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哥知道了。”凌子良笑着应下。
不过就是这两年,吃睡没个定点儿,身体状况差了些。如今两个妹妹都已找到,他真的该好起来,做大哥的,一辈子保护她们。
小德子看着三兄妹这样好的感情,鼻子一酸,小声说道:“羡慕先生,有这样好的家人。”
“你不用站着,像之前一样,随意就好。”凌子良道了声,心中生出怜悯。
“嗯,”小德子吸吸鼻子,“我这儿还有东西给先生。”
便说,他从身上取出什么,随后双手托着往凌子良面前一送。是一枚折成三角的黄色符纸,灯火中隐约可见里面的朱砂红。
“平安符,大佛寺住持那里求来的。”小德子道,说话的时候,两颗梨涡若隐若现。
“大佛寺?”无双道声。
“对,”小德子眨眨眼睛,黑黝黝的瞳仁里印着几分可爱,“不对吗?”
无双笑笑,随后看去凌子良:“大哥收下吧。”
不是不对,是要见到大佛寺的主持,一个小太监能办到吗?还求来平安符?
“有心了。”凌子良伸手拿去平安符,塞进自己袖中。
见他如此,小德子嘴角弯起,端的就是唇红齿白。
又说了一会儿,为了让凌子良早些休息,凌家姐妹准备回驿馆。
大街上,溥瀚漠骑马走在前面,后面马车里,两姐妹还在热闹说着。
“大哥就看不出来?”无双很是不可思议,凌子良在她心中,几乎无所不能。
凌无然笑了声,抿抿唇:“你想啊,他整日面对的是什么?是那群乌莲寨的爷们儿,就算有几个女人,那也是给他烧饭伺候起居的婆子。你指望这个环境里,能有个妙龄丫头?”
“也是这个道理。”无双赞成的点头,随后笑笑,“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进宫的?还做了太监。”
适才凌子良房中的小德子,两人一下就瞧出是女子。不是对方扮得多不高明,相反,对方扮得很像,只是她们二人也都曾扮过这样的半大小子,装过可怜,所以自然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只要她不是对大哥不利,也没什么。”凌无然道,由小德子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扮成小子混在军营中,都是逼不得已。
艰难的时候,谁都想得到一点儿温暖,她们真的会感激。所以,小德子应该是在凌子良那里得到了温暖罢。
“姐,”无双托腮想了想,眨巴两下眼睛,“万一大哥,他根本就是看出小德子是女子呢?”
凌无然一怔,她是没想到这一层,接着勾唇似笑非笑:“你以为,每个男人都是龚拓?肚子里全是心眼儿。”
。
转眼,围猎的日子到了。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从京城到了皇家猎场。营地里支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中间最大的一座,就是皇帝的王帐。
第一次允许女子狩猎,她们的营地单独安排在一处,同样竖起了高高的旗杆,与主营地遥相呼应。
草地上,昔日温婉的大家闺秀们,纷纷除掉长裙换上骑马装,英姿飒爽的走着。
在男人们眼中,她们或许只是来找个乐子,可她们心里也会有想证明自己的地方。
无双跟凌无然在一顶帐篷内,溥遂跟着溥瀚漠在主营地。
“听说懿德公主也会来。”无双道,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装,是一套水色的骑马装。
凌无然弯腰套着自己的鹿皮靴,熟练的往靴筒中插了一把短刀:“本来这女子猎场,也是这位小公主争取来的,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她应该在皇帝的主帐,姐姐是宏义王妃,可以去见她。”无双笑了声,随后叹气,“可惜大哥不能来。”
凌子良有不少事要做,不管是南面乌莲寨,还是京城这边,一大堆的后续等着。
而且,她们现在的才知道,凌子良的化名良言,本身是一个有些名气的诗人,写出过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案子结束之后,也就公开了这个身份,一时间,京城的文人骚客不时就会送去帖子,想要结交。
凌无然支起腰板儿,下颌一扬:“我去那边看看遂儿,你自己去练练马,明日两人一组,你可别拖我后腿。”
“我帮你往回驼猎物总行吧?”无双朝人笑笑,心中很是舒快。
“不成,”凌无然瞪了一眼,挥挥自己的拳头,“你给我长进点儿,榻上有把轻弓,萧元洲送来的,你去外面试试,并不难。”
说完,人就迈步出了帐子。
无双好歹拿起那把轻弓,掂了掂分量,专门为女子所制,那这倒也轻快。想了想,她还是走出帐子。
正是黄昏时分,营地被染成暖橘色,不知何处传来女子欢快笑声,都在等着明日的正是狩猎。
她沿着营地的围栏往前走,想找一处安静地方练箭,至于马,她已经被凌无然带着,练了一个多时辰。
往前走了一段,是一处平坦的河谷地,一条河流缓缓淌着,像银色的丝带。
无双拿着弓用力拉了下,然后松开,空弓弦嗡的震动着。
“我来教你。”身后一道声音。
无双回头,几步外,年轻郎君风中玉立,官袍衬着英挺的身姿,松柏一般。
“这里是女子营地。”她不禁开口提醒。
“知道,”龚拓走过来,伸手从无双手里拿过轻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然我去哪里找你?”
作者有话说:
准备努力冲完结。
第75章
傍晚的风微凉, 刮过草地,嫩绿的草叶齐刷刷往一旁倾倒,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其间, 像一条柔软的毯子。
两丈外,立了几块箭靶, 是用来给女子们练箭所用。
“你隔得太近了。”龚拓眼里丈量一下距离, 这样射箭,干脆拿箭头直接插到箭靶上得了。
无双当然知道隔得近,可她不是不会吗?拉弓需要力气,搭箭需要准头儿,两样齐来她怎么控制得住?
“别看了,往后站。”龚拓见无双有些泄气,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找到合适的距离,算着以她的臂力, 刚好能都射到靶上。
“那,”无双开口, 有些没信心, “猎物也会跑,不像箭靶这样立着不动。”
龚拓握着轻弓, 两条长腿微分,脊背笔直:“对, 这个我后面教你,现在先学射箭。你不想明日空手而归吧?”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 落在他的脸上, 果然眉目出色, 每一处都是正正的好。
“我姐会, 我到时候可以跟着她。”无双反驳。
龚拓瞅她一眼,轻轻一笑:“那你打算跟你姐一辈子?你自己学会了,再有狩猎也不担心。”
他眼神认真,稍使臂力便将轻弓拉开,一枚羽箭搭在弦上,指尖一松,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出。眨眼不到的功夫,箭头已经钉进靶心,箭尾的震动的晃着。
无双心中不由赞叹一声,好箭法。
“你了,”龚拓把箭往无双手里一还,看进她想退却却又跃跃欲试的眼中,“我试了下,这个距离你完全可以。”
无双看去箭靶,估摸着约有五丈远,加上光线变暗,总觉得有些困难。可她还是站去了龚拓刚才的位置,然后举起轻弓,手里拉开弓弦。
“身子侧一些。”龚拓上手,掰着无双僵硬的肩膀。
无双就跟个木偶般转了下,一直拉着弓,让她两肩发酸,银牙咬紧告诉自己坚持。
“还有这儿,”龚拓手指敲了敲无双的腰,“太软了。”
三个字说出口,两人俱是一愣,盯着彼此神色各异。软腰,他以前很是喜欢她那儿,会拿捏在手中,一遍遍的琢磨。
“我是说,你得挺直腰,后背这儿才能有力。”他赶紧道了声。
无双哦了声,随后按着人的指导,一步步的做着:“这样?”
满天的晚霞渲染,女子修身骑马装,手握弓箭,脸蛋儿认真的绷紧,英姿飒飒。
龚拓没有见过这样的无双,他养着她的时候,更像一只美丽的雀鸟,全是按照他的心意来。以前对她,他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宠爱,如今,他对她的是欣赏与珍爱。
“对,”他站在她的身后,鼓励一声,“还有这里。”
他攥上无双拉弓的手,带着她继续拉得更开。
“松手。”他道了声。
闻言,无双捏紧箭尾的手一松,羽箭从她握着弓身的指缝间窜出,擦着风声,箭朝着箭靶飞去。
她紧张的看着,心里希冀的能够射中。
下一瞬,箭钉在了靶子的边缘,只差那么一点儿就会失败。
“中了,你看……”无双眉眼笑开,欢乐的转过身来。
剩下的话卡在唇边,她转身差点撞到龚拓身上,他正低头看她,眼中也是对于她成功的欢喜,微微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
“瞧,是不是并不难?”龚拓嘴角含笑,抬手帮着扫开无双额前碎发。
无双慌着往后一退,手里轻弓不禁握紧一些,垂下脸去:“谢大人。”
龚拓心中微微一叹,她还是客气的。无论他怎样的靠近,哪怕她不再排斥这种靠近,可是最后她仍会退开来,似是只想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
“你自己练练,会越来越熟练。”他语气中带着微涩,所有当初他对她做的,如今全转换成他来一点点的弥补。
正好,郁清寻了过来,等在几丈之外,龚拓转身走去。
无双轻轻舒了口气,往离开的人看了眼,他的步履稳重,脊背上也写着独有的傲气。回转身来,她重新面对箭靶,觉得应该借着余留的光线练一练,他说得对,明日的狩猎,她不想空手而归。
按照方才龚拓教的,无双双步微分,腰背挺直,好似他的话音还在耳边。她知道,她与他早已断开,该各走各路;她也知道,他千方百计的靠近是为了什么。
可是,她不想再去碰,不去碰就不会伤心。
深吸一口气,呼散了心头纠缠的情绪,无双聚精会神看着箭靶,一步步的都是刚才龚拓所授。
只见一道银光,那枚羽箭从她肩上射出,最后钉进箭靶。这次不是龚拓帮她,是她自己完成,心里是特殊的成就感。
“我觉得无双会青出于蓝,”龚拓回来,信步去了箭靶旁,伸手拔下两根羽箭,回身对几丈外的女子扬了扬,“射中靶心了。”
无双笑,既然是靶心,那么应该有运气加成,自己的斤两她还是知道的。
龚拓走回来,将箭矢往箭筒中一塞:“这不学会了吗?之前你还抗拒。”
“不是因为弓的原因?这把轻。”无双道。
“可能是有弓的原因,”龚拓单手背后,目光落在无双微仰的脸上,“还有可能你之前失败过,就下意识抗拒。如果你试着敞开接受,其实结果是很好。”
他话里有话,无双听得出。