紧拽马缰,“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作者有话说:
狗子豁出去了。
我真没有水,一直是情节在走,人物感情在变,我也想快点写完。有时候行文需要铺垫,准备后面的高潮,信息是必要的;当然有可能我就是这个调调。么~
第60章
人群拥挤着, 跃跃欲试的想把无双从马上拉下来,但是又畏惧龚拓手里的佩剑。
每当有谁试图靠近,龚拓便会将剑尖对准谁。他微扬下颌, 居高临下睥睨着,用行动说明着, 谁也带不走他怀里的人。
他一拉马缰, 骏马前蹄高高抬起,将一群人吓得后退。
“把妖女交出来!白狐狸会血洗观州城!”人群中有人喊着。
下一瞬,人群汹涌着聚拢,有些人根本是控制不住,被迫的随着移动,体弱的已经被挤得喘不动气。
无双头发散开,尽量让自己坐稳, 不给龚拓添乱。
蓦的,她看见龚拓身后的位置, 有个人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
“身后!”她想也不想的喊出口, 揪下身上的荷包, 朝着那人便砸了过去。
那人一躲,错了时机, 等再想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喉咙上被一柄薄刃擦过,下一刻, 滚烫的血喷涌而出。
又一个人倒地, 比先前那人的死状更加可怖。
龚拓佩剑一甩, 平着指出, 上头沾的几滴血冲剑尖飞出。
看来,不但有人想害她,还有他。
府衙终于有了动静,大概是知道了京城都尉大人的事,衙官慌忙让人开了大门,自己慌慌张张跑出来。待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差点儿当场晕厥过去。
“龚大人,请先进衙门。”衙官大声吆喝,忙将衙内所有人调动,帮忙守住大门。
“不能让他们进去!”底下有人大喊。
龚拓听力敏锐,视线往人群中一扫,随后对着人群外的郁清使了个手势。对方会意,搭箭朝着龚拓示意的位置,射了过去。
接着,那鼓动人群的声音不见了。
人群外,郁清眼看着一切发生,知道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如今只能配合,他的职责就是保护龚拓。他一挥手,带来的所有人开始从外围疏散人群。
可是这样还是很慢,人群不配合,有些事情也难以控制。
龚拓知道这件事不是偶然,衙门是不可能进的,他现在谁也不信。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无双送出去。
“让开,挡路者死!”他对着人群大声一喝,佩剑直指前方。
人群当然不会听话的配合,他也不等待,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吃疼的嘶鸣一声,继而踢踏两声迈开了铁蹄。
有人大声尖叫,生死面前选择了求生的本能,往一旁躲避着,其他人跟着效仿。
就这样,龚拓策马,手里长.剑挥舞,生生将人群给逼出一条路来。
无双被人圈在身前,耳边全是人的哀嚎惊叫。他官服的袍袖正好遮在她的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抓紧,闭上眼别看。”龚拓的声音落下来。
无双闭上眼,双手环上他的腰,贴在他身前,这样他会更省力,马儿也会轻些重量。她没看见他如何带自己冲出包围,闭着眼睛,只记得他暗褐色的衣袖,以及上面的祥云绣纹。
马从里面跑出来的那一刻,郁清当即一挥手,大喊了声:“把这里的路口全部堵起来,一个人也别放出去!”
很快,这里全被围住,加之衙门开了大门,不少人涌进了院子里,是以拥挤缓解了很多。
这边,马不停蹄,铁蹄踏过长街的石板路,留下一串急促的得得声,再看,那马儿已经冲出街口,直奔城门而去。
风刮过脸颊,二月的风说不上温和。
“城里不能留了,我送你出去。”龚拓目视前方,腰身微躬,将小小的人压在怀里,唇角抿着认真。
既然她的身份曝光,注定在观州待不下去。那些人需要找一个发泄口,便就认定上她。
无双蜷缩着,这才露出脸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龚拓流血的手背,实在有些狰狞。
“去哪儿?”她问,还未从刚才的混乱中醒神,眼中几分迷茫,“大哥那里吗?”
龚拓摇头,揽着细腰的手臂收紧几分,几乎将人勒紧自己的身体:“不能回乌莲湖了,去沧江,有人等你。”
无双没再问,大约在她将手伸给他的时候,就选择了相信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扯到了她身上,谁会认得她?
很快,骏马跑出城外,在官道上继续狂奔。身后,两名护卫骑马跟随。
离着沧江渡头也就是七八里的样子,可是龚拓丝毫不敢怠慢。城里能发生混乱,更何况无人的旷野?
果然,在跑上一座小山坡时,耳边嗖嗖嗖,箭矢擦着风声穿过。
他继续伏低身子,手掌挡在无双的头顶:“别动。”
太过猝不及防,后面的两匹马相继摔倒,再没跟上来。
几匹马从隐藏的树林后冲出来,呼喊着大声吆喝,追赶着前面的黑色骏马。
无双听见后面的追赶声,其中一个声音她分辨了出来,嗓门很粗,夹杂着戾气:“魏庐?”
她仰脸,看见男人瘦削的下颌线。
龚拓回头确认,如无双所言,正是当日被逐出乌莲寨的三当家。人正骑马冲在最前头,手里挥舞着大.刀。
有些祸害就不该留,以他来看斩草除根最为合适,怪就怪魏冲念着可笑的手足情。
长途的奔跑,龚拓的马显然已经疲倦,虽然四蹄不停,但是速度慢了下来,况且还是驮着两个人,此时嘴里不住的喷气儿。
又有几只箭矢飞过,大概是准头不足,被龚拓躲过。
突然,马腿中了一箭,疼得嘶鸣一声,前蹄一别,庞大的身躯便往前路上栽下。
龚拓眼疾手快,揽着无双顺势朝着一旁的山坡滚下去。
山坡很陡,他抱着她,双臂撑着护住她。身子不受控制的翻滚,他让自己的背部来受力,想让她受不到一点儿磕碰。
无双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被龚拓的手掌紧紧托着,腰间的手更是一点力不松。每当她要撞去地上的时候,他会迅速翻身,然后他自己碰上硬地。
一直到了沟底,她还在晕着,腿脚不听使唤,在衙门前时脚还崴过,走一步脚踝就跟针扎一样。
龚拓发现了不对劲儿,眯着眼四下看看:“你在这里,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